可又有谁能预测,此后一别竟是四十年的杳无音信!这种隔绝让满庭芳的童年跌落在了追忆里,与后续的人生总不能顺利地穿连,就如同一步欢快的舞曲,正欢悦时戛然而止。
满庭芳在心里默默呼喊着波希哥哥,她希望这心声能穿越时空,唤醒波希哥哥的第六感感知,来与她回应。
夜深了,疲惫终于袭来,满庭芳带着回忆入睡,眼角上那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渍延成无限的愁绪伸向了眼角。
她哪里知道,丈夫正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被梦寐纠缠的脸,在心里怅恨:“傻瓜,你就守在你那五岁的爱情了沉醉吧,人家已不知你,你还这么念念不忘。难道我和你几十年的婚姻,就抵不过你和他的几年游戏吗?“
满庭芳曾经和王三丰谈起过她和波希哥哥的故事,那时他们刚进入初恋。
对于满庭芳来说,她觉得这是一种对他的情感忠诚,她告诉他自己有个这样的哥哥,就是要他像她一样对他。
可对王三丰而言,却像是她的一个宣言,“我心里从小就有一个占据心灵的人!”
他的情有些受伤,可是他若让她觉得他在吃一个少年的醋,他怕她瞧不起自己。
王三丰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满庭芳:“你是不是爱过他?”
结果遭到满庭芳的一顿猛拳,她还振振有词地说:“亏你想得出,我那时才多大啊?”,之后又恍然大悟地指着他说:“我心正,你心邪!”
王三丰这才笃定,觉得自己的爱情完美无缺。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在岁月的厮磨中,他们彼此都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如今已经融为一体,将来也将陪伴终老。
王三丰看着满庭芳的老脸,内心生出一份怜惜,他自然自语嘲笑满庭芳:“都这模样了,还想续那少年梦!”
说完话,给她拉了拉毛巾被盖过她的肩膀,把屋里的空调调到最低档,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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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浴场里又是人声鼎沸,师徒的脚步一踏上海滩,张阳就一改平日的持重,退下皮囊换上泳裤,嚎叫着如离弦之箭冲进了海水,溅起一层浪花,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彦波希笑骂了声“臭小子”,遂找了块干净的沙地,租了个遮阳伞的摊位,坐下来看风景。早上刚过了一阵水,他不想再湿身,这一点在车上他已和张阳说明了。
斜椅半躺,彦波希眯眼瞭望着这金沙银浪,天海一色,顿觉苍穹之下,人之渺小。海风的轻抚,给他带来无限惬意。
眼前的景致,彦波希感到熟悉又陌生,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底里盘旋升腾,紧抓着心房,挥之不去。
他眼望着被太阳炙烤在水中上蹿下跳的人群,思绪飞旋飘荡着往前搜索,将尘封的记忆从遥远的岁月里慢慢催醒、展示,在海风的抚慰下,如影似幻般地复活.......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清纯稚嫩得像银铃一样的笑声、叫声:
“波希哥哥,波希哥哥,来找我呀!来找我呀!咯咯咯......呵呵.呵.....哈哈哈哈......“
那不是小满充满稚气的叫声和笑声吗?
他的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眼前水雾渐起。
原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包裹潜藏着这段记忆。
那个不是故乡又胜似故乡的地方,那曾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那个不是亲妹却已被自己视同亲妹的人......
这些记忆潜藏在他心灵最深渊最柔软的一个地方,因时空隔阻,多少年来,不被触及,不被注意,竟似遗忘,没想到一旦重临旧境,竟会让自己这样难以自持。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真的经不起怀旧了吗?彦波希揉了下灼热的双眼,感到喉头被什么哽咽住了一般。
那曾是他人生经历中最单纯最有趣的时光。
彦波希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四十五年前,回到那片给于了自己与大城市完全不同的山海世界,正是那里,让自己的人生在另一个起点上,夹杂着困苦孤傲,更加丰富鲜亮了起来。
那年冬天,他才十三岁,因为父亲工作变动,他和母亲随父亲从上海来到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一个叫桃花池的海滨小村落。
因为需要借住民房,做了满庭芳的邻居。
那时的满庭芳也只有五岁,乳名小满,后来上学时,彦波希才帮她取了“满庭芳”这个大名。
父亲是一位中西医兼顾的大夫,是彦家一族第三代传人,年轻时曾被他爹送往国外学习过西医,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中西医兼顾的医生,成为某中医药研究所的掌门人。
七十年代初,他奉命到有着北方丰富中医药资源的“桃花池”建立一个北方中医药研究所。
初来乍到时因缺少办公场所,就临时借用了小满家新盖的但还未及入住的四间新瓦房,做了研究所的所在地。父亲见当地老百姓看病难,就用了其中两间,建了一个医疗室。
这样一来,原先用来安置他们一家的两间房,就没有了着落。
满庭芳的父亲满诚义是村里一位普通的农民,当村支书和父亲找他谈话做工作的时候,他一口就应承下来,还说:”如果不嫌弃,彦大夫一家也可以住在我们家。”
父亲是个细心人,专门去做了一次家访,当他看到老满一家六口住在简陋的四间老草房子时,就感到占用了他家新房子很对不住这一家老小,更何况再要腾出两间来安置他的家属,所以就没答应。
父亲决定另找一处房子,他把想法一告诉老满,老满就急了。
“彦大夫你那是看不起我老诚义!”,他说他有办法解决拥挤,“我让两个闺女先到邻居亲戚家借住一段时间,再在院子里盖个厢房就行,不管怎么说都要紧着你们治病方便用”。
因为他知道,村子里再也找不出第二间这么大这么新的瓦房了。
盛情难却,父亲只好先答应住下,并且和他约定,等研究所建好了,马上给腾地方。
彦波希一家就是这样和满家成为了在一个院里走动、一个屋檐下的邻居。
村子依山傍海,错落崎岖,地势南高北低,一条东西走向的石板河蜿蜒着穿村而过,把村子均匀的分出东西走向的南北两截,居民的房屋都临河而建,不断地向外铺陈,形成了东西长,南北短的一个带状村落。
老满家的房子在河南沿上最靠南端,门前是一条沙土路。生产队的办公室则在村子的西南一角,有一个面东开门的大院,大队部的西面紧挨着是村里没有院落四面敞开的小学校,彦波希的妈妈陆萍就被安排在小学里当了老师,而彦波希跟着妈妈就读于小学的五年级。
彦波希的父母都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人,父亲走南闯北多年,对于这里的环境没有适应不了的,而来自南方的母亲和他对这里就很不适应。
这里的冬天的冷,是夹杂着潮湿并渗到人的骨头里的阴冷,他们的手脚都起了冻疮,晚上热过来,像被猫咬了一样的又疼又痒,连耳朵梢也都被冻成了紫色。
小满的妈妈给他们送来了从山上采来的松柏枝子和茄子杆,说是用这些烧水泡脚泡手就可以治好冻疮。
开始自己和妈妈都不信,爸爸却说:“偏方治大病,你们试试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