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这天,天降大雪。
彦波希答应了齐健的辞职请求,并让于冠群付请了薪水。
可真正要离开的时候,齐健却觉得难以割舍。
当他和馆里的人一一告别的时候,竟一头扑进彦波希的怀里,喊声“老师,对不起”,就呜咽难语。
彦波希默默无声地拍拍他的后背,也有些动容。
“嗨,早知如此,不走不就得了!”
谈谭心里对齐健很失望。他几日前还苦口婆心地劝过他,谁知不仅没有起什么好作用,反而促使他更快的离开了。他不知道是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了,还是齐健这人不识好歹,总之,他今天心里真是窝火,见他如此,禁不住高声调侃他。
“不要再动摇他的心志!”,彦波希放开齐健,面向谭谈,”齐健选择离开是为了追求梦想,难以割舍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大家还是理解他,一起祝福他吧!“
彦波希的话说得深情款款,谭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就走上前来和齐健握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加油!”
彦波希又面向齐健,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孩子,人生总是要面对许多选择的,既已选择,就要坚定,不要怕,要相信自己。你把这里就当成是初始的驿站吧,以后的征程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老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大家!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太狂妄了?”
“孩子,没有那么些对不起!这里是你踏上社会的第一站,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我们,我们随时都欢迎你,祝你成功!”
“对,祝齐健成功!”
大家都围拢上来,和齐健拥抱在一起。
一朝别离,皆是温情!
齐健没有想到,弃医从艺这个愿望,在自己的心里折腾了大半年,可一旦离开,自己的心里会这么难受,这么难舍,就在扑进彦波希的那一刹那,他甚至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他也没有想到,大家对自己这个职业的“叛徒”,会这样宽容友好。
彦波希也没有想到,自己对齐健的那几句临别赠语,竟成为他后来直面艰难困苦的精神食粮,一直激励着他走向成功。
“哎,齐健,你总是说爱好唱歌,可你唱的怎么样,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是不是在你还没成为明星之前,让我们一饱耳福呢?别到时候,我们想听你唱可买不起你演唱会的票啊!”
于冠群的这一声提议,把大家从那种惜别离的情感中解脱出来,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齐健一下子忸怩起来,面有难色,他向彦波希投去了征询的眼神。
彦波希笑着鼓励他说:“给大家亮一嗓子!”
“齐健,该上的时候就得上!你这样不自信可不行,在这里都这样,那你今后在台上怎么面对观众啊?”,于冠群搬了个凳子,放在场地中央,催促道:“快快快,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舞台,试试!”
“于大夫说得对,你真必须经这一关!”
谭谈也上来帮腔,大家全都聚到那凳子的一端,等待齐健上去表演。
齐健感到盛情难却,就放下了感情的纠缠,终于站在了凳子上,开口唱起《我的太阳》
这一唱,高亢明亮,这一唱,激情奔放。大家全部真正理解了他,原来他有着这样好的一副嗓子,在这里默默无闻的干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确实是埋没了,屈才了。
“好!好!好!”
叫好声和着掌声响成一片。一曲终了,齐健向大家深鞠一躬,就像一个演员对观众的谢幕。后来有记者采访齐健问他最难忘的演出是哪一场的时候,齐健深情地向他谈起了这次演唱,他说他觉得医馆里的那个凳子就是他演唱生涯中最大的舞台,而老师带领的那几个同事,是他一生中最好最好的观众,说到动情之处,泪光点点.......
他又怎能忘记,当他站在门口最后和大家回收告别的时候,当最后一步要跨出医馆大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彦波希声音洪亮的叮嘱:“齐健,医道亦是入世之道!记住为师的话,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你曾经为医。不要忘了你的医者仁心,不要给中医界丢脸!齐健,成功之后,我说得是成功之后,如果你觉得玩够了,累了,厌倦了,又想再做回中医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为师等你!“,彦波希最后把手一挥,”走吧!”
齐健的脑子灵光一闪,听懂了彦波希的话。
他在门外双膝跪地,扣首揖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您的话,徒儿记下了!”
“好,齐健,你记住,我接受你这一跪一拜,走出大门,你就是我彦波希此生唯一的出门弟子!走吧!”
,“谢师傅!”
齐健起身,头也不回,满怀豪情地走向了他自己选定的理想之路。
剩下的是于冠群和谭谈一脸的惊讶。他俩互相对视,谭谈目光疑惑,而于冠群则摇头鼓目,表示此事她并不知情。而彦波希则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目送齐健的背影在自己视线里模糊。
于冠群跑着去拿了把伞,因为屋外的雪,已变成了沥沥的小雨,她想要追出去送给齐健,彦波希阻止了她。只听他幽幽地说道:“让他去承受吧!”
因为彦波希知道,此时齐健内心燃起的这把热火,又岂是这点小雨能够浇灭的......
齐健走了,药柜那里就只剩下谭谈一个人支应,这两天忙得他团团转。
于冠群向彦波希建议再招一个人来,顶替齐健留下的空缺,却被彦波希拒绝了。
他说:“你或我先给他复核着,等小满回来了,就让她接替齐健!”
“可您一天都得看四五十个病例,哪有时间复核药呢?再说,满庭芳都那么大岁数了,站着配药,她哪能受得了嘛?”,于冠群还有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满庭芳一个半百的老妇,能比得了人家本科大学生吗?光那些药材她几时能认全了?
于冠群的提醒不无道理,彦波希有过片刻的迟疑,可他想了想,还是坚持了原来的想法,对于冠群说:“就这样吧,试试再说!”
“教授!您这样安排是不是太偏心了?!“于冠群忍无可忍,她觉得这两天教授太反常了,“那个齐健主动辞职,明明是炒了您的鱿鱼,您倒好,不但不恼,反而还上赶着收他为徒。而坚守不走的谭谈,您却有意的刁难他,这算什么?”
“这是谭谈的想法吗?”
彦波希的目光瞬间由一贯的柔和变得锐利,连脸色也陡然暗淡了下来。
“谭谈并没有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于冠群第一次明确表态反对彦波希,她知道这会惹得他不愿意,可是她还是坚持了自我。单就这件事而言,她觉得彦波希错得离谱,这实在不像是他该有的风格,于冠群觉得不能理解。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齐健这件事绝不是我随意而为,我还以为你早已明了我的心思,不想你会这么看!”
“我可没那七窍玲珑心,你不明说,我可不会猜!”,于冠群说完赌气上楼了。
于冠群没能领会彦波希的一番苦心,这令他内心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对她的要求太高了,不应该怪她。
彦波希看着赌气上楼的于冠群,苦笑了一下,心想:“小满几时能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