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在宿主死去后,很快会失去营养来源。
它们的生存方式有些类似于寄生虫,但和普通的寄生虫不同,蛊毒会一边靠宿主的身体获取生存所需的养分,一边周期性的令宿主发病,小到可大可小的痛楚,大到发病时见人就杀。
蛊毒的可怕古炎是知道的,虽说大部分生物无法在古炎的体内存活,但不知道为什么,古炎这次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这种蛊虫,它们能够免疫自己现在受限的毒功。
一旦让这只蛊虫进入自己体内,古炎很难想象待它日后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将要用何种方法才能将其除去。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蛊虫,来点其他的毒素就不行吗?”
如果可以的话,古炎现在真想直接杀了那个死神毒枭,没事找事为自己的手下配什么蛊毒。
更可气的是,还偏偏倒霉的让古炎给碰上了!
眼看着蛊虫已经从黑衣人的尸体里爬了出来,硕大的脑袋正对着自己,足有一尺多长的身躯扭动着,恍若一条细小的毒蛇。
经过一番审视,蛊虫似乎认定了古炎就是它的下一任宿主,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接着就要扑向古炎。
身体还是无法动弹的古炎只能眼睁睁看着蛊虫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
双手尚有余力动弹,古炎胸中憋住一口气,沉重无力的双手猛的抓向蛊虫。
一手握住头部,一手掐住尾部,古炎在危急关头勉强制住了这只蛊虫。
尖锐的节肢在古炎的掌心上疯狂刮擦着,即使隔着护甲上的手套,古炎也感觉掌心不断传来被割破的刺痛感。
“想拿老子当宿主?门都没有!”
话音未落,古炎双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硬生生将在自己手中疯狂挣扎的蛊虫扯成两截。
看着四溅在空中的蓝色虫血,古炎本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还飘在空中的虫血中突然窜出一条东西!
古炎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竟然忘了这个死人身上不只一条蛊虫。
心里大呼不妙,但古炎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蛊虫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锐利的口器混合着麻醉效果的毒素,在古炎的脖子里上开出一个孔洞。
蛊虫肆无忌惮的钻入古炎体内,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脖子上被毒素麻痹了,古炎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让一只蛊虫钻进了体内。
意外已经发生,古炎也不想做多烦恼,撒手丢掉仍在自己手中蠕动的半截虫尸,半跪着在原地休息了足足十多分钟。
剑气在体内调息着,古炎尝试着感知了一下,根本找不到进入了自己身体的那只蛊虫,现在要是胡乱释放一通毒气,到时候连毒杀了没都不知道。
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到了能动的程度,古炎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连伤口都找不到。
刚才不会是做梦吧?
古炎在内心质问着自己,但黑衣人脸上和的孔洞却证明刚才发生的绝不是什么幻觉。
麻烦了……
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古炎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朝木屋走去。
回到木屋后,古炎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悄悄的将门推开。
屋内依旧点着微弱的烛光,两位老人战战兢兢的依偎在一起,他们两人身旁是同样沾了一身血腥的阿诺德。
看样子这边的战斗应该不怎么激烈,恐怕就是雪原兽的数量有点多,阿诺德一个人解决起来颇费了一番工夫,现在正用老汉递给他的毛巾擦拭身上的血液。
看着古炎也是一样被溅了一身血,而且脸色还有些糟糕,阿诺德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古炎点点头。
“没什么,重了点毒而已,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再休息一晚上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古炎用自己还没清除身上的毒患为借口,将蛊虫的事搪塞了过去。
阿诺德将毛巾递给古炎,道:“抱歉就这么一条了。”
“没事。”古炎接过毛巾,也只是把脸上的血擦干净。“我这边干掉了三个敌人,不过很可惜没能抓到活口。”
“我这边也一样,活捉前那家伙服毒自尽了,我不敢随意靠近,所以把尸体留在了外面。”阿诺德这边给出的答案也如出一辙。
心里大致确定这山上发生的怪事和那个死神毒枭脱不了干系,古炎随意的问了阿诺德一句:“这情况,你怎么看?”
阿诺德并不如古炎那么了解毒枭,谨慎的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还不好说,单从用毒的手法上看,很可能就是他。不过我们现在也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亮后带这两位老人下山,把发现的事情报告给团长。古炎?”
在阿诺德说话的过程中,古炎一直都有些走神,他现在有些在意那条钻进了自己身体的蛊虫。
被阿诺德叫了一下,古炎这才回过神来,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知道了,今晚就先这样吧,具体的还是等和文森特商量过之后再决定如何行动比较好。”
“嗯。”阿诺德以为古炎只是累了,并没有多加在意,将毛巾接过后放到桌上,便随便找了个墙角,背靠着坐下准备睡觉。
老汉见两人已经说完,犹豫了一下,但看古炎现在的样子有些凶恶,老汉选择来到阿诺德旁边,俯身说道:“年轻人,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咱和老伴恐怕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
阿诺德温和的露出笑容,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没事的,老人家你也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到时候西城大人会替你们安排好生活的。”
看着阿诺德和善的面孔,老汉突然想起了之前被村里人赶出来的悲惨经历,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颤颤巍巍的做到靠椅上,老汉不禁已是老泪纵横,世事无常,一个人在经历了诸多的痛苦后,仍然顽强的活着,内心难免会产生一些沧桑的感慨。
不过在古炎看来,老汉现在的情况比白天已经好了不少,体内的气息非常稳定安逸,平静的仿佛是古林中的一口井。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和老伴明天就能脱险,所以现在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感觉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古炎靠在门边,身体依然保留着对四周气息的感知,大脑则进入了浅度的睡眠状态。
黑夜中,木屋外四处都是充满血腥味的尸体,山间不知何时又再次响起了纷扰的虫鸣。
没有了死寂氛围的困扰,古炎和阿诺德也在浅睡中恢复着体力,两人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月光照耀着恢复到了往日般平静的山林,只是一块块鲜红在黑暗中显得如此突兀。
一夜无话,古炎修养着,意识离开又回来,在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下监视着整个木屋的四周。
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究竟在附近巡视了多少圈,当古炎的意识再次回到木屋的时候,屋内仅剩的两个气息令他猛然睁开双眼。
眼中闪过一道哀伤的寒光,古炎看着同样睁开了眼的阿诺德,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许伤感。
阿诺德无力的说道:“他们……走了……”
“嗯……”古炎低头起身,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两位老人。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古炎和阿诺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位老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不过古炎确定他们都是自然死亡的,那个死神毒枭技法再如何高明,也不可能瞒过古炎在他眼前杀人。
回头看了看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地平线,古炎说道:“把他们埋了吧。”
阿诺德没有回话,而是默默起身,就近将老妇抱了起来。
古炎也上前抱起老汉,两人将二老的尸体带到屋后。
身边没有适合铲土的工具,两人干脆用尚未恢复多少的剑气去挖。
蓦地,古炎突然对阿诺德说道:“阿诺德,你觉得……这算是一件好事吗?”
“我……不知道……”阿诺德给不出自己的答案,只是低着头,默默挖着土。
等两个坑洞都挖好后,两人将二老的尸体掩埋好,顺便还立了两块无名碑。
两人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他们连着两位老人的姓氏都还不知道。
默默的看了会儿坟塚,古炎苦笑道:“你还记得他们脸上那安逸的表情吗?”
阿诺德低头道:“记得……”
也许心里的想法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古炎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深知身边没有亲人在时的无助和痛苦,那份孤独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
“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古域平原这块净土也马上要称为战场了,我们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这些人一世,能在平静中离开这个世界,两位老人的想法应该和当初古剑城那位老马夫差不多。”
“可是……我们当时就在旁边,却没有发现!”阿诺德突然咆哮了一句,古炎不知道两位老人的突然过世是否也触到了阿诺德过去悲伤的记忆。
将一只手搭在阿诺德的肩上,古炎的眼角看到了从自己手臂上钻过的蛊虫,皮肤的凸起只持续了片刻便归于平静。
沉默了半响,古炎等阿诺德自己稳定下来后说了一句。
“走吧,大伙还在等我们呢,太晚回去会让他们担心的。”
听古炎提及伙伴们,阿诺德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对着两位老人的墓鞠了一躬。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