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清脆的金饰响声传遍了底比斯城。
湛蓝天空被一群朱鹭覆盖, 如同红云。
而地上则有成群的高大骆驼迎亲队缓慢行走着。
拉美西斯骑在一匹瘦高伟岸的红色骆驼上, 头戴黄金鹰冠,身姿俊挺,俊美非凡。令民众惊奇的是随行的金色雄狮, 威风凛凛的气势与主人如出一辙。
在他身后便是一辆战车, 黄金为骨,白银为饰,点缀着青金石、绿松石、红玉髓等珍宝, 处处流光溢彩,华美无比。战车的徽章嵌着一枚神圣威严的荷鲁斯之眼,只见纱幔层叠垂落, 遮掩了他们王妃的身影。
人们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幸好战车两侧的纱幔用金钩别了开来, 他们如愿以偿看到了坐在其中的王妃。
王妃穿着鲜艳的嫁衣, 肌肤如同羊奶般雪白美丽, 她一手轻摇着孔雀扇,一手则是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东西。那是一头幼年的白虎, 温顺趴在她的腿上,身子轻缓起伏着, 像是陷入了甜蜜的酣眠,呼噜的气儿吹得小嘴巴的短须不停地颤。
人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而薛琪琪笑不出来。
她也在人群中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由于都城戒严, 薛琪琪暂时没能逃离底比斯,被男人安放在一处偏僻的民居里。在他走之前,曾嘱咐过薛琪琪不能乱跑, 否则后果自负。薛琪琪本来也打算这样做的,可是越到大婚的日子她越是坐不住,那些婚礼场景好像一下子从她曾经看过的埃及壁画里跳出来,真真实实发生在身边。
那个坐在战车上接受众人祝福的王妃,在千年以后流芳百世的女主角,原本是她才对。
薛琪琪咬着唇,瞧着意气风发的拉美西斯,心里头不住懊恼。
要是在她一穿越的时候就把拉美西斯拐了,就没那么多的遗憾了。怪就怪在老天爷太不讲理了,让她错过了那么多培养感情的时间。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薛琪琪满腹委屈,但人群并没有听见她的心声,反而由于激动踩了她好几脚,嘴里急切嚷着殿下圣明、王妃圣明!
圣明个鬼啊!
薛琪琪记着男人的告诫,忍了忍,想从拥挤的人潮中离开。
然而人们一个劲儿朝着迎亲队的前进方向流动,不可避免的,薛琪琪穿着凉鞋的脚趾头都快被踩肿了。
踩她的还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有些故意了吧?
“喂,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她的脾气是一点就爆的,转头就放炮了。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颇为清秀坚毅的少年脸庞,正好是薛琪琪喜欢的那一款的小哥哥。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难道老天看她情场失意,所以又送来了一个吗?这种人群中相遇的戏码不要太浪漫!
“就是长了眼睛才踩的。”
少年意有所指的话让她一颗少女心立马凉了。
“薛琪琪小姐,你散播谣言,谋害王妃,请跟我走一趟大牢吧。”
比起女主这边水深火热,琳琅则是收祝福收礼物收到手软。
“以后好好对米亚蒙。”主婚人是塞提一世,他自然是知道琳琅的身份,也纵容了姐弟的胡闹,“你应该知道,他为了你付出多少,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公主被法老厌弃,众人避之不及,连公主的妹妹也躲着不见人。
只有拉美西斯为琳琅求情,想为她抹平劣势,当时塞提一世还在气头上,骂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这无用的眼珠干脆不要好了。拉美西斯一声不吭,拔出匕首就捅了自己,脸上溅着血,说,“父王,王姐是我的光,她若暗淡了,我宁可不要这身体与眼睛,反正它们失去了光,迟早也会衰败。”
老父亲气得要心脏病发,但最终还是无奈妥协了。
谁叫他是自己的崽,得哄。
“父王,我会的。”琳琅答道,同时握紧了小新郎的手。
小新郎很乖巧,就在一旁静静听着,见姐姐看过来,露出了腼腆羞涩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迎亲时“谁敢拦我娶姐姐我宰他全家”的凶狠气场。
等塞提一世嘱咐完,两人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婚房。
“哗啦啦——”
一把青麦洒在了新人的头上,祝福他们婚后生活丰衣足食。
拉美西斯生怕她被麦子扎到,等人走了,立马趴在她身上捡麦穗。
有一颗因为他手抖的缘故,从锁骨滑了下去,然后眼睁睁看它掉进了新娘的胸口。
他喉结也滚了下。
“有点痒。”琳琅无辜眨着眼。
“那……我帮您捡出来?”拉美西斯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你放心,我会轻轻的,不弄疼您。”
随后琳琅被他压着,拘了双手,无法动弹。
青麦没捡着,琳琅的脖颈被人吮吸得发红,裙摆也从脚踝堆到了腰间。
拉美西斯难受地顶了一下胯,隔着轻薄的衣料,用他的人间杀器凶狠抵着她,非要逼迫她投降。
眼里冒着猩红的欲望。
他将琳琅的一条腿抬上肩膀。
“殿下,您的人找到了,您是否要亲自查看审问呢?”
没有情趣的下属闯进了婚房,非常尽忠职守报告了他的狩猎行动。
“……”
拉美西斯现在只想“审问”他的姐姐,从身体到灵魂,全面地拷问她爱不爱他,哪有空闲关注其他犯人。
弟弟嘴里的“滚”还没飙出来,琳琅抬手抚了他手臂,“去看看。”
于是弟弟一秒变脸,从善如流道,“好的,我给您穿鞋。”
薛琪琪被囚禁在地牢里,还没用刑,只恐吓了她几句,立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倒出来。在琳琅似有若无的诱导下,薛琪琪不自觉就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他的皮肤很苍白,像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
“难道是大祭司?”她讶异挑眉。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吧。”薛琪琪情绪混乱,她迫切想要摆脱这个禁锢的状态,自然想要尽可能减轻自己的罪名,将焦点转移到幕后黑手的身上。
出了监狱之后,拉美西斯的背脊绷得直直的。
一直以来,大祭司都在尽心尽力辅佐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君臣,又像是师徒。虽然因为琳琅,两人还有一层情敌的关系,但大祭司很明确表明了,他对琳琅并无异心,所做的一切也是源于他对拉美西斯的承诺——将琳琅调/教好再送予他。
金牛庙一事也是大祭司一手安排好的。
他让琳琅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再将一腔爱意转移到救她的弟弟身上——谁不喜欢从天而降的拯救英雄?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婚礼。
然而拉美西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琳琅,他害怕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卑劣的偷盗者。
可是琳琅早就心知肚明。
她需要拉美西斯的强烈不安。
偷来的爱情总是令人害怕守护不住。
“你在犹豫?”她并不给拉美西斯思考的时间,“不是说好了,找出推波助澜者,杀无赦。大祭司分明是要陷害我,置我于不义之地,再挑起两国的战争,你却视而不见?你想要包庇大祭司吗?”
拉美西斯低声说,“我全听您的,姐姐。”
她这才舒展了眉头,双手拥着人。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然而回去的途中,拉美西斯有些出神。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怎样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的扶持者以及老师下手,总会有几分特别情绪。
琳琅也有办法治他。
她拉住弟弟的手,见对方诧异看过来,她往少年手心上放了一粒饱满的、澄明的、尚有余温的青麦子,假意抱怨道,“这个小东西可把我的胸口扎得疼了,以后你可不能像它这样咬我,牙齿又不是这样用的,咬坏了怎么养育后代呢?”
拉美西斯的脸庞爆红。
姐姐太坏了。
新婚第七日,拉美西斯亲自带兵,将卡纳克神庙围得水泄不通,痛斥他勾结赫梯的罪状。
大祭司看上去很平静,他一点都不意外拉美西斯的反咬一口。
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随行的王妃身上,对方摇着一把象牙驼毛扇,收腹挺胸,姿态透着名门贵族的端庄优雅。
大祭司被顺从抓进了监牢里,他既不承认,也不开口为自己辩解罪名,像是认命。
琳琅穿着光鲜,招摇来探望这个昔日的旧情人,他已沦为阶下之囚。
她还知道对方并不慌。
所以她打算一招毙命。
“说来有趣,我在神庙中见到了一行铭文,并不是我埃及之语,而是一种更久远的古语。”
她以一种奇异的、带有神秘气息的口吻倾吐出来。
“我将献祭所有,我将告别永恒,我愿是她的黑夜奴隶,再吻一次她苏醒的眼。”
大祭司垂下头,脸埋在阴影里。
“啧,多么深情的献祭祈祷。”
琳琅取出一件饰品,款式很奇特,做成了一把细小的钥匙,只是灰扑扑的,落了色,并不起眼。
而从它出现,大祭司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紧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焦灼。
“这把钥匙,似乎还写了一些符号。”
她凑到大祭司的眼前,“您觉得,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呢?”
——吾爱,神之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