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和以前不一样的剧组
每个新环境都不一样，肖恩明白这一点。
但这次, 新环境从某方面来说, 格外地具有挑战性。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霹雳特工之危险行动》。
在此之前，据说还取过诸如《非常特工》、《拼死一战》、《危情时刻》、《特工乔治》以及《霸道特工俏佳人》等一系列的天雷备用名。最后, 制片商通过各种渠道, 问卷调查一类的玩意儿决定了《霹雳特工》这个名字。
真是谢天谢地！
假如真的叫《霸道特工俏佳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肖恩是很想拒绝了。
目前，除了鲨鱼外，他已经不想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角色阴影了。
除了一开始就命名问题开始产生的争议外，整个剧组的各个成员之间，也充斥着各种表里不一和激流暗涌。总结来说, 这绝对不是一个齐心合力的剧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肖恩的临时监护人奥尼尔编剧，是属于那位威廉导演的班底, 他们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也许是一伙的缘故，那位微胖、又有点儿虚伪的威廉导演从不在奥尼尔面前掩饰自己刻薄和冷漠的一面。以他们为首的这波人, 目的是把影片拍的赚钱, 怎么狗血、怎么哗众取宠怎么来, 只要能把观众骗进影院, 贡献出票房，那就是成功；
而男主角乔治李，据说已经是外界很红的明星演员了。
他有专业的经纪人团队，同时背靠制片公司, 实际上，这部特工片就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而成，所以，男主角在剧中也叫乔治李。他的目的是打造出自己在荧幕中高大威猛和英俊帅气的形象，最好，能够助他一跃而成全美人民心中的英雄，从此，事业更上一层楼；
至于女主角，大部分人知道她和导演有一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除了个别几个人外，没人知道他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她还算比较低调，目前看来，在剧组中没什么存在感；
最后一个问题演员，是前不久才来到剧组，反派boss的扮演者，一位叫艾伯特的演员。
他长相凶狠，天生的反派专业户，经常在电影中充当坏人，属于经验丰富，也有固定的影迷，却不像男主角那么受欢迎的存在。
这次，在试装的时候，化妆师还专门给他的脸上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几乎能吓哭小孩子的那种。但其实，不同于有些吓人的外表，他性格脾气还算不错，只是进组以来，似乎对男主角颇为不屑，认为对方是个花架子、娘娘腔，只凭一张脸好看。
所以，两人在一起碰面时，很有些针锋相对，都想把对方压下去的意思。
换做是别的导演，很可能会对这种彼此不合的演员进行一些适当的调解。
但在威廉导演看来，他们这样的行为正好符合了故事剧情。所以，他不仅没有给予及时的调解，还非常恶劣地在私底下做了一些煽风点火的事情。
这使得两个演员在镜头前表演的时候，那种仇恨和冲突的负面情绪，强烈地几乎难以遏制、扑面而来。
乔治：压我戏，抢风头的傻大个儿混蛋。
艾伯特：装腔作势的娘娘腔，硬汉如果都你这样，简直丢光男人的脸！
由此可见，这个剧组真的只有表面是祥和的。
所以，目前看起来平凡无奇，‘只是可能和奥尼尔有点儿关系，才侥幸得到一个角色，毫无利用价值’的肖恩，自然也就没有收到任何友情之手。
于是，他虽然和男女主角扮演者多次迎面碰上……
但大多数时间都会被两人直接无视，这并非对方刻意高傲地不理人，而是对‘不相干人’会不自觉忽视。
除了这些以外，导演在拍摄过程中的一些操作，也有些令人窒息。
正如前面所提及，威廉导演是一位很成功的商业片导演。
他拍摄电影完全不像是斯蒂文一样总想搞点儿什么新奇东西，或者表达出什么思想内涵，而是，什么赚钱拍什么，什么吸引观众掏钱拍什么，什么火拍什么。
所以，那位威廉导演有着和他虚伪和气外表截然相反的霸道工作态度。
他心中有一个固定的框架和想要达到的效果，不允许任何人异议和反对，喜欢将剧组的一切都视为自己取悦观众的‘工具’，演员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思想，更不需要自我发挥，他们只要像积木一样，任由他进行拼配和搭建，作为一种‘重要的零部件’来表达出他想表达的故事场面就足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演员会感觉很轻松。
因为他们只要站在镜头前，连想都不用想，按照导演的要求摆好姿势，表情差不多到位，就可以顺利地完成拍摄；可对于一些具有自己思想和个性，又喜欢思考和挖掘角色深度的演员来说，却不是那么友好。
‘住口，什么叫你认为角色应该这样表现，到底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或者‘闭嘴，我只要这样的效果，你做不到我就换人，没有第二个选择！’
所以，除了那位影星乔治李，以及在圈子里还算有些地位的反派boss扮演者艾伯特两人外，几乎没有任何演员，敢在导演面前抗议，或者提一些关于角色的问题。
很多配角演员甚至拍了半天，都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拍什么。
肖恩幸运一点儿。
他跟着奥尼尔编剧，对这部电影的大概剧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这对角色的具体演绎依然毫无用处。
因为，威廉导演拒绝任何出格的行为，简单来说就是‘你是主角团队的成员，你的任务就是衬托主角，帮助主角走剧情，不需要有什么自己的性格和想法。如果我需要你表现出什么能力，你就有什么能力，也别想逻辑的事情，你只是整个故事中一块微不足道的拼图’。
这天，虽然还没轮到肖恩的戏份。
但他蹲在地上，默默地翻着已经足足写了半本的厚厚笔记本，已经开始忍不住地惆怅起来了。
从鲨鱼到亚度尼斯，他至今都一直保持着给自己的角色写人物小传的习惯。
所以，在之前剧组筹备阶段，他打杂之余，还抓紧了所有的空闲时间，甚至趁着周末跑了几趟图书馆研究资料，最后，成功写出了一个特工后勤人员的三万字短篇小说（肖恩：早说过了，我不当演员，还可以去当小说作者），其中包括了角色的身世背景，以及应该会有的小动作……
但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导演大概不需要我想这么多……”
他不禁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遗憾地反复摩挲着自己的笔记本。
但他这一看起来有些傻气的举动，刚好被无事经过的奥尼尔编剧看到了。
奥尼尔编剧现在这个自己‘被迫监护’的少年已经观感大好。想想吧，他不给人添乱，乖乖不惹麻烦，既不叛逆也不任性，除了吃的有点儿多（据说领了两份盒饭，但考虑到发育期也不算是缺点儿）外，使唤起来也非常顺手，不叫苦也不叫累，还会主动给自己沏红茶。
‘斯蒂文难得靠谱一回。’奥尼尔在心里嘀咕着想。
所以，在看到肖恩这么一脸珍惜地望着手中的笔记本时，这位秃头大叔难得好奇地主动弯腰，随手从他手里抽走了这个笔记本，顺口问了一句：“我之前就看到你一直在写，是在写什么吗？怎么？不打算继续做演员，想转行跟我学做编剧了吗？”
“不，不是……是写着玩的。”
肖恩自知是中学生八百字作文的文笔，所以，急忙尴尬地连连摆手，重复地解释：“是，是关于我自己的那个角色，只是写着玩儿的。”
奥尼尔先生瞥了他一眼问：“我可以看吗？”
肖恩窘迫地点了点头。
于是，奥尼尔先生非常坦然地把那个笔记本塞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迎着对方疑惑目光，他淡定地说：“我有空的时候，会看。”
“呃……好。”肖恩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但对于这位‘暂时的监护人’长辈，他还是比较尊敬的。
这位编剧确实很有本事。
他有一个神奇的技能，非常受到部分导演和制片的欢迎。
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导致原剧本的某个情节没办法拍摄，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随机应变，给出具体的替换方案（更改剧本），让剧组的工作顺利进行’。
对于一些有艺术追求，或者对自己作品非常固执，坚持一字不改的文字工作者来说，他简直如蟑螂一般灭不干净，还惹人厌烦又可恶；可对于力求节省成本、不浪费每一天、尽快完成拍摄的制片商来说，他如圣母玛利亚一样美好，总能救剧组于苦难之中。
比如，某天导演看一个演员非常不顺眼，就会跑去找他说：“奥尼尔，你知道吗？我和xx，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奥尼尔立刻表示：“没问题，老大！你看我的吧，吃鱼卡死怎么样？”
导演立刻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祥微笑：“非常棒，死状可以惨烈点儿。”
然后，剧本的原作者和那名‘即将表演吃鱼卡死’的演员就会黑着脸，默默望着这新鲜出炉的狗屎戏份，心情像是火车头脱轨，又像是一万匹草泥马神兽在心口奔腾、践踏而过，只留满地疮痍……
不过，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一般不多见。
多数改剧本还是出于一些难以避免的客观原因。比如，主演出车祸，瘫痪在床来不了；某个要用到的道具坏掉修不好；某个演员爆发小宇宙，进展神速，下一阶段的戏服还没做出来，前头已经拍完了……
总之，不拍戏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突发事件要亟待解决。
一帆风顺也是有的，但多数时间，奥尼尔先生的存在必不可少。
他就像是个救火队，虽然每次一‘鸣笛’，大家就知道出事了。
可他的出现，总能帮助剧组解决问题。
虽然有时候，大家其实心里都知道‘原剧本可能效果会更好’，可当条件不允许的时候，只有保证电影能顺利地继续拍摄下去，赶在档期前完成和上映，才是剧组的第一要务。
毕竟，在正规的大型剧组中，浪费的每一天时间都是由金钱堆砌而成。
反正奥尼尔先生的每一次‘出手’，都会造成非常‘精彩’的后果。
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会隐藏在暗处，只按照导演的指示行事。
这头，在奥尼尔先生离开后，肖恩咬了咬笔，已经没有笔记本了，自然也没办法继续碎碎念地写下去了。于是，他干脆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兄弟姐妹发短信，一如既往地报喜不报忧，开头就是：[新工作很好。]
然后，他顿了顿，绞尽脑汁地在无聊的工作生活中找点儿有趣的乐子来分享，或者是让家人听起来开心的新鲜事：[我遇到了一位著名的影星乔治李，他人很好。]
几乎有点儿编不下去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和什么演员有‘超过三句对话’的肖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干脆不再想了，自暴自弃地放飞了自己，按照这个剧组‘睁眼说瞎话’的规则，持续编造一些虚假的事实：[威廉导演温和又好脾气，连对最底层的员工都会微笑以对、握手问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虚伪）的导演；男主演乔治李先生和女主演凯瑟琳小姐都是好人，他们没有任何架子，态度谦和，哪怕那么出名了，身上也看不到丝毫傲气，相反，每天都非常敬业地认真工作，还会和导演、编剧针对角色展开激烈的讨论（争吵）；艾伯特先生是个好人，别看他长相凶恶-我觉得那叫男子气概-但性格善良地连虫子都不忍心踩（但会喊助理来用杀虫剂喷死它们）。剧组里的大家都很照顾我，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的友善又乐于助人，我们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
搞定，收工。
他暗自琢磨地想：‘这样写的话，詹姆斯他们一定会很放心的。’
果然，詹姆斯秒速地回复他：[在外面保护好自己，不要傻乎乎地什么都往上凑。瑞安最近找到了一份赚钱的新工作，凯西前不久论文得了a，卢克说拿到了第一张复仇者联盟的贴纸，莎莉也不怎么哭了。除了格外想念你，家里一切都好。]
肖恩眼巴巴地盯着那个‘想念你’，快想哭了。
为此，他不得不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让要哭出来的眼泪重新地流了回去，决定立刻去领剧组的简餐，多抢几个三明治，用食物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发育期的男孩子真是饿不起，一顿不吃，感觉就要饿到昏倒。
此时，弗洛西家也正在吃晚餐。
本来有一些糟糕的事情发生，可短信声一响，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是肖恩吗？”
凯西在詹姆斯旁边探头问：“他最近还好吧？”
“好像是进了一个大剧组，还认识了个厉害的影星。”
詹姆斯也不太懂，而且，他压根不认识什么乔治李，在肖恩之前，家里没人关心电影，也没人有追星的习惯。
“听起来真不错。”
凯西向往地想：“肖恩那么棒，一定也会成为影星的。”
“当然。”
瑞安也笑着肯定地回答：“他是我们一家的骄傲。”
莎莉挥着麦片粥里的勺子，稚气地喊：“明星，明星！”
卢克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免得被溅上食物残渣，同时，非常口是心非又严肃地说：“他最好早点儿赶回来，要不然我新得的复仇者联盟贴纸，就不给他了。”
大约进剧组忙碌了足足几周，已经快十月初的时候，肖恩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首次拍摄。
当他站在镜头前的时候……
场边喝水休息的男主角扮演者乔治不禁问：“等等，那是谁？”
他的助理告诉他：“唔，您的技术后勤。”
“什么？”乔治诧异地问。
“为特工乔治提供武器装备和情报信息的技术后勤。”助理敬业地详细解释着。
“这个角色不是被删掉了吗？还有……”
特工乔治很震惊地问：“我以为那孩子是道具组的，上次我明明看到他在那帮忙抬桌子。”
“可能是乐于助人。”助理先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然后，他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回答：“一开始确实删掉了，但后来剧组找到合适的人，就又加上去了。”
乔治李不由得抬起头，眯起眼睛去审视着场中正在进行拍摄的年轻人。
一张不太熟的面孔，应该不是什么有名的演员，满头小卷毛，眼睛挺大挺亮，长的也不难看，但明显年龄不大，身体单薄，整体看着给人感觉没什么攻击力。
‘和艾伯特那个混蛋不一样，这么个小家伙和我的角色没有冲突，应该不会妨碍到我在荧幕上勇武的硬汉形象。’这个判断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后，他就放松了警惕说：“好吧，反正也是小角色。”
不过，威廉导演现在不觉得肖恩是个小角色了。
他和斯蒂文导演一样发现了眼前少年那超乎常人的镜头感。
有些人天生适合镜头，举个例子来说，在肖恩没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好莱坞最早的巨星，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玛丽莲梦露。当她站在镜头前，摄像机对于她来说，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器具，而是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注视着她，这让她感觉到兴奋和激动，对着镜头卖弄风情，会比平时还要魅力四射，轻松自如就就展现出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肖恩略有些不同，但在镜头前，他每次进入角色的速度飞快。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个总被大家使唤着跑腿的小家伙，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在专业领域很高傲，但碍于糟糕的社交能力以及近乎残废的动手能力，在团队中被排挤的小可怜。
他像一只野外生存的幼猫，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神经质地咬着唇，蓝眼睛中透着一种天真意味，可皱着鼻子，面色紧绷，整体又呈现出一种恼怒和警惕的感觉。
这个技术后勤角色的性格其实没什么具体设定。
几乎都是配合主角进行的，除了提供技术支援外，还有一段要表演的剧情是，在主角做出一个决定后，他充当了那个唱反调的角色，坚决地提出异议，最后被证明错误，从而衬托了男主的英明神武。
肖恩总觉得，既然是高智商天才少年，为什么提出异议，最后还会被证明错误？
这设定，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所以，他只好自己填补了一些空缺：天才、高傲、自以为是，理论高手（划重点）。因此，他才总会对男主这种实战派指手画脚，发展路线应该属于那种……演得好，被男主折服和改造，成为团队一员；演得不好，直接死翘翘。
当然，按照威廉导演的原计划是想让这个角色死翘翘的。
但现在看到肖恩在镜头中不错的效果，尤其是容貌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后，他决定让这个角色多出现几场，再死翘翘。
肖恩得到这个消息后，毫不失望。
导演那个固执的功利主义者是不会轻易改变原计划的，而一个小配角，显然也不值得他多费心思地给加戏，能多露几面，已经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毕竟，这部剧的主角始终都是以那位乔治李特工为中心，其他角色都只是为他服务的。
可没想到的是……
某天，这位特工先生搞出了个大问题——他把女主角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肖恩并没有变成男主角，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么么哒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