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民防军,总共两个团的兵力。
包含16个步兵连、2个炮连,2个辎重连,另有少量的侦察部队和辅助人员。现在他们都是步兵,正在接受相同的基本队列训练,有些人将会脱颖而出,成为士官和低级军官。
但让这些前不久还是农民的年轻人,分清左右和听清命令,都是对教官耐心的极大考验,不必说将来会有更复杂的线列战术训练,也更不必说对士兵要求更高的炮兵连。
二十名教官中,基本上每人负责一个连,其中以赫伯特-威尔斯最为资深,他曾做过七年的连长,肖恩任命他为总教官。
威尔斯的工作完成的相当不错,至少2300人站在肖恩的面前时,总算看得出点兵样。
生活中需要有仪式感,军队中更是如此。
庄严的仪式能够让参加的人,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教育和激励,也有利于荣誉和团队观念的养成。
今天举行的是一场授枪仪式,肖恩亲手把每一支还沾着枪油的步枪交到每位士兵的手中。
虽然这是一个枯燥而且极耗时间的过程,肖恩始终挺拔着身躯,面容严肃而神圣。
肖恩认真的态度,似乎感染到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一切看似顺利,虽然热那亚民防军才刚刚成立,但给肖恩的时间太少,肖恩已经竭尽所能。
这可以从布兰登子爵隔了几天,前来视察“他的”军队时所表现出来的高度满意可以证明。
布兰登子爵在这段时间唯一的贡献就是亲自设计了一面军旗——红色质地绣有金色盾牌和交叉直剑,并带有金色流苏为边饰的战旗。
然而令肖恩意外的是,阅完兵过足了将军瘾的布兰登子爵,隐晦地表达劝肖恩放下边防军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的意思。
肖恩以为这位子爵是害怕自己对这支民防军影响太大,而威胁到他的权威,但当他真的丢下民防军的工作,忙着自己最近一直没顾得上的茶叶生意的时候,民防军方面居然没有人来找自己。
直到总教官威尔斯派人来问,肖恩是不是从民防军中辞职了,肖恩这才猛然惊醒。
这时候,总督拜恩邀请肖恩前往总督府,在场有三级会议常任理事兼军用物资审议委员会主席西耶斯、副主席波西-罗宾逊,还有比伯-林肯子爵,以及委员会的其他委员,另外还有秘密警察局局长戴利。
布兰登子爵曾向圣城方面写了一封抗议信,想把戴利给弄走,理由是戴利抓捕真神党不力,致使乱党横行。
然而这位秘密警察头子除了获得一纸训斥,并没有受到别的惩罚。这也体现了权力越来越集中于圣城方面。
布兰登子爵曾对肖恩说,这是南方贵族的耻辱,他把这归结于北方佬的霸凌。
但今天的会面,让肖恩有种受到愚弄的感觉。肖恩受到了好几个指控:
第一,在民防军中安插私人,似有不妥之嫌;
第二,利用职权,未经公开招标,直接向军火商采购军火,有私相授受之嫌。
以上不过是莫须有的指控,肖恩可以一一反驳。
但最令肖恩震惊的是,戴利在抓捕一个乱党份子时,在他家里搜出了二十支步枪,根据步枪枪管上的编号,追查到了民防军的军械仓库,并拘捕了三名士兵。
然而肖恩对于步枪丢失的情况,一无所知。民防军不过是初创阶段,内部管控不到位,肖恩的精力也很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如果有士兵经不起诱惑,倒卖军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出现这样一个严重的漏子,肖恩无法替自己辩护,因为证据确凿,那三名士兵也是真神党份子。
肖恩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在上一次的三级会议上,肖恩白天刚被聘为民防军的军事顾问,晚上就遇袭,这绝不是巧合。
只有乱党最不希望热那亚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刺杀肖恩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包括暗杀布兰登子爵,只是乱党都没能成功,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当乱党无法阻止民防军的建立,他们就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让自己失去对民防军的话事权,也算是一种报复。
戴利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与这里毫不相干。
“康纳利子爵,鉴于您目前已经不适合在民防军中担任职务,也为了您的体面,我们希望您主动退出。”
拜恩这时谨慎地措辞道。
“体面,我被你们驱逐了,还有什么体面?在过去两个月,我对民防军所投入的精力和时间,比对我的财产还要多。”肖恩怒道,“确实,我承认我对民防军管理不到位,但在过去这两个月时间内,你们在干什么?我连士兵要穿什么尺码的鞋子,都要亲自过问!”
被肖恩当面怒斥,众人面色不太好看。
“你们指控我安插私人,谁是我的私人?那些灾民吗?还是那些教官,他们不过是签了一年合约的受雇者而已。至于采购军火,我敢发誓,在同等价格下,你们能买到比贝斯1830式线膛枪还要精良的步枪吗?”肖恩继续斥道。
肖恩语气极为不爽,西耶斯道:
“子爵大人,这不是我们指控你的。前两条只是我们收到的匿名信中所列举的,虽然并无实质证据,但你总要避嫌为好。至于军火丢失案,证据确凿,真不敢想像,这批步枪要是落到乱党手中,并被实际使用该会出多大乱子?这您总不能否认吧?”
“去他马的,我退出!”肖恩不想纠缠下去,摔门而出。
这种泼脏水的行为极为讨厌,最后即使能证明泼错了,但会凭白无故地惹了一身骚,可能永远都洗不干净。
波西-罗宾逊追在后面。
“肖恩,等等我!”
“波西,你这是来看我笑话吗?看我痛哭,还是看我忏悔?别做梦了,下辈子吧!”肖恩回头怒道。
“肖恩,你消消气。我没有想看你笑话的心情。”波西拉住了肖恩坐骑的缰绳。
“那就是来表达同情喽?请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吧。”肖恩余怒未消。
波西无奈道:“肖恩,你最近太顺风顺水了,一旦受到点挫折就开始抱怨,以为全热那亚人都是你的敌人。”
“难道不是吗?”肖恩反问。
“不,至少我还愿意做你的朋友。”波西摇头道,“肖恩,你已经成功激发了别人的嫉妒之心。”
“什么意思?”肖恩稍稍冷静下来。
“你太出风头了,当灾难降临时,别人只顾着自己的家族财产,只有你站出来救济灾民,而不是乘机占有灾民的土地,这样就显得他们无能和贪婪。
而且事实上你统治了西普瓦图,占有西普瓦图未来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利益,对了,还有最近风靡全帝国的茶叶,听说这些原本毫不起眼的树叶,被你卖成了天价,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金币往你的钱柜里流淌。天呐,真是令人嫉妒啊。”
波西的调侃,甚至还带有幸灾乐祸的语气,反而迅速地让肖恩冷静下来。
波西这人有时很不讨人喜欢,愤世嫉俗,说话刻薄,却往往将人性看的很清楚,一针见血。
“那么是谁在嫉妒我?戴利吗?”肖恩问。
“所有人,但又不特指某一个人。”波西道,“你可以称他或他们为‘顽固者’。肖恩,你是贵族中的异类,尤其是在我们南方,他们顽固地认为世界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但凡他们发现有人想改变现状,他们会本能地加以阻挠。”
“谁会取代我在民防军中的位置?”肖恩问。
“那个花花公子。”波西鄙夷地答道。
“林肯子爵?”肖恩疑惑道。
比伯-林肯子爵绝不是一个花花公子,相反在普瓦图人当中,他的名声相当好,也很有人缘。但波西天生跟他不对付,私下里一直称林肯子爵为花花公子。
波西则奇道:
“你不是怀疑是他在嫉妒你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他这个人还是很有分寸的。”
“那倒不是,只是有点奇怪。比伯跟我私交还不错,照理说他应该避嫌,是他主动提出的吗?”肖恩摇头道。
“不,是戴利提议的,目前也只有这位花花公子才有资格接替你的位子。其他人,无非是商人和地主,如果让他们管理民防军,恐怕会千方百计往自己口袋里捞钱,所以拜恩总督都瞧不上。”波西道,“听说戴利跟你有过节,是上次三级会议期间你遇袭的事吧?布兰登子爵扬言要把他弄走,而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肖恩没有否认,如果能把戴利弄走,说实话他是乐观其成的。这个梁子便结下了。
但肖恩并不认为戴利因为这个就会跟自己过不去,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委员会中的大多数都反对自己。
相反波西所说的“顽固者”反而更有嫌疑。
肖恩的存在,确实阻碍许多人的利益。
譬如在灾难中失去生命的西普瓦图人,他们的土地总计高达百万亩,原本被这些人视为囊中之物。
就像秃鹫在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垂死之人在最后挣扎,等待一场盛宴的开始,没想到却出现了肖恩这个异类,让盛宴成为泡影。
这个顽固,不仅是指观念上的顽固,更是指弱肉强食的顽固等级制度。
肖恩显然是坏了规矩,那些顽固者忍耐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借着枪械丢失案,给肖恩一点小小的教训。
只不过,最后得利的是谁就很难说了。
(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