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委员会里,三十一名委员正在为一个法案进行表决。
这就是《平等法案》,它是不久前颁布的《权利法案》的附件,在尊重天赋人权的基础上,主张废除亲王、世袭贵族和一切封爵称号,人人生来平等。
萨拉曼认为这不利于新政权稳住地方,有可能激起地方叛乱,应当适当妥协,比如暂不取消封号,但限制这些人的特权。傅克斯则认为一切妥协都是投降,这是血与火的斗争,应当以暴力的手段消除一切不平等。
本质上,萨拉曼主张欧罗巴应当成为一个议会制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皇帝成为国家名义上的元首,行政权归内阁,立法权归议会,而司法权则归各级法院以及最高法院。
与此相对,傅克斯及他的支持者则属激进派,他们主张建立一个没有任何君主的共和制国家,由选举产生的国家元首既是武装力量的总司令,又总揽行政权力,有权提名内阁成员,政府只对元首负责。
两人为此曾闹的不可开交,作为折中,有人提议由法务部提出法案草案,并在这个草案的基础上进行辩论和表决。然则法务部提出的草案令萨拉曼大吃一惊。
因为那些被认为拥有专业法律素养和独立精神的法官们,几乎是站在傅克斯一边,这让萨拉曼有种挫败的感觉。
“将卡洛斯二世公开绞死!”
这是法务部版《平等法案》最石破天惊的主张,因为皇帝代表着反自由反平等的力量,是一切不平等的根源和基石,也只有公开处死皇帝,才能极大地威慑各地风起云涌的保皇党掀起的叛乱。
同时这一主张也极有诱惑,它击中了大多数委员们的软肋。只要皇帝活着,在革命中登上舞台的新贵们就很不安,他们可不想再一次拜服在一个独夫的脚下,只有让这个人永远地消失才会让他们安心。
自由委员会以压倒多数的形式通过了这部法案。
萨拉曼无奈地看着被特邀列席的会议的法官们,尤其是其中的风度翩翩的一位,而后者向他抱以歉然的微笑。
也在同一天,1836年9月9日,自由委员会宣布成立欧罗巴共和国,萨拉曼成为共和国的临时执政官,在全国性的议会成立之前代表人民执政,而其他委员们纷纷占据显位要职。
圣城人再一次走上街头,彻夜狂欢。圣城人对政治永远具有一种狂热的热情,这是外省人所无法理解的。
第二天,也就是9月10日,在各界代表的见证下,萨拉曼宣誓就职。
虽然在郁金香党人的小圈子里,萨拉曼的影响力在下降,但在所有支持革命的市民、手工业者、知识份子和军队中,他的影响力仍然无可动摇。
“真是一个无比荣光的时刻啊!”比伯-汤普森赞叹道,“这创造了一个历史,无论怎样,这都将被写入史册。”
“确实很荣光。”傅克斯道。他虽然也在热烈地鼓掌,但细心地人会发现他鼓掌的节奏慢了半拍。
“也恭喜你,副执政阁下。革命的成功也是您这样的领袖所竭力促成的。虽然人们往往关注的焦点只是最中间的那个人。”汤普森道。
“谢谢!你作为共和国第一任法务部长,我希望你能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傅克斯道,“尤其是当前秩序亟待恢复的情况下,法律是唯一的准绳。”
“我必将竭尽所能。”汤普森谦卑地说道,“但我有种担心,许多革命志士骤得高位,有些……嗯,怎么说呢?有些忘乎所以了。”
“比伯,你听到了或看到了什么?”傅克斯奇道。
“您知道,许多贵族要么被逮捕,要么逃亡,他们留下的财产,尤其是不动产,成了很大一块肥肉。这些民脂民膏都成了某些人的囊中之物。”汤普森道,“抱歉,我很担心他们会成为我们曾经所憎恨的那一类人。这是权力的傲慢。”
“我的部长,你这是小题大作了。无论是圣城还京畿,从民间到军队,我们的支持者无处不在,共和国的成立就是一个明证。你看市民们是如此的兴奋,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一定会实现我们的理想,将欧罗巴建设成为我们理想国。不过,你如此坦承地指出这一点,令我十分欣慰。”
傅克斯毫不在意地说道。
“但我听说在外省,那些革命的火种还很弱小的地方,保皇党正在四处点火,他们甚至在热那亚准备组建军队,妄图复辟。”汤普森道,“没错,我们没有了皇帝,但皇帝仍然活着,只不过他住在监狱里。”
“你想说什么?”傅克斯脸色有些不悦,“处死卡洛斯二世,虽然一直是我的政见。但我们的临时执政官说的没错,皇帝在我们手中,目前仍可以起到一些威慎作用。一旦我们将皇帝处死,我们的敌人将更肆无忌惮。”
“不、不,无论皇帝活着还是死了,都无关紧要。因为热那亚人可以再立一个皇帝。”汤普森道。
“卡洛斯二世和二皇子以及所有皇族成员都在我们手里,他们想立谁?皇储?人们已经彻底觉醒,他们不想再有人骑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傅克斯道。
“肖恩-康纳利如何?”汤普森提到一个名字。
“你在开玩笑吧?一个幸运的私生子?”傅克斯哑然失笑。
“如果副执政阁下认真研究过这个人的来历出身,以及皇宫的秘辛,或许会得出一个不同的结论。”汤普森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我有人证或许可以证明,他的来历十分可疑。大皇子吉恩-索伦今年四十六岁,听说他二十岁时爱上了一位宫中女舞者,因此惹怒了卡洛斯二世,然而他三十五岁时才结婚,这很不寻常……”
“不可能吧?”傅克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得不说,汤普林先生可以改行做个小说家,你的大作一定会非常吸引人。”
“然而我有人证,一个普瓦图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