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的混乱,金色大厅里一片狼藉。
很快街上的巡警都赶了过来,半个小时后,戴利也到了现场。受到死亡威胁的伯爵夫人被扶去休息了。
一场盛大的舞会,因为一场未遂刺杀事件而告终。有人因为搞不清状况而争相夺门而逃,而宾客的仆人和护卫们则争相往豪宅里挤,结果在相互推挤和践踏之下有人受伤。
那位刺客并不是科瓦尔家族的仆人,他是如何混进来的,实在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今天来的嘉宾实在太多,他们都带着仆人,少则两人,多则五六人,如果刺客冒充客人的仆人,也很容易混进来。
戴利觉得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想到他必须询问每一个身份都不一般的客人,觉得头都大了。但他又不得不向伯爵夫人的管家索取名单,然后让宾客们各自回家——这些贵人们都把矛头指向了戴利。
“感谢子爵的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将看到一场不可原谅的悲剧。”戴利道。
“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希望局长先生早日破案。”肖恩道。
“要我说,这次事件发生的太蹊跷。科瓦尔伯爵和夫人近年来一直在圣城,家族中的大部分成员也在圣城及京畿,刺客的目的很让人迷惑。”布兰登子爵道。
“现在猜测刺客的目的,还为时尚早。我必须先要找出刺客的真实身份,才好判断。”戴利道。
那一边画师已经画好了刺客的肖像图,戴利让他找人再临摹二百份出来,并悬赏寻找线索。
这一事件十分恶劣,也是对所有上流人士的羞辱。一夜之间,秘密警察悬赏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
隔了几天,肖恩被科瓦尔伯爵夫人的长孙艾伯特请到了家中。
伯爵夫人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好。
“幸亏有子爵出手相助,否则我就要蒙主召唤了。”伯爵夫人致谢道。
“这说明夫人是有福份的,我听说夫人对穷人和孤儿富有同情心,每年都对济贫院和孤儿院都捐了不少善款。”肖恩恭维道,“神光照耀着您,仿佛是上帝的意旨正好让我站在您的身边。”
“子爵,你说的没错,这是上帝的旨意。但我还是要再一次向你致谢!”伯爵夫人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相信当时有别的人站在您的身边,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肖恩道。
“但别人一定会吓傻了,只有你这样的经历过战争的英雄,面对危险才会保持沉着冷静的情绪。”伯爵夫人摇头道,“提到这一点,伯爵曾跟我感慨,说我们南方人从军的太少,以致于我们南方人与军方没什么交情。他欣喜地看到,子爵真是少有的杰出人士。”
伯爵夫人话里话外,充满了赞赏之意。
“事实上,我还很年轻,在许多事情率性而为,布兰登子爵就常常给予我许多有益的教导,让我受益匪浅。”肖恩道。
“可他差点把我们的民防军搞砸了,难道不是吗?”伯爵夫人透露一丝不屑,她的话中也透露着热那亚第一贵族的强势,“布兰登眼高于底,又十分顽固。这是一个沉湎于骑士小说中的贵族,他四十年前跟四十年后,根本就没有长进,他只要不要发疯和胡说八道,就谢天谢地了。”
伯爵夫人的评价,肖恩其实完全赞同,至少在领导民防军这件事上,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尽管布兰登不拿肖恩当外人,甚至有点忘年交的意思,跟肖恩说话有差不多推心置腹的意思,但布兰登现在在肖恩面前从来不提有关军事的话题。
他本人似乎也觉得很丢脸,而在以前布兰登子爵可称得上是一个“军事发烧友”,以为骑上战马,就可以所向无敌。
但在伯爵夫人面前,肖恩可不会太过贬低布兰登子爵,事实上他很喜欢布兰登子爵的直率和耿直:
“子爵年纪大了,他年轻时虽然已经用上了火绳枪,但战争形态跟今天不能相比。以前更注重于个人的勇猛,相对于作战勇气,现在更讲究团队配合与火力集中投射。”
“军事上我一个老妇人不懂。在这里,你是这方面权威。”伯爵夫人笑道,“如此年轻的权威,真令人羡慕啊。你在达盖尔城识破叛军的奸计,又轻松地歼灭整支血武士部队的壮举,已经家喻户晓。只是不知道哪个贵女能配得上你哦?”
“哈哈,这要看上帝的意旨,让我遇见那位命中注定的贵女。”肖恩打着哈哈。
伯爵夫人想到了自己晚辈奥黛丽与肖恩之间的绯闻,又想到了自己身负的使命,顿了顿道:
“我在离开圣城南下之前,有位大人托我打听你的婚姻状况,对方年轻貌美,家世贵比公侯。”
其实她早就放出了风声,相信肖恩早知道了她在说谁。
“感谢夫人的好意,但我只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小小子爵,不敢高攀豪门。有人说婚姻需要门当户对,这显然很有道理。请夫人代我向那位大人致歉。”
肖恩说的很委婉,等于是拒绝,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式的事,估计也不过是某位尊贵的大人物稍稍提了一句而已。
况且涉及到伊丽莎白公主,皇族的婚姻怎会考虑到区区一个南方的小贵族?不管是政治的中心,还是经济的中心都不在南方,除非是皇帝的脑子坏了。
菲利普殿下估计在某个公开场合,出于关心,偶尔问起肖恩的近况,让一直想钻营的科瓦尔伯爵把这话当成了圣旨。
异想天开。
肖恩的反应全在伯爵夫人的意料之中,这让肖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高了一些,不会因为年轻和有所成就而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仿佛她有意传出的风声从来就不存在。虽然这让她略有些失望。
这时有家仆匆匆过来,像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禀报。肖恩连忙知趣地告辞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个当场服毒自杀的凶手,曾是一位上帝教教士,因为与女信徒有染而被开革出教会。他被开革的时间仅仅是半个月前。
这个时间太“及时”,不能不引起舆论的遐想和猜测。
普瓦图上流社会都知道,伯爵夫人这次返乡的主要目的就是促成1/20税成为普遍税,教会拥有的土地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
而在三级会议上的代表组成中,教会在全部109名代表中占据其中的23个名额,如果教会因此次刺杀事件而退缩,很可能就会影响到最终的表决结果。
面对舆论,总督拜恩表示,他将加强巡警力量,维护治安,并加紧对案件的侦破。
这就不可避免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清凉山庄内,肖恩正与奥黛丽坐在树荫下喝茶。
他们喝的是肖恩最近发明的凉茶,除了茶叶本身,这冲新饮品还用到了几种欧罗巴民间的几种草药,据说这些草药的发现和使用方法来自遥远的夏国。
眼下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季节,这种饮品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人们的普遍欢迎。一时间维希镇那些老人们或者小孩,都会背着木箱到人群聚集的街市或者码头处叫卖凉茶,只要一个先令一杯。
与此同时,肖恩还用硝石制冰的原理,发明了冰淇淋,但这只是富人才能吃得起,卖的极贵。
对于南方炎热地带的富人们来说,能在盛夏吃到冰淇淋这种冰凉的甜点,其实是一种享受。
清凉山庄这两样都不缺,而且奥黛丽对冰淇淋这种食品极感兴趣,在肖恩提供的基本方子上,增加了许多口味的。与南方别的富豪不同,罗宾逊家族拥有一个牧场,可以得到新鲜的牛奶。
这种甜点恐怕会促进南方牧业的发展,这倒是肖恩想不到的。
“你是说,是科瓦尔伯爵夫人自己雇人谋杀自己?”奥黛丽惊讶地睁着大大的美丽眼睛,比那天晚上她亲眼目睹刺杀现场还让她惊讶。
“本着谁受益谁主使的原则,这难道不可能?”肖恩反问。
“上帝啊,我不敢想像人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奥黛丽道,“肖恩,你有证据?”
肖恩迟疑了一下,道:“奥黛丽,你足够聪明和智慧,但你纯洁的就像池塘里的荷花。人心这种东西,最难所揣测。教会没有任何理由伤害伯爵夫人。这既是阴谋,又是阳谋,相信许多人愿意看到教会蒙受不白之冤,比如总督,比如普瓦图城里的第三等级。”
“怪不得这几天报纸上都在宣扬一些对教会不利的事件。”奥黛丽有些恍然,“虽然如此,我仍然无法相信你的揣测,除非你拿出证据。”奥黛丽道。
“好吧,我确实拿不出证据。但是我提前得到了预警。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担心你跟科瓦尔家族走的太近。”肖恩承认道。
奥黛丽问:“肖恩,是谁告诉你的?”
“萝丝!”肖恩答道。
奥黛丽神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早就听说她是你的贴身侍女,我好像只见过她一次,但没有留意到她,好像长的很漂亮。她现在在哪?”
奥黛丽的语气有些醋意,这是一个好现象。
肖恩道:“她离开了玫瑰园,我此前甚至都不知道她还在普瓦图。不过,你最好不要见到她。”
“为什么?”奥黛丽问。
“她是一个杀手。”肖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