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甜站在那里不敢吭声,见霍云阙没注意到她,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赶紧脚底抹油,点着脚尖悄悄地朝门外摸去。
“哦。”
宋窈窈吸了吸鼻子,攥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一下一下爱娇地蹭着。
手掌下的皮肤是在娇嫩,还有着未干的泪渍,轻轻一压,就能留下一个红色印子。
有什么全部堵在霍云阙的喉咙,深邃不可见底的眸子之后,有什么叫嚣着悄然溢出,又被他飞快压制回去。
不能吓到小姑娘。
霍云阙问:“刚才要去哪里?”
刚被霍云阙突然回来一打岔,宋窈窈给忘了。现在想起来,顿时哑了声。
“嗯?”
尖尖的下巴被挑起,纤细的脖颈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
宋窈窈仰着小脸看他。
“去做什么?”
他的手指冰凉,说话时,微微俯身凑近她,四目相对。
宋窈窈知道这宅子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霍云阙,她咬牙,愤怒又委屈道:“我想去把霍宁熙打一顿!”
像是个受了委屈,叫嚣着要找回场子的孩子。
霍云阙蓦地笑了。
他温柔地轻啄她的眉心,浑身的冷意逐渐消融,“好,把他打一顿。”
昨夜没睡好,又吃了药,很快就窝在霍云阙怀里沉沉睡去,也忘了找霍宁熙报仇那件事。
-
书房中静悄悄的。
章叔手中托着鞭子,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
霍宁熙跪在中间,神情漠然,仿佛即将接受惩罚的不是他一样。
空气中流淌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许久。
男人端起杯子轻呷了口,氤氲而起的水气打湿他的眉眼,越发清隽锋利。
“你不甘心?”
从上方传来的压迫感愈发强烈,霍宁熙死死咬着牙关。
“是。”
“哦?倒是有意思。”
章叔都快晕了,他看了看霍宁熙,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甚至面上带着三分笑的霍云阙,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大少爷也太敢说了,是怕先生还不够生气吗?
“在罚你之前,我问你几个问题。”
杯子放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当初可是你死活非要退婚?”
霍云阙说一句话,章叔的眼皮就跳一下。
他看着沉默的霍宁熙,轻声叹了口气。作孽啊,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是。”
霍宁熙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个字犹如从齿缝挤出一般。
“我可有拦着你,不许你对她示好?”
霍宁熙浑身剧震,良久,才红着眼,“没有。”
“霍宁熙,”霍云阙垂眸,手指一颗颗的捻动佛珠,“须知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虽然你我二人名义上是叔侄关系,但我并不介意你用自己的本事去争。若真能获得她的芳心,倒也是你的本事。”
书房中光线昏暗,他的脸隐在微弱的光影之中,眉眼清隽,高高在上。
仿佛九天之上,睥睨众生的神祗。
悲天悯人。
霍宁熙蓦地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端坐于上方的男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把宋窈窈当成什么了?!”
“呵——”
霍云阙笑了一笑,慢慢道:“当然是把她当成珍宝,但首先,她是个人。”
既然是人,就有选择的权利。
“好了,动手吧。”
霍云阙抚了抚袖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重新端起茶杯。
其中茶叶根根竖起,水光折射的粼粼波光,落进他的眼底。
“一百鞭,我在这里看着。”
章叔躬身,“是。”
从前,这根鞭子打过霍云阙。后来霍老爷子逐渐年迈,脾气也没年轻时坏了,这鞭子就收了起来,再没动过。
霍云阙算是看着霍宁熙长大的,但他性格内敛沉稳,并不轻易动手打人。
书房中,响起沉闷的声响。
许久之后,章叔气喘吁吁的停下手。
“先生,一百鞭刚刚好。”
“嗯,你下去。”
书房内安静下来,只有霍宁熙无法控制的粗喘。
他的背已经血肉模糊,脊背却固执地挺得笔直,不想在霍云阙面前低头。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鞋子。
霍云阙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知道她为什么最终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你么?”
“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这个道理,有些人究其一生都不明白。霍宁熙,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脚步声远去,当房门咔哒一声,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霍宁熙一个。
“明白自己要什么?呵……”
霍宁熙脊背逐渐弯曲,脑袋深垂。
就算明白,也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用吗?
-
等宋窈窈的病彻底好,已经是两天后了。
在霍家,她再也没见到过霍宁熙。霍甜也搬了出去,去了工作室给她们准备的公寓,准备集训了。
接下来她们会很忙,参加综艺宣传提高曝光率,参加晚会,去表演,同时,训练也不能落下。
霍宅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
宋窈窈有些无所适从,闹着要去学校。
霍云阙只能依她。
现在电影学院的学生跟以前的规矩已经不一样了,只要专业课不挂科,完全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学校不管。
所以宋窈窈几天没来学校,大家也习以为常。
直到宋窈窈顶着脑门上的淤青来了,鸡蛋大的一块,青紫中还带着血斑,瞧着就很恐怖。
一堂课结束,宋窈窈回宿舍,半路遇到了叶美辰跟王嘉瑜。
两人显然是结伴来找她的,对她的伤,都表示了强烈的心疼。
宋窈窈没当回事,每天洗脸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的部位,怕疼。
可没想到,媒体们的脑回路,总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
当晚,各大营销号发布了一条新八卦。
#S姓新晋导演惨遭家暴?带伤上学?豪门真的是那么好嫁的吗?!
说实话,宋窈窈上网冲浪的时候,看到关于s姓新晋导演的热搜,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身上。
圈子里每天都有新人,宋窈窈也算是出名不少时间了,早就自动把自己摘出了新人行列。
直到旁边睡在叶美辰上铺的王嘉瑜从帐子里探出一颗脑袋,震惊的问:“窈窈,你老实说,你脑袋的伤,是霍先生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