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艰巨光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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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小门派的落魄掌门,作为一个无钱无人无修为无地位的小人物,楚白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传说中的大门派会是什么样子,而可望不可及的仙盟大会,又会是何等壮观的情景呢?

可是现在,当楚白真的看到这仙盟大会的景象时,却突然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以往形成的那种想象,都像是被一个铁榔头给敲碎了,而且还是敲得粉碎——

此时此刻,有种置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数百丈宽广的青翠山谷,哪怕在这寒冬季节也温暖如春。而在这清脆山谷中,竟有数千道剑光呼啸交错,来自天南地北的修士们聚集在一处,满面笑容的亲切交谈着。

好吧,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是如果你再靠近几步,就会发现这些仙风道骨的修士,正在热烈交谈的内容居然是——

“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炉的七阶飞剑,热腾腾的还冒热气,是您居家旅游杀人必备良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姓吴的,你上次借了我一根千年人参,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如果没钱就拿你小师妹抵债……什么?你没有小师妹?那就拿你大师姐抵债!”

“各位好心的大侠修士,小女子是峨眉派的弟子,只因师父她老人家不幸过世,小女子情愿卖身葬师,只要三百颗灵石,端茶倒水洗碗做饭,小女子全都行的!”

很好很强大!楚白目瞪口呆的站在聚仙谷谷口,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数千名修士,再听着乱七八糟的南腔北调,突然觉得脑子里就像是进了浆糊似的,唯一的想法就是——

红烧你个清蒸啊!这真的是天下正道仙门的会盟?为什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这像是我家门口的那个菜市场?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不知何时,霍来病已经到了他身旁,若无其事的轻咳道,“你要懂得,修士也是人嘛,既然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实话,楚白很茫然的点点头,不过等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身旁的霍来病时,却突然不由得吓了一跳:“我嘞!老霍,你什么时候坐上轮椅了?”

“没办法,我的腿刚刚中了毒,现在抬不起来了。”霍来病奄奄一息的靠在轮椅上,他的疑病症显然越来越严重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拜见各大门派的掌门,你最好快点跟上来,不然等我挂掉就没人给你带路了。”

这么说着,霍来病已经推着自己的轮椅,愁眉苦脸的朝着前方行去。楚白很无语的眨眨眼睛,只能抱着小果跟在后面,穿过那些还在吵闹做买卖寻仇的修士。

一路无话,几人沿着山道蜿蜒而上,霍来病的轮椅也不知道施放了什么仙术,居然能在石阶上蹦蹦跳跳的前行,倒让楚白看得大为佩服。

而这华山派所在的华山,确实也是山势险峻松林青翠,更有仙云白雾缭绕在四周,颇有几分仙家气象。几人在云雾中穿行了大半个时辰后,突然见得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大巧不工的殿堂屹立在悬崖之上,却正是各派掌门聚集议事的聚仙堂。

事实上,仅仅是站在高达六丈的紧闭大门前,楚白就已经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终于在霍来病的示意下,伸手轻轻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并且朗声道:“诸位仙尊有礼,四无宗掌门楚白前来……呃?”

好吧!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突然看到眼前的情景,楚白还是觉得自己残留的那点美好想象,再一次被打得粉碎了——

宽广的大堂内,笼罩着呛人的浓重烟气,看来那些家伙肯定抽了不少烟。而更无语的是,那些各大门派的掌门,包括五岳剑派的五位门主在内,此刻居然正聚集在几张四方木桌前,很专心致志的……嗯,很专心致志的打麻将!

没错,就是在打麻将,而且打麻将就打麻将了,他们居然还出老千作弊。事实上,最中间的那个白眉老者,居然在袖子里藏了好几张麻将牌,更糟的是他一抬手,几张麻将牌居然全都滑落在桌面上,然后……

“靠!白眉你这老不死的,果然在出千!”伴随着一声怒喝,旁边的几个掌门立刻扑了上去,然后就是惨不忍睹的群殴混战,居然还有人直接祭起法宝,打算把整个大堂都给毁了。

泪流满面啊!楚白这次是真的泪流满面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哪里是什么仙盟聚会,摆明就是一群赌棍在麻将馆里聚赌啊,而且赌术还那么糟糕……还有啊,那个出老千的白眉毛老头子,难道就是华山派的掌门白眉道人?

“没办法,白眉师兄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其实他真的不愿意当掌门。”

事实上,就连霍来病也有点惭愧脸红,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但是没办法,自从我派的前任掌门岳一群坠入魔道,叛逃加入日月魔教之后……”

说起当年的这件事,霍来病忍不住长叹一声——想当年,华山派的掌门本是岳一群,但这位道貌岸然的君子剑,居然暗中叛逃到了日月魔教,华山派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能推举一个新掌门,然后经过激烈的石头剪刀布推举……

“石头剪刀布?这样也能选出掌门?”楚白不由得愕然无语,想了想却又有些吃惊道,“我嘞!君子剑岳一群叛逃去魔教了吗?我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没错,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霍来病提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怨念道,“那个伪君子,居然暗中修炼阴毒的必斜剑法,被发现后就叛逃到日月魔教,得到西方不败的器重,如今已经是魔教的左使了。”

“必斜剑法?就是那个需要自宫才能修炼的……”楚白不由得满脸古怪,却还是有些迷惑不解道,“等等,你是不是记错了,应该是辟邪剑法吧!”

“不,是必斜剑法!”霍来病很认真的纠正,紧接着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你知道为什么叫必斜吗?那是很可怕的,因为……总之,如果你以后遇到岳一群,最好立刻逃跑!”

这么说着,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愿意再说下去,紧接着就轻咳了几声,转头看着还在乱战的那群掌门:“咳咳咳!白眉师兄,四无宗楚白楚掌门已经到了,您看……”

“啊!啊!啊!”因为这句话,被压在人群底下的白眉道人终于得救,当即狼狈不堪的爬了出来,用那种看待救命恩人的目光看着楚白。

这么说着,他整理着衣冠,突然就满面严肃道:“来得好!来得好啊!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就来讲讲对付魔教的事……那个谁,你自己找个位子坐吧,不用客气!”

我倒是想找个位子坐,可是哪里有多余的位子可以坐啊?楚白很无语的翻翻白眼,转头看了半天,却终于看到一根柱子后面还有张小凳子,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坐下来再说。

与此同时,那群还在混战中的各派掌门,却也终于想起正事,当即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那番混战,还真的会让人肃然起敬。

白眉此时已经站到上首,举起拂尘轻轻一挥,当即就有一副地图从天而降,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而这地图上所标注的,却正是日月魔教所在的黑木崖。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数十双目光齐齐聚集在地图上。白眉道人缓缓巡视着四周,神色肃然道:“诸位!今日我等在此聚会,便是要商议各派如何联合围攻黑木崖,抢在那日月魔教分头击破正道仙门之前,先将他们一网打尽,各位可有什么异议?”

围攻黑木崖?楚白听到这个计划,倒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只是抵抗魔教入侵,却没想到居然要去围攻魔教本部,这么说起来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不过看起来,各派掌门似乎对此颇为赞同,其中一个肥肥矮矮的胖子更是直接站起来,声如洪钟的喝道:“白眉道友所言极是,正所谓先发制人,我青城派自当奉命行事,只不过那日月魔教势力颇大,却不知道白眉道友有什么计划?”

“道友放心,我早已有了全盘计划。”白眉道人显然已经考虑过,轻轻抚着长须,满面自得道,“这个计划,是我华山派历经数十日辛苦,召集天下智士,收集了数百份情报方才制定的,代号为——笑傲……浆糊!”

噗!在坐在柱子后面喝茶的楚白,顿时就满口喷茶——笑傲浆糊?为什么会是笑傲浆糊,请问笑傲和浆糊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嘛,你可能不知道,白眉师兄他有一个习惯。”霍来病轻轻咳嗽着,若无其事道,“通常情况下,他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什么,就会拿那个东西来当计划代号……唔,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上次铲除拜火教的时候,计划代号叫做六万。”

“呃……”楚白很无语的低头下去,看着被白眉道人踩着的那张麻将牌,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偏偏这个时候,白眉道人却又抚着长须,缓缓伸出三根手指道,“下面,就由贫道来讲解一下笑傲浆糊的具体内容,因为时间紧张的关系,我只简单的讲三点……”

“呼!”听到只有三点,几十位掌门突然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倒像是在庆幸逃脱似的。楚白迷惑的眨眨眼睛,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霍来病:“那个,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

“这个嘛,你听下去就知道了。”霍来病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却又不动声色的取出两个棉花团,直接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到这种情景,楚白更是愕然无语,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下一刻,白眉道人已经再度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呢,这三点中的每一点,又可以分为六条,每一条又可以分为十二个注意事项,每个注意事项又可以分为……”

这么罗里啰嗦的讲了半天,白眉居然用了半个时辰,才讲完了大纲,然后他才意犹未尽的长舒一口气,真正切入正题道:“那么,我们先从第一点第一条的第一个注意事项讲起,大家都知道的……”

很好很强大!楚白突然就泪流满面的意识到,为什么霍来病要塞住耳朵,为什么在场的每个掌门都在满脸抽搐了……好吧!这简直是一万只苍蝇在你耳边嗡嗡作响,如果等到白眉真的全部讲完,估计小果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嫁给自己了。

不过问题是,白眉道人显然没有化繁为简的自觉,相反他仅仅是讲天气就讲了两柱香的时间,直到各派掌门都忍不住想拔剑砍人了,他这才满脸不高兴的切入正题,不过很快又讲到华山派的历史去了,而且这一讲又讲了几个时辰。

于是,靠在柱子上的楚白,立刻很明智的睡着了,而且已经梦到自己捡到几百颗灵石了。不过,还没等他正要眉开眼笑的去捡灵石,却突然听到有人沉声问道:“楚掌门,你觉得这样可好?”

“啊?”半梦半醒的楚白吃了一惊,几乎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已经下意识的回答道,“好!好啊!没问题!”

可问题是,等他说完这句话转头望去,却突然见得四周的那些掌门,正用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种表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带着几分敬佩,又带着几分同情,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擦擦眼睛,好像感动得都快落泪了。

“呃……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楚白不由得愕然无语,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再看看飘在旁边的玄冥宫,更是露出那种兔死狐悲的表情。

只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想明白,霍来病却早就冲了上来,直接握住他的双手,很用力晃了又晃:“老白啊,原来你这么英雄盖世,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那种死要钱的胆小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几乎在同时,白眉道人身影一闪,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前方,满面欣慰道:“好!很好!楚掌门,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英勇,那么前往黑木崖探路的重任,就拜托你了!”

“客气!客气!”楚白下意识的点点头,只是等他理解了这番话的意思,却突然不由得怔了一怔,“等等!探路?黑木崖?去日月魔教的黑木崖探路?”

“正是!正是!”白眉道人好不容易找到个替死鬼,自然是满面红光的微笑道,“刚才我们正在商议派谁去黑木崖探路,各派掌门都有些为难……”

很显然,哪怕用膝盖去想也知道,这任务的危险度和上刀山下火海没什么区别,先抛开深入魔教的势力范围不提,也不要说魔教有多少高手,哪怕是数万普通教众蜂拥而来,也足够把那几个探路的家伙扁成猪头三了。

正因如此,各派掌门都不肯主动接下这个危险任务,白眉道人只能一个一个的问过去,恰好倒霉的楚白刚刚醒来,随口回答了一个好字,而这就意味着……

“等等!等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之后,楚白突然回过神来,立刻抢着辩解道,“前辈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刚才……”

“不用说,我们都明白的!”白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想不到!想不到!贵宗虽然只是小门派,却有如此斩妖除魔的勇气,佩服啊佩服!”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刚才本来想……”

“明白!完全明白!楚掌门你需要什么物资尽管开口,只要不太过分就没问题!”

“物资?真的可以吗?等等,还是不行,其实……”

“其实,你是想主动提出去探路的?那就更了不起了,早知道刚才我就直接问你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如此如此如此,虽然楚白竭力想证明自己只是在做梦话,可是各派掌门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甚至有不少人满脸佩服的轻轻鼓起掌来。

到了最后,白眉道人更是重重一挥手,满面正色道:“事不宜迟!既然楚掌门已经自告奋勇,那么就请即刻动身前往黑木崖……当然,我们各派也会派遣杰出弟子相助的!”

热泪盈眶啊!楚白真的热泪盈眶了,心道我什么时候自告奋勇了来着,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念及此,哪怕知道说出来会被集体鄙视的,楚白还是忍不住就要拒绝。可就在这个时候,白眉道人却突然轻抚长须,满面笑容道:“对了,等到楚掌门探路归来,我们仙盟还有几件法宝奖励……”

法宝?可以换几万灵石吗?刹那间,楚白不由得两眼直冒金光,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应该去冒险赚灵石。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白眉道人早就轻轻挥袖,一阵清风拂过,楚白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口,就被直接送出了聚仙堂,耳边只听到白眉道长的呵呵笑声:“楚掌门,我们在这里打麻将……不,是摆下接风酒,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接风酒?搞不好是直接送元宝蜡烛了!楚白暗自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一百遍,却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危险任务,老老实实的去当一回大英雄了。

“所以我说,在开会的时候睡觉,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啊!”玄冥宫飘在旁边,习惯性的吐槽道,“另外,英雄通常都死得比较快,老白你需要我先帮你买块墓地吗?”

“喂喂喂,难道你觉得我死定了吗?”楚白忍不住翻翻白眼,不过等他看到怀中的小果时,却又不由得怒道,“那什么,本大爷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真的遇上魔教,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小果的新神通!”

“新神通?”玄冥宫迷惑的嘀咕着,但它突然就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勒个去!难道你说的,就是小果前几天吃红豆糕时,无意中用出的那招……”

彼此对视一眼,楚白和玄冥宫很整齐的抬头望天,回忆着那一日小果施展那招的情景……然后,他们突然齐齐打了个寒噤,拼命摇头道:“算了!算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那招比较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小果的那招神通不能用,那么这次的探路岂不是很危险?玄冥宫忍不住叹了口气,甚至已经想到那种情景了——小心翼翼的探路中,突然两旁林中鼓声大作,然后魔教教众蜂拥而出……

还真的很可怕!楚白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过等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又突然笑眯眯的压低声音道,“不过呢,其实也未必死定了,我记得白眉刚才说过,各大门派都会派遣弟子参加探路的,所以……”

所以?玄冥宫怔了一怔,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一人一宫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笑得见眉不见眼,以至于周围的几个修士,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咳咳!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当你在森林里遇到凶恶的猛虎时,只管掉头跑就是了,虽然你跑得肯定没有猛虎快,但只要比你的同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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