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自然知道阿瑕在忌讳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和其他封建社会的大男子主义者一样,即使他还年幼但也并不影响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奴才就不该拒绝主子,哪怕他平日里颇喜欢阿瑕,也无法容忍他忤逆自己,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子。
为此,之后十五天,四爷都没有再踏足阿瑕的院子,完完全全忽视了她。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阿瑕什么是主什么是仆。
阿瑕懂了,却不打算照做。
四爷后院里事事都顺着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不管是贤惠大度的福晋、耍性子却不会过底线的李氏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真的违背他的意思。阿瑕不愿意做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不争不妒全心全意为他,阿瑕也要做特别的那个。
四爷越是生气,阿瑕就越表现的淡定。当然,这是在人前。人后该黯然神伤还是要黯然神伤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乎他呢?阿瑕歪在书桌旁,抵着一本书,看似在看书实际上却在出神。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小公公进来回话,说是福晋朝这边过来了。阿瑕眉头微蹙,看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两人的表情也很疑惑。要知道她们这位福晋虽然性子宽和,却是个喜静的,除非后院里谁病了,否则很难见她自降身份出来窜门。
“蔷薇,你去探一探,瞧瞧福晋人到哪了。”阿瑕放下手里的书,对着蔷薇吩咐道。说完又命芍药开衣箱,准备换下身上这件衣服。
“主子,福晋这是何意啊?”芍药一边服侍阿瑕换上见客的衣裳,一边问。
阿瑕摇了摇头,并不回话。阿瑕都未曾怀疑过这个九岁的小福晋是否是原装的,虽然她的出生日期变了。直到五天前的请安,她才对她产生了一种不一般的感觉,就像当初对弘历府里的乌喇那拉氏一样。如果没有猜错后者应该是重生的,只是不知道这位福晋又是什么来头。
没一会儿,蔷薇就回来了:“主子,福晋就快进院子了。”
“去迎迎福晋。”说着,阿瑕将手交给蔷薇,袅袅婷婷地走出院子。
“给福晋请安。”虽然是侧福晋,但是阿瑕对福晋的态度却一直恭敬有佳。
福晋也不敢托大,这侧福晋虽然有个侧字,但实际上和她这个福晋比也不差什么了。一把扶起阿瑕,福晋说道:“何必如此,我知你最重规矩,却也不必次次如此。否则,倒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了。”
好犀利的话!福晋果然变了。这样暗含机锋的话可不是原本那个小福晋会说的话,阿瑕心里暗道,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恭敬,小声的说道:“妾身不敢。”
“好了好了,刚说不必如此,你偏又来。”福晋见阿瑕表情没变,便也揭过这茬,拉着她的手说道,“我额娘前日送了些滋阴的药过来,我想着你之前身子不适,便想送些给你。”
阿瑕也不挣扎,任凭福晋拉着自己的手,腼腆一笑:“福晋仁慈,妾身受之有愧了。”说完福了福身子,才示意芍药接过福晋两个大丫头手里的盒子。
就两句话的时候,两人就进了院子。
福晋一进院子神色就变了,如果不是阿瑕一直盯着她的脸还真的很难发现。阿瑕心里便越发怀疑她是重生者了,不然何必露出这副物是人非的表情来。
仿佛是为了应证阿瑕的话一般,福晋突然幽幽开口:“这里的景致真是不错。”
“福晋过誉了,妾身不敢当。”阿瑕随口应了一声,就将福晋迎进了屋子。
两人也不分主客,都坐了炕上。芍药和蔷薇上了茶和点心之后,就被福晋带来的丫头给拉了下去。阿瑕心知福晋怕是有话要对她说,脸上却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来。
“这会儿子也没什么人,你又何必再装?”福晋一改刚才的表情,板起一张脸,眼睛刀子一样的射在阿瑕的脸上,“说吧,你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进爷的府邸!”
“福晋的话妾身不明白。妾身西林觉罗.阿瑕……”
“砰!”福晋一巴掌拍在炕上,语气阴森,“还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妖精的心思!就算爷日后登基,继承大统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妄想的!”
阿瑕扑通一声跪倒在福晋的脚下,浑身微微打着哆嗦:“福晋慎言!”完全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皇上健在,又有太子,妾身如何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福晋一愣,阿瑕的神情不似作假,莫非她真的不是那些小妖精?“你可知弘历?”试探性的,福晋说出了弘历的名字。
“弘历?妾身不曾听过,莫非这是哪家宗室家阿哥的名讳?”阿瑕微微歪头,脸上全是疑惑。
“难道真不是……”福晋皱起眉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长叹一声,扶起跪在地上的阿瑕,说道,“今日的话你便忘了吧。”
阿瑕便恭顺的作出疑惑但是不敢多问的模样,点头应了下来。
福晋见实在看不出阿瑕的底细,也没有再留,转身就走了。走之前她深深望了阿瑕,眼里的仇恨令人心惊。
她一走,阿瑕的表情就变了。这位福晋怕不单单是重生那么简单了,任务难度果然加大了。
阿瑕的猜测是正确的,任务难度是增加了。四福晋还是四福晋,却又不是四福晋了,因为她重生了。
说起来好笑,自从康熙下旨赐婚之后,她变一直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好福晋。可是,她的独子被李氏害死了。她怨,她恨,他却不信是李氏动的手。
只因为没有证据。
从那之后,她的心就冷了。不管四爷宠爱谁,她都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对他却已经没了期待。弘晖死后不久,李氏的儿子也死了。她以为这是李氏的报应,还特意在佛前多念了几卷经书。然后,直到年氏入府,整个后院也就武氏有儿子。
年氏年轻美貌又知情识趣,爷对她很宠爱。不久后便怀有身子,但是孩子没满四个月就没了。她只当是年氏是身子肉,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可是之后,即使太医保证她身子恢复了,年氏不断怀孕,不断流产,仿佛进入了一个怪圈。福晋这才起了疑心,经过半年的调查,她才发现一起都是武氏下的手。
原来弘晖真的不是李氏害死的。
将证据呈到四爷面前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能为弘晖报仇了。但是她错了,她错特错。四爷当着她的面将写着武氏罪名的纸付之一炬的时候,她疯了。
她问他为什么,他不肯说。
于是她只能疯了。
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她死了,然后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替弘晖报仇。因为武氏是天命之人,是能带给他皇位的人。
呸!
死后,福晋才知道什么天命之人都是假的。她的魂魄飘到了几百年之后,然后她知道了一起。武氏只不过是一个穿越者,她来自未来,她喜欢四爷,她为他生了儿子,于是活该她的弘晖去死!
就在她想去阎王殿鸣冤的时候,她重生了。
她仍然在康熙三十年嫁给了四爷,却不是十三岁,而是九岁。四爷的后院仍然有李氏和宋氏,却多了一个美貌倾城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
经一事长一智,福晋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西林觉罗氏是不是同武氏一样也是个穿越女。虽然刚才的试探西林觉罗氏什么破绽都没露,福晋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已经将阿瑕视为自己的对手了。
除了院门,福晋就转到去了外书房。这会儿四爷应该正在书房里读书。
阿瑕不知道福晋复杂的经历,在还没确定福晋可能对自己的任务产生威胁之前,她是不会冒然出手的。和之前对弘历后院里的女人一样,只要不妨碍她的任务,阿瑕是不会主动出手却陷害她们。
可惜,福晋却不打算放过她。
不一会,苏培盛就带着四爷要她禁足的口信来了。
芍药机灵,苏培盛口信刚传完,她就塞了一个海棠花模样的金锞子过去。苏培盛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福晋院子的方向。
苏培盛一走,芍药和蔷薇就都坐不住了。一个跑去关了门,另一个愁眉苦脸的凑到她身边说道: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葵水一来,福晋果然是容不下主子了!”
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李氏和宋氏虽然已是女人却不算受宠,没什么威胁,只有她们侧福晋才是爷放在心上的那个。
如今侧福晋葵水来了,一旦侍寝后有了小阿哥……
阿瑕没想到芍药和蔷薇这两个丫头竟然想到这处去了,心里一动,就有了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