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北风正紧,发出声声呜咽。唐建宇避开邵文语的眼神,语气里带着受骗的怒气,“关系一目了然,有什么可聊?”邵文语撩着刘海坐下,语带酸涩的笑意:“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那博士惹了你。”唐建宇冷哼一声,仍不看对方,说:“他惹不到我。”
“他这个人你是看不上,我知道。只是精耕细作一棵好苗子,果子结去了邻居家院子,作为园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的。”邵文语握着矿泉水瓶,目光如水,声音很轻,“这点我至少是理解你的吧。”
唐建宇听了这话不免有点吃惊,他转过头看看见邵文语,她贞静地端坐在那里,微低着头露出后劲美好的线条。唐建宇闭上眼睛,他预感到邵文语要揭开她的底牌,那是他早就知道却刻意回避的王牌。邵文语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姑娘,这一场揭发无可避免。
“我们从相亲起认识快要三年了,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邵文语俏皮地撇撇嘴,接着说:“我想你这样的人一定是犯贱的,捧你你烦,定要不在乎你,折磨你才合你意,于是我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跟你来往。大家都说我是漂亮而优秀的,我想你不久就会被我吸引,结果你没有。”
“你是个太极高手,我敢肯定你老早就知道我迷上你,可你反而推脱于我利用你,拿你当挡箭牌!没人比你更会装蒜。我不想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可我发现这世上只有你一棵树了。”邵文语叹了一口气,她的话显然还要继续:“我立刻想到你这样难以接近,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世界也有了一棵树,于是我暗地里千方百计地去调查……”看见唐建宇皱了一下眉头,邵文语心虚地别过脸去,接着说:“发现你只想教好书,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唐建宇一时语塞,只叹了口气,邵文语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说一目了然,球还在篮筐边绕,不知道是得分还是抢篮板,怎么一目了然?”看唐建宇又别过头去,邵文语轻笑,“我真是败给了我自己,还自欺欺人呢,没错是一目了然了。我要开始抢篮板啦,一直抢,把球抱在手里,总有一天会得分吧。”
邵文语站起来,唐建宇想拉住她,他有话要说。邵文语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忙扶住他的肩,冷静地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自己跟自己较劲呢,我倒是要看看,没有回应的爱情能坚持多久。”邵文语转身去别的房间,换了轻松的语气交代唐建宇:“今晚就凑合一夜吧,有客房。我先洗澡。”
风似乎停了,夜幕里只剩漫天大雪,外面的世界如同信号很差的电视画面,什么都看不清。可在邵文语眼里唐建宇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她于四楼之上撩开窗帘,看见大雪中孑然走远的唐建宇,看见他身姿挺拔,看见他吐气成雾,甚至如同超视一般看见他粗呢外套的纹路。哈哈哈,她大笑到眼角挂泪,她恨自己此时愈发沸腾的爱意。
期末已经过去,今天是中小学发放成绩单的日子,石娇娇看着奖状和不错的成绩,心里只有空空的失落。父母来了四次电话,最近一次说很快可以回来,要她安心考试,谁知现在成绩单都拿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等下还要大扫除,石娇娇伸头找夏蕾,却发现她不在座位上。她失望地收拾书袋,这才发现夏蕾垂头丧气地从后面走进来,“阿拉蕾!”石娇娇叫着跑去对方身边,夏蕾看了石娇娇一眼,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书本文具,每一个动作都在课桌上砸出很大的响声。
夏蕾这次莫名成绩大跌,自然跟“优秀学生”的奖状也无缘。石娇娇以为自己刺痛了她,只好委屈地撇撇嘴,说了句:“你没事吧?”也不等回应,就准备回到座位上去。“娇娇你坐过来。”谁知夏蕾拍拍隔壁课桌,把石娇娇叫住了。
两人摆出女孩子说悄悄话的姿势,夏蕾才气鼓鼓地说:“一生要考这么多次试,考差一次到底怎么了?又不是中考!”石娇娇暗想你这分数落差太大了,老师找你谈话也是重视你啊,可她不敢说出来,这可是学生里最讨厌的狗腿子言论。
夏蕾接下来的表情灿烂地叫人瞠目结舌,笑得如同花开了,她娇俏地眨眼,言语里有些炫耀,“你知道吧,他也考砸了,跟我在一个办公室挨训呢!这才好呢,看他下次敢不敢跟我吵架,大家都不开心!”
这表情这逻辑这抓重点的方向,让此时的夏蕾跟那时的陈丽在石娇娇的眼前重合。石娇娇感到害怕,男同学怎么像邪教一样,让好好的姑娘都如疯子一般思考。疼不怕,苦不怕,受委屈也不怕,只要提起对方就兴高采烈,这是怎样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这疑问自己从石娇娇嘴里跑出来,夏蕾神秘一笑,小声道出那两个字,是爱情啊。
爱情是什么?石娇娇肯定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我今天不回家,去陪你。一会儿去超市买东西!”夏蕾转头点点石娇娇鼻子,“给我们独自坚强的小可怜好好补补!”看着石娇娇傻乎乎的样子,夏蕾哈哈大笑,挨训的阴霾一扫而尽。
石娇娇独自在家的秘密没有保住一个星期就被陈丽揭了底,好朋友们打着各种旗号,轮流带着好吃的来家里,说是想过过没有家长的自由生活,实际无非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因此即便李阿姨只送过三次饭,石娇娇还是过得很滋润。
陈丽跟夏蕾正在争论下面之前,挂面到底要不要洗一下,“菜和米都要洗,为什么面条不洗!”“你大小姐没常识,一洗还怎么吃!”老六捏着一片青菜的枯叶,吃吃地傻笑。“你们知道么,我爸妈后天就到家了。”石娇娇拣着米,对三个女孩说。
“知道啊,所以我们都来了!”听到石娇娇的话,两人竟异口同声地回答。石娇娇扔出一颗小石子,翻了白眼问:“我下午刚刚接到电话,你们怎么知道的?”老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丽和夏蕾一时语塞,毕竟不想承认他们利用石娇娇的痛苦大行“少女聚会”之乐,只好极有默契地继续去争“下挂面之前面条要不要洗一下”,石娇娇看俩人心虚的样子着实可乐,大声插嘴道:“行了行了,别争了,今天又不吃面!”
当晚,四个女孩横七竖八地挤在石娇娇父母不算宽的床上,从学习成绩讲到老师坏话,最后话题定在了男同学上,他们嘻嘻哈哈把共同认识的男生品头论足了个遍,也少不了促狭的玩笑。
陈丽跟夏蕾自诩过来人,她们在恋爱这个话题上喜相逢,话多得叫人睡意连连。她俩是霸道的,演讲一定要观众,石娇娇跟老六只好强撑睡眼跟她们一直闹到夜半,大家才抱头揽脚地沉沉睡去。
寒冬的夜特别清朗,窗外一轮满月孤零零地照着静谧的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