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是不是想裱起来或者做成挂毯，装饰在比较大的那个客房里？”唐建宇笑意吟吟地问，石娇娇描述小关他们送礼物时响亮而活泼的语调，让他轻易就能想象出她雀跃的样子。“咝！”石娇娇震惊不已，“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唐建宇没有耍花腔，解释道：“靳华的效果图里那一间是偏冷的蓝色调，这张绣品放进去相得益彰。”石娇娇为他和自己相仿的品味欢喜，喜滋滋地应和一句，“不裱，玻璃反光又坚硬，不适合，就做成挂毯。”

“好，都是你的东西，想怎么安排都随你。”唐建宇柔声说，石娇娇眨眨眼，决定绕开这开始甜腻的话锋，换了口气问：“论文的事忙完了，这几天还要去大学那边吗？”唐建宇知道她在想什么，故作嗔怪地说：“项目是做不完的，我马上就去研究院追进度，婚礼那天直接去会场看你穿婚纱的样子，行不行？”石娇娇被逗得来火，立刻冷哼一声，说：“行，那你光看看就得了！”“哈哈。”唐建宇笑出声，“我回去休息会儿，晚上来接你好不好？”

石娇娇很想在唐建宇一段忙碌之后，第一时间跟他见面，却不行，“五一假期前都不行了，我那个没露过面的上司要回来了，动辄要考验我呢！我得一直在厂里，随时待命。这两天你索性养养精神吧。”唐建宇苦笑一声，“大概只有我们俩这样，不到婚礼不见面了！”“也不是！”石娇娇尾音婉转，娇气地说：“明天，可以来请我用个晚餐嘛！”“真的？好。”

新单位里主动和石娇娇说话的员工并不多，除了最开始接待安排她入职的那位人事，其他人大概是忌惮她的岗位离最高层太近，在她面前表现得都很谨言慎行。生产部传来消息，女老板将比男老板先一天回到厂里，也就是四月的最后一天。这还是石娇娇中午在食堂吃饭，碰到那个容易脸红的讷言厂务，两人一起排队的时候，对方为了打破尴尬说起的。

“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石娇娇放下手里的各种装配图，想起前几天的草率行事，这两天又没有听到后续，不禁惴惴不安起来。“我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已经打开的门缝传进来，石娇娇认出是业务部的经理，忙丢下手里的资料站起来迎接，道：“您来了，快进来吧。”打扮得体的男人拿着文件夹进来，径直走到石娇娇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撩起眼皮，高深莫测地看着石娇娇。

石娇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拧着眉头试探地问：“对方采用我们的补救方案了吗？”业务部经理保持表情撑了一会儿，见石娇娇着实紧张，嘴角舒展扬眉喜道：“全盘接受！”“真的？”石娇娇松开撑在桌沿的手，终于松了一口气，捏捏拳头说：“太好了。”平复了心情转头对业务部经理说，“保住合同就好。”

“不过……”带着金属框眼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道：“这次外包装印刷失误，导致货不对板，让对方因为缺料差点停了生产线，他们肯定已经直接向高总反映了，她回来免不了大发雷霆！眼下事情虽然解决了，可事发时，我这领导‘玩忽职守’，找不到人；你这新来的……嗯……擅作主张，恐怕这把火专烧我们了。”石娇娇咧咧嘴，转转眼珠道：“也是，但愿我婚假结束之后，还能回到这间办公室来。”“……”

高总回来的当天，石娇娇怀着紧张的心情早到了半个钟头，进了办公室听到内间有翻资料的声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头一看，视线正好和一双极具攻击性的凤眼对上。石娇娇张了张嘴，立刻端正地站到门口，说：“高总，您来得真早。”

原以为一个把控着员工近千人的电子元件工厂，声音冰冷语速极快的女人，必定由于长期殚精竭虑而形容枯槁，谁想到四十五六岁的她，竟美得这样鲜明而“刀口锋利”。

她站起来，系带的丝质上衣展现出不受年龄限制的美好腰线，左手两指立在具有磨砂感的深色桌面上，依次为圆点，转动身体，从桌子后绕到桌子旁，匀称的两腿微微分开，支撑着微微左倾的胯。她姿态慵懒，高高在上，打量着石娇娇说：“你帮我做的决定？”

“决定是我做的，情况紧急。”石娇娇利落地说，高总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意味不明地频繁点头，竖起一只手回到办公桌上，扔出一叠资料，说：“叫人准备一下，人一到齐就开会。”石娇娇想问准备多少份，嘴张开还是闭上了，咬着下唇说了句“好，我马上去。”见高总不再回应自己，石娇娇微微弯了下腰，自行离开了办公室。

早年养成的习惯，无论什么样的文件，只要经手，就要在第一时间总体熟悉一遍，做到心中有数。石娇娇一离开上司的视线，就开始翻阅手头这份并不厚的资料，才看第一眼，就禁不住呆在原地，这是一份关于认购另一个电子企业部分生产线业务的前期各项指标评估报告。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个电子元件生产企业，竟然是通源，是那个从来只进不出的通域集团旗下的通源。

近十年来，随着张堃的上位，通域就进入了野蛮生长的时期，它的商业版图，不管是下属企业的行业种类，还是控股公司的地域分布，都保持迅猛扩张的态势，何曾见过其吐出一星半点来？更何况还是在有着极大发展空间的电子行业，刚刚看见起色的通源？

石娇娇对通源那次声势浩大的改组，张堃当时改天换地的气魄，甚至是第一次失业的彷徨还记忆犹新。怎么才短短几年，他就开始把亲手挽救的工厂，拆成一块块，毫不在意地往外卖了呢？“他是真的遇上解决不了的*烦了吗？”石娇娇忍不住担心起来。

离上班时间还差五分钟，高总要求的与会人员已经全员坐到会议桌上，并快速读过早上刚刚派发下来的资料，就等面色不善的女人发话了。眼神凌厉的女人看了石娇娇一眼，捻了捻手里多出来的一份，与通源对应产品的数据对比和财务分析资料，不动声色地嘬了嘬两腮，脸颊上闪过一瞬的下陷，说：“发到各位手头的这几页纸，都看过了吧？”

“我虽然不是生产出身，但现场的事瞒不了我。到时候技术和设备的磨合各部门自行解决，解决不了就去你们柏总那儿闹，别在我这儿捣糨糊。总之，有订单有产出，你们会拿行动告诉我这笔钱花对了地方！对吧？”高总撑着太阳穴听完各部门发言说，环视一周，见大部分人都若有所思的同时默默点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