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袜子的两只脚快速交替，快速从王曦面前闪过，他下意识地不再和石娇娇交谈，石娇娇也垂头细细地磨着嘴里的食物。不出一分钟，一声带着口音又很温柔的“打扰一下”之后，将他们迎进包厢的店主女儿，领着一位端着托盘的男侍者出现在门口，“二位的河豚锅，可以的话我来料理吧？”石娇娇往里偏了偏身子，“谢谢，麻烦你了。”

放下菜品，没什么别的事，负责出力气的男侍者就离开了。河豚锅其实已经料理好了，颜色和造型都很质朴的石锅里食材咕嘟嘟地响着，因为厚度足够，保热性极好，所以易熟的蔬菜，譬如茼蒿和水菜，都是由漂亮和服女人现场码放进去的。女人放下手里权当做厨具的长木筷，说：“稍微煮一下。”说完挪了挪双膝，看着两位客人说：“因为在别的客人那里耽搁了时间，所以送上一份白子寿司，女士您可以接受吗？”

石娇娇跟王曦交换了下眼神，遗憾地摇摇手，“没关系，也谢谢您的好意。这个……白子……我和弟弟都不太吃得惯。”温柔的小老板娘并不介意，又指着托盘里剩下的最后一样白色食物问：“那河豚肝呢？会选河豚锅的人，一定知道这是不轻易提供的食材，很美味。我们严选本土河豚，处理的师傅是持有执照，经验丰富的人，保证您的食用安全，请放心。”说毕，用日本人特有的那种认真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两位客人。

“这个我喜欢吃。”王曦微笑道，石娇娇见状也点点头，“请帮我们下到锅里吧。”那女人果然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那真是太好了，这个我拿去厨房让师傅处理成可以下锅的状态，这里已经可以吃了，请二位尽情享用吧。”女人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包厢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王曦摸摸脑门儿，说：“服务太周到了也受不了，我大概天生穷命！”石娇娇笑他“瞎说”，缩了缩脖子回：“我也有同感。”

端来处理过的河豚肝，告知过客人食用时间后，妇人很快离开了包厢。等了片刻，喝了碗滚烫鲜美的鱼汤之后，石娇娇和王曦先后夹起成形的河豚肝，入口果然口感丰腴细腻，一股清爽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就接二连三地吃起来。

河豚锅仍旧咕嘟嘟地响着，只是里面食材少了许多，也不如先前声音那么大了，姐弟二人久违的一餐也接近尾声。石娇娇先放下筷子，拍拍小腹说什么也吃不下了，反口却让还在咀嚼着什么的王曦，把看得见的主菜都吃掉，美其名曰不能辜负美食，王曦倒也听话，塞得两腮鼓鼓的，用“看，我听话吧？”的眼神等着石娇娇，逗她笑。

石娇娇简单整理了下仪容，用近乎慈爱的眼神看着王曦，活像个老母亲看着回家吃饭的儿子，惹得王曦寒毛一竖，“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石娇娇抿抿嘴，道：“看着你能吃能喝，努力干活的样子，忍不住高兴嘛！”王曦咧嘴一笑，漏出些许口里的食物，忙不迭地又闭上嘴奋力咀嚼。

虽然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忙起来互相遗忘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共同经历过事情的姐弟俩还是有相当的默契。王曦吃净食物，擦完嘴后两手往身后一撑，歪头看着石娇娇，了然于胸地说：“姐，你是不是想问章玥的事情？”石娇娇扬扬眉，全没有被猜透的尴尬，反而坦率地说：“是呀，说了那么多我的事，总该说一说你吧？”

王曦大眼睛眨了眨，用舌头掏了掏牙根，长舒一口气，道：“我们确实还有联系。”“啊？”石娇娇表情里写的惊疑王曦都看得懂，无非是关于他们关系的联想。年轻男孩抽出一只手摆了摆，“没可能了，那件事确实是她不对，我放不下。不过女孩子主动来认错，我作为男人大度点也没什么。”话说得轻松，眼里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见石娇娇一脸茫然，王曦坐直上身，手放在矮桌上说：“她结婚了，就是跟那个‘烧鹅男’，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我祝福她。”王曦搓了搓脸，笑道：“松了一口气啊！她很幸福，那个富二代很疼她，至少证明，那个时候她不是因为钱才走的！”王曦双眼炯炯地看着石娇娇，“姐，你明白吗？谢天谢地，我是输给了爱情，不是输给了钱！”他下拉着嘴角，忽然打开双臂，摆出展示自己的样子，道：“不然你看，我也有钱了，她却从没想过回来！”

“小曦……”石娇娇见王曦稍显激动，立刻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不希望他就此陷入汹涌而来的情绪里，“放不下的就放在那里，不用勉强自己立刻割舍，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该怎么做，你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来。”“真的吗？”大男孩潸然欲泪，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可是过去这么久了，只要想起她，这里还是感到很疼！”石娇娇慈和地笑，“这很正常啊，把最爱的陡然挖走，不疼才是怪物！相信我，总会愈合的。”“嗯。”

从大厦的停车场出来才发现日光都暗了，这顿饭竟然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一上主街道就碰到个好长的红灯，石娇娇看着王曦紧咬下唇的样子，不禁担心地问：“没什么问题吧？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人总会自己跳出来的。”虽然嘴上这样说，实际上石娇娇自己也非常在意，巴不得王曦立刻就能想出是谁，悄不吭声地帮他们买了单连个名都不留！她和王曦都不是习惯无故接受别人好意的人。

王曦苦思冥想了一阵不得其解，拍了拍方向盘，“算了！十有八九是工作上认识的人，这些人都是不利不起早，投一分想一万的！”石娇娇一听，这小子一本正经地想了半天，就把自己的话换着说一遍，不禁有点失望，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出言讥诮道：“那你小子可得留心最近找你帮忙的，找出正主记得通知我一声，让我看看这精打细算的人，巴结你的投出产出比，这笔钱花得到底值不值当！我的号码现在总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