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春天像被装进少女自行车篓里的鲜花，快速从寒冷的高坡欢笑着冲到人们眼前。小区的樱树苏醒了，长满了豆子般安静的花苞，好像随时会如戏法一般瞬间粉红整片天空。石娇娇晾好衣服，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非常柔和的清晨空气。电话响起轻柔的音乐，新手机还有点不适应，好久她才冲到沙发上接起来。

“娇娇啊，我是周佳琳。”对面传来活泼的声音，这是周佳琳第一次来电，石娇娇有一点意外，回：“啊，你好，有什么事吗？”周佳琳在那边笑起来，问：“你在哪儿呢，要不要出来逛街，试用期眼看要过去了，我们都没好好说过话。”石娇娇转头看看一直拍打着墙面的衣服，用衣服撑调整了下位置，说：“啊，真不巧啊，我在郊区同学这边玩呢，难得双休嘛！”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笑着说：“太可惜了，郑晓甜她们俩也在呢！”“哦哦，那你们玩得开心点，以后机会多着呢！”

挂了电话之后，石娇娇先是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拿起手边黑色的新手机反复看起来，“早知道这么好用，我就快点换了。”石娇娇托着腮嘀咕，这触屏的智能手机是后来去实习的企管部同事，因为换新款转手给她的，只要了八百块，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剪卡换号码，用起来也还顺手。

周佳琳为什么会给自己来电话，石娇娇虽然吃惊，但心里不是一点都不懂。四月就要来了，因为总经办和行政中心的实习合并，所以六个月的试用五个月就会有结果，周佳琳闺蜜在人事部已经当了三年的专员，透出口风来，说进秘书处的两人就是石娇娇和周佳琳。这通电话，肯定是作为今后同僚，发出的友好合作信号。

本以为这周去上班就会接到去秘书处报到的通知，周佳琳还穿得特别漂亮，天气还有些冷，她只穿了半袖的连衣裙加薄西装外套。经理进门之后看了四个女孩一眼，还夸了周佳琳漂亮，才说：“郑晓甜你们俩试用期今天就结束，各自去部门报到，别忘了去专员那边领门卡、柜子钥匙和办公用品。”说完叫两人出去，留下了周佳琳和石娇娇。

“嗯，大概不用我多说。”经理冲两人摊摊手，石娇娇眨眨眼睛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周佳琳却因为期待已久而按捺不住，激动地问：“我们是不是明天起就可以去二十三楼了？”经理笑笑，“是，不过这两周还不行，去秘书处的人员要通过总经理或小蒋总中任何一人报备，这两人目前都不在本部，所以二位先去总经办过渡两周，期间秘书处会有人跟你们交代工作。”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都含着笑意没有说话。

总经办没什么事，人事经理说的会交代工作的秘书处人，也只在电话里出现过一次，“等你们来了之后再说吧。”她们没事就打印复印，有时送送资料。“石娇娇，手头有事吗？”一个带红色半框眼镜的女同事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问，石娇娇站起来说没事，女同事将文件夹递过来，“帮忙走一趟，送到运营部一组。”“好。”

再到十楼时，路过的同事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区别于实习时照面时的两眼空空，大多数人会礼貌而热情地打招呼。运营部收资料的，就是当初带她和郑晓甜的赵大姐。一见石娇娇她先熟稔地嘘寒问暖，又拉旁边一个人说：“这妹妹从我们部出去的，当时我就说她好，你看！从此我们运营部在二十三楼也有自己人啦，娇娇是不是？”石娇娇腼腆地笑笑，回说还要去做事，两三步路赵大姐硬是送了出来。

上班期间，出了办公室，走廊里还算安静。经过茶水间，石娇娇仿佛听到有人在哭，出于好奇她还是走了进去，绕过热水台和置物柜，大家吃午餐的创作上，可不是有个人抓着杯子在哭嘛！里面的人听见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声，抬起泪眼一看是石娇娇，哭声便压抑了许多。石娇娇张张嘴，最后轻轻地问：“你怎么了？”

“我错了。”郑晓甜拍拍桌面，叫石娇娇坐到身边，才说：“刚刚午休结束后，赵大姐跑到大办公室问，为什么这里堆了五六个饭盒没有洗，都是谁的？”郑晓甜摸着饭盒放过的地方，“带饭的人居然都看着我！赵大姐也骂我，为什么不及时清理掉？”她吃惊地看着石娇娇，道：“你知道吗，我从前帮她们顺手做了，现在热饭洗饭盒竟然变成了我的工作！”

石娇娇抿抿嘴不知道说什么，郑晓甜苦笑了一下，“我那时候还看不起你。学校没多好，通源也是不招待见的工厂，我觉得你毫无见识。哎，我到二组的第一天，组长见到我回头就嘀咕了一句，要是石娇娇来多好啊！”郑晓甜垂下头，拍了拍石娇娇的手，“办公室到底还是做事的地方，我现在才懂。”“你在运营部的日子刚开头，再做事也不晚啊！”石娇娇道，郑晓甜点点头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道：“我好啦，好好做事，从明天不热饭开始！”

天气暖和起来后，石娇娇常常会提前两站下车，去更大的菜市场买菜。那里的蔬菜新鲜又便宜，而且常常可以遇到没见过的新奇食材，如果价格可以接受而心情又好的话，石娇娇一定会买回去试一试味道。

从菜场出来，石娇娇才发现同事打过自己电话，她依照后来的短信联系另一个同事。找号码时唐建宇的名字一闪而过，石娇娇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想起来就拨过去试一试。那个似乎永远都打不通的号码，让她产出了免疫力。对能不能跟唐建宇取得联系，石娇娇已经完全不挂心了。

四月的第一天，好像只经历了一个夜晚，小区的重瓣晚樱全部开放了。仰起头来，满眼粉白的云霞，晨风吹过更是一场缤纷花雨。“你怎么认得这是樱树？”好像就在这棵树下，唐建宇这样问过石娇娇。石娇娇仰着脖子，作势去摸高高枝桠上的花朵，“你来看啊，开的花是不是和中学里的一样？”没有人回答，花瓣落在她的肩膀上，柔柔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石娇娇怀着看樱花的闲适心情走进办公室，原以为自己今天起得早公司应该还没什么人，走到办公桌上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同事们个个行色匆匆如临大敌，石娇娇低头看见桌子上莫名多出来的一摞资料，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每本复印十六份，不要装订，用回形针别好！”一个年长的姐姐急道，石娇娇赶紧抱起文件夹，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啊？”

年长的姐姐已经走出三步了，语速特别快地回答，“大老板飞机落地了，下午一点就要开第一季度总结例会。原定是一周之后和第二季度计划会一起开的。”话说完人也不见了，石娇娇默默地点点头，赶紧抱起资料冲去影印室抢最好用的那台复印机。“来复印啊？”先到的女同事占着石娇娇心仪的机器笑道，石娇娇苦笑着转去小一点的机器，“你动作好快！”那同事拍拍旁边高出石娇娇手里一倍的资料，道：“你觉得慢了能行吗？这只是一份机器检测报告哦！”石娇娇吐吐舌头，“什么机器这么恐怖……”

因为忙碌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坐在餐盘前，石娇娇还掰着手指头算手上的资料是不是都按要求准备好了。“妈呀，你怎么了？”周佳琳调侃着，坐到石娇娇对面。石娇娇吐出一口气，“在想资料呢，跟打仗一样！怎么一个早上没见你？”周佳琳撅起嘴，“别提了，走到门口被抓壮丁去准备会议室。三个那么大的会议室，多少椅子、装饰……全部整理一遍，就因为小蒋总没说用哪间！我的天，难道第一次开例会吗？”石娇娇闻了闻手上洗不掉的味道，笑道：“提前去趟二十三楼不正合你意吗？”“屁嘞，会议室就在十一楼好吗？”“哈哈！”

吃完午饭后，两人一起回办公室，刚走进门就发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石娇娇办公桌前等着。周佳琳和石娇娇座位相邻，刚走近那女人就看着她们问：“是要去秘书处的石娇娇和周佳琳吗？”两人先面面相觑，后冲来者点点头。

女人走动了两步，尖细的高跟鞋和地面接触，发出利落的声响。她打量着她们，歪着头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老板的第二秘书，你们来秘书处就是在我手下做事。以后可以称呼我阿Sue。”周佳琳咬咬嘴唇，笑着小声说：“好像香港人……”Sue斜眼看了下，继续说：“我是来通知你们，白秘书传达大老板的指示，新助理参加今天例会，一点在第一会议室。”

周佳琳一听嘴巴张得老大，石娇娇赶紧问：“要做什么准备吗？”Sue面无表情，“你们能做什么准备，带脑子进去听就行了。”石娇娇不禁缩了缩脖子，回了句“知道了。”看着尖细的高跟鞋消失在视线里。“怎么办？我今天随便穿了件衣服！”周佳琳捏住石娇娇肩膀压低声音吼道，“晕！”石娇娇耷拉着眼皮，“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回去换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