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弛答道:“市区已经变成炼狱了,起码有一半的人都被感染,遍地的尸块血液……”
“一半的人……”
“怎么可能……”
几名老兵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从市里逃了出来,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躲。现在政府已经完全失去了运转能力,暂时也指望不了别人……”赵语见到几名老兵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一想起自己失联的父母,眼眶泪水开始打转。
一名老兵消化了这可怕的消息,平复心情后继续问道:“市区里还没有部队出现吗?”
“没有。这次丧尸爆发看来是全球性的,恐怕部队也还在解决自身的问题。现在市里完全失控,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亡。”说到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亡,韩澈心里也是格外沉重。
“你们计划逃往哪里?”老兵问。
张亦弛、莫测看向赵语,赵语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我们打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避难,现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不论哪个城市都不能去了。”
“没人的地方就行吧?”老兵又问。
“应该。”张亦弛不是很确定,现在这个情况没人敢说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那谢了哥几个,你们赶快走吧。”老兵招呼张亦弛他们上车离开。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张亦弛、莫测同他们道别,重新上车朝着导航的偏僻地带开去。
但车子没开出去几十米莫测就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澈还以为又碰到人了,朝前窗张望。
“他们怎么在往市里走。”莫测疑惑的说了一句。
张亦弛朝后一看,果不其然,四名老兵没有车,现在在徒步沿着公路向着市区前进。
几人下了车,莫测朝着老兵们叫道:“诶!哥儿几个,现在市区里很危险,你们过去做什么啊?”
退伍老兵们听到莫测的声音,纷纷转过身。其中一位同他们挥了挥手,回道:“你们不是说市区还有不少人活着吗,我们得过去救人。”
“救、救人?你们疯了吗?现在市区里有几百万的丧尸,很危险的!”莫测脸僵住了,没想到几位老兵还抱有救人的想法。
“现在人民需要我们,我们必须过去。”老兵说道,随后四人并排向张亦弛他们遥遥敬了个礼,“你们快去安全的地方吧!这里太危险了!”
说完,四名老兵继续向着市区前进。
“这就是人民子弟兵啊。”郑江年轻时候也当过兵,现在见到那四位退伍老兵义无反顾地闯入最危险的地带,内心遭到巨大的冲击。
“呜呜呜,太感动了。”
张亦弛、韩澈、郑江齐刷刷看向赵语,赵语一脸无辜地指着莫测:“不是我,是他哭了。”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莫测,只见莫测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泣着:“呜呜呜,打小我家老头子就让我当兵,我那会儿觉得当兵除了吃苦啥用也没有,死也不去,现在好后悔啊,他们思想觉悟太高了,呜呜呜……”
“你在车上不还教育我们不要把后悔什么的挂在嘴边么。”张亦弛看莫测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一码归一码。”莫测哭得很难看。
张亦弛扭头再看向那四名远去的老兵时,鼻头也是一酸。
在这种末日之下,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西装男的自私胆怯,一众老员工附和的丑恶嘴脸,但如今看到这些老兵们毅然决绝视死如归的逆行时,那种震撼远远超过了之前心里的感慨与失望。
只有在这种情景之下,最无声却也最掷地有声的逆向而行,最单薄却也最具有安全感的背影,能不由分说,在一瞬间戳中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只听郑江吸了下鼻子,然后呼出一口气。
张亦弛挨个扫了他们一眼。
郑江直挺挺站着望着老兵离去。
韩澈双手插兜,脸上写满了钦佩。
赵语低声抽泣。
莫测……冒了个鼻涕泡……
“呵。”张亦弛又再次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两侧都是山地。
他们刚刚隔着几十米同老兵大声对话,没有丧尸出现。老兵之前也说过张亦弛、莫测等人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从市区出来的人。
“其实这里已经足够偏僻了。”张亦弛说了一句。
——
“排长,我们得加快点速度,最好再找一辆车。”一名老兵道。
被叫做排长的男子爽朗一笑:“这么些年没搞体能,现在都有点儿跑不动了。这里有点偏啊,找不到什么车,就算有也不一定有车钥匙,还是先继续前进吧。”
“是。”
就在四名老兵跑步前进时,身后两道刺眼的光亮照来,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了地面上。
几人扭头一看,只见刚刚打过交道的逃亡者开着SUV到了他们身后。
再然后,车上的五个人都下了车。
“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所以我不能再带他们回去,那是对他们的不负责。”张亦弛冲老兵们说道,“很抱歉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救人。”
“没什么,你们的义务就是好好活着。”排长摆了摆手让几人不用在意。
张亦弛同韩澈、郑江等人相视一笑,随后将车钥匙扔给排长:“虽然不能再回去,但能帮一点还是要帮的。这里足够偏僻,我们已经安全了,这车就交给你们用吧。市区里很危险,有辆车子会方便不少。”
排长意外地接住了钥匙:“这……谢谢!”
“没什么,反倒是我们得替市区里那些幸存者向你们道声谢。”张亦弛道。
“对,呜呜呜。”莫测应和着。
“你们都是好样的!”郑江由衷说道,说罢站直向四位退伍老兵敬礼。
四名老兵纷纷回礼。
张亦弛等人也像模像样地敬礼,发自肺腑地向四位老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礼毕后,老兵们驾车向着市区驶去。
车尾灯渐渐看不见了,韩澈深吸了一口气:“很不忍心说,但是他们这一去,恐怕十死无生。”
“正因为如此才难得可贵。”张亦弛点了一支烟,望着汽车驶离的方向,“有的东西关键点从不在于结果,而在于做与不做。”
“说得对。”郑江很是认同。
张亦弛望了许久,直至一支烟燃尽:“祝他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