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孙传庭和一干南京勋戚有所动作,南京城又生了一件大事!
几乎是一夜之间,南京城里城外就贴满了告示,上面以醒目的大字写着福王“不孝、虐下、干预有司、贪、淫、酗酒”,有“七不可立”,一时间,整个南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连贩夫走卒和逍遥仙境的脱衣舞娘都在谈论这件事。
这件事立刻把福王朱由崧推向了舆论的风尖浪口。
前文说过,在明代言论是很自由的,民间声间指谪朝政是常有的事,这一现象在文风鼎盛的江南尤其普遍,很快,福王“七不可立”的告示就传向了南京周围的扬州、常州、杭州、苏州、松江等地。
在东林复社的推波助澜之下,各地士子纷纷联名上书,坚决反对拥立福王。
一个士子的话也许不足以改变大局,可成千上万名士子联名上书,那影响力就非同小可了,史可法也是个读书人,他当然看重整个士林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他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倒向了潞王。
史可法几次约见马士英,试着商讨改立潞王之事,不过马士英的态度却很坚决,认为福王贤名不下潞王,“七不可立”乃是子乌虚有之事,应该由应天府立案彻果,对于那些造谣滋事坚决予以严惩。
福王“七不可立”事件生后的第三天,史可法再次召集南京官员商议拥立新君之事,让东林复社中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次高弘图和孙传庭都来了,还有南京城内的那些个勋戚也不请自来了。
史可法赶紧让人加座,请建安王朱统钷等勋戚坐了。
待众人落座,史可法才起身说道:“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南百姓急需新皇引领大家抵御流贼,恢复中原。今日留都官场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到齐了,各位王爷、侯爷、公爷和伯爷也都在,正好把拥立新君之事定下来。”
话音方落,兵部左侍郎吕大器就起身说道:“下官以为潞王当立。”
户部尚书高弘图霍然起身。针锋相对道:“本官以为福王当立!”
吏部侍郎张溥道:“福王不孝、虐下、干预有司、贪、淫、酗酒。有七不可立!”
凤阳总督马士英拍案而起。怒道:“那是子乌虚有之事。”
礼部主事周镳道:“空**岂能来风?这些事岂是想捏造就能捏造得出来地?”
“你!”马士英怒道。“本官提议。立即把此事交由应天府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查出幕后黑手。”
“马大人!”周镳义正词严地说道。“十万江南士子已经联名上书。坚决主张拥立潞王。马大人说福王七不可立之事系有幕后黑手操纵。下官倒是要反问一句。谁有这个能耐。能让江南十万士子俯帖耳?”
“诸位大人!”周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什么叫民心?这就叫民心!什么是天意?这就叫天意!民心不可逆,天意不可违哪!福王贪、淫、不孝、虐下、酗酒,如果让这样的人坐了江山。我们大明就完了!”
“混帐!”马士英怒道,“本官早就说了,七不可立之说乃子乌虚有之事!”
孙传庭忽然起身,不失时机地说道:“马大人所言极是,福王七不可立之说的确蹊跷,假如福王真有这些劣迹,为何之前不曾听到任何风声?假如张贴告示不是别有用心之辈,为何又要采取这种不可告人的鬼魅伎俩呢?”
史可法地神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马士英和孙传庭联了手。这事就不好办了。
高弘图拍案而起,沉声道:“本官提议,由应天府彻查张贴告示一案,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暗地里煽风点火,败坏福王的名声?另外,在张贴告示一案水落石出之前,本官建议拥立新君之事暂缓进行。”
马士英道:“本官同意高大人的提议。”
彻查张贴告示一案,恢复福王的名声对马士英有利。他当然不会反对。出乎马士英预料的是。以吕大器、钱谦益为的东林复社中人也表示同意,其实这也不奇怪。东林复社的人正暗中与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联络,准备给马士英来一手釜底抽薪呢,拥立新君之事暂缓对他们有利。
史可法无奈,也只好同意拥立新君之事暂缓。
是夜,张溥寓所,东林复社中人再次聚议。
张溥埋怨周镳道:“仲驭,都是你出地馊主意,让人去贴什么福王七不可立的告示,这下好了,马士英和孙传庭居然联起手来了,万一真要让应天府尹查出些什么来,那我们东林复社地名声可就完了!”
“天如兄,先别急。”周镳呷了口茶水,淡然道,“先别说小小的应天府尹有没有这个胆子彻查,就算他有胆子彻查,等他查出真相的时候,潞王已然登基,那时候大局已定,谁还敢替福王翻案,嗯?”
周镳的话不无道理,只要潞王上位,福王“七不可立”就是假的也得变成真的!
钱谦益道:“仲驭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络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联名上书向马士英和南京官场施压!”
“还有件事,不能不防。”周镳忽然说道,“今天高弘图、孙传庭一反常态,还纠集了南京城内地勋戚大做文章,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太子!”
张溥道:“怎么又扯上太子了?”
周镳道:“天如兄,牧老,你们想,高弘图和孙传庭原本是坚持要等太子来南京嗣位的,可今天他们为什么替福王说起好话来了呢?他提出拥立新君之事暂缓,对我们的计划有利,所以我们同意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假如他们暗中已经打听到了太子的行踪,并且正派人把太子接来南京呢?你们千万别忘了,有个关键人物到今天都还没有露面!”
钱谦益悚然道:“你是说南京提督王朴!?”
“此事不太可能吧?”张溥不以为然道,“流贼进京,怎么可能放过太子?假如在流贼进京之前,先帝已经有了安排。那太子也早该抵达南京了,可事实却是迟至今日还没有太子的消息。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子已经遭受不幸了。”
“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镳摇头道,“假如高弘图和孙传庭真把太子弄到了南京,那我们所做地一切努力就会全部付诸东流,到时候我们东林复社的人不要说入阁拜相、主持朝政了。搞不好还会声败名裂
张溥道:“那该怎么办?”
周镳道:“高弘图和孙传庭假如真要把太子接来南京,必然会走水路,我们可以暗中知会淮安的刘泽清和扬州地高杰,让他们在半路拦截,必要的时候……”
说着。周镳做了个杀头的手势,钱谦益、张溥、刘宗周等人勃然色变,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从小接受着儒家的教育,儒家的信条就是三纲五常,弑杀太子对于他们这些臣子来说那可是等同弑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可正如周镳所说地,事到如今东林复社也没有别地选择了。
接手张贴“七不可立”告示一案,应天府尹魏大本不敢怠慢,连夜赶来浙直总督行辕拜访孙传庭。其实魏大本原本是想去拜访王朴的,可惜王朴不在,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拜访孙传庭了,毕竟孙传庭是王朴地干爹。
见了面,叙过礼。
魏大本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人,张贴告示一案究竟要不要彻查?”
孙传庭道:“要彻查,但不能现在彻查。”
其实这八个字是柳如是告诉孙传庭的,张贴告示一案是打击东林复社的绝好机会,这案子当然要彻查。把幕后隐藏的所有人全部牵出来。但现在还不是彻查的时候,因为大局未定!只有等太子到了南京。继了大统,才是真正彻查此案的时候。
魏大本听了个满头雾水,惑然道:“大人,你地意思是……”“就是这八个字。”孙传庭微笑道,“这也是王朴那臭小子地意思,你回去好好想吧。”
大本赶紧抱拳作揖道,“下官告退。”
拥立新君一事就这样停了下来,这一停又是三天过去。
应天府彻查张贴告示一案毫无进展,这让马士英很是光火,可是没等马士英跑去应天府衙施压,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的联名书信就送到了他地案头。
正如周镳所预料的那样,刘泽清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对马士英根本谈不上忠诚,东林复社中人派去地人口才极佳,把福王的七大劣迹添油加醋说得跟评书一样精彩,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位武夫听得勃然大怒,连连声称若是让这样的人当了皇帝,这大明的江山还能有什么指望?
再加上东林复社暗中许诺,一旦潞王登基称帝,江北三镇就有定策之功,将来封侯封王也并非没有可能,武将图的是什么?不是封王封侯封妻荫子吗?刘泽清、高杰和刘良佐毫不犹豫地背后捅了马士英一刀。
形势由此急转直下,马士英很快就转变了态度。
马士英不转变态度也不行了,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已经绕过了他这个凤阳总督直接向南京官场施压了,而且他们手中的砝码是沉甸甸的二十万大军!马士英要是再不转变立场,到时候东林复社自然有肉吃,他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南京兵部衙门,史可法再次召集南京六品以上官员,商议拥立新君事宜。
史可法环顾大厅,朗声道:“诸位,拥立新君一事不能再拖了,是时候做决断了,本官以为潞王贤明。可为明主。”
史可法当众表态,这还是第一次,作为残明第一高官,他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话音方落,以吕大器为地东林复社党人纷纷表示赞同,史可法又问马士英道:“马大人,你的意思呢?”
马士英无奈道:“本官也以为潞王可立。”
孙传庭霎时皱紧了眉头。马士英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史可法又问孙传庭道:“孙大人地意思呢?”
孙传庭坚持道:“本官以为福王乃是万历帝的嫡孙,而潞王却不过是万历帝的堂侄。论血统亲疏,当立福王。”
周镳反驳道:“若逢太平盛世,立福王亦无可厚非,然而现在正逢乱世,非英明之主不足以中兴大明,因此。新君理应立贤。”
孙传庭反唇相饥道:“七不可立一案并无定论,周大人焉知福王非英明之主?”
可法叹了口气,对孙传庭说道,“孙大人,福王是否犯有七不可立。现在的确还未有定论,但是今天若不能拥立潞王,只怕大明朝的江南半壁江山立刻就要遭受刀兵之灾了。”
孙传庭勃然色变道:“史大人此话何意?”
史可法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说道:“孙大人有所不知,淮安总兵刘泽清,扬州总兵高杰和凤阳总兵刘良佐已经联名来急信,坚称乱世当立贤主,非潞王不足以中兴大明,我们若不拥立潞王。他们就要兵南下!”
“兵南下?”史可法话音方落,一把激昂地声音忽然在大厅外响起,“好一个兵南下!这是武力威胁还是兵谏?或说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他们想造反吗?莫非他们以为燕子矶大营地十万大军是泥捏纸糊地吗?”
大厅中地所有官员霍然色变,纷纷转头向大门外望去,人影一闪,风尘仆仆地王朴已经昂然直入!
紧赶慢赶,改走6路的王朴终于在六天之内赶到了南京!
“王大人!?”周镳闪身出列,厉声喝道,“燕子矶大营的十万新军固然厉害。可那不是用来和江北三镇精兵火并的。本官向你郑重声明,那十万新军是朝廷的军队。是大明的军队,不是你王朴个人地军队,它们是用来抗击流贼的,不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王朴眸子里霎时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这位大人面生得紧呢,却不知现居何职?”
周镳甩了甩衣袖,傲然道:“本官新晋礼部主事周镳!”
“周镳?”王朴冷然道,“周仲驭?”
周镳道:“正是本官。”
王朴道:“收问周大人,礼部主事是几品?”
周镳道:“正六品。”
王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喝道:“驸马都尉呢?”
周镳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道:“品。”
王朴厉声喝道:“一个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也敢在议事大厅上公然咆哮品地驸马都尉,你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你的伦常纲序呢,你的礼仪廉耻呢?”
周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王朴抢白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钱谦益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周大人也是一时心急,驸马爷请别和他一般见识?”
史可法让人给王朴设了座,接着说道:“刚才周大人虽然言语鲁莽,可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江北三镇和燕子矶大营的新军都是大明朝的军队,理应共抗外敌,切不可自相残杀,所以本官觉得江北三镇总兵的意见不能不考虑……”
“不必考虑了。”没等史可法说完,王朴就冷然道,“太子尚在,福王、潞王根本就没有继位地资格!”
“啊?”
“啥,太子尚在?”
“不能吧,太子不是早就死在流贼手里了吗?”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王朴话音方落,大厅里霎时就炸了锅,有高兴的。有激动得痛哭流涕的,也有神色阴沉满脸不信的,连兵部尚书史可法也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激动地站起身来,问王朴道:“王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朴回头把手一招,朗声喝道。“有请太子!”
厅中大小官员地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外,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缓步进了大厅,当先一人虽然身穿土布衣衫,却神情自如,在众多南京官员地注视之下毫不局促,举止间透出一股从容淡定。
史可法神情激动,正要纳头下拜时。礼部主事周镳突然大叫起来:“且慢!”
众人地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了周镳脸上。
王朴冷然道:“周镳,你又有何话讲?”
周镳伸手一指太子,厉声道:“说此人便是太子,只是你的一面之辞,有何凭据?”
“凭据?”王朴大笑道。“在座诸位尽可以询问太子宫中之事,看看是否有假?”
当下就有东林复社地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询问太子宫中之事,太子对答如流毫无差错,至此,厅中的所有官员再无怀疑,此人要不是太子,怎可能知道这么多宫中的事情?连先帝每天地膳食银子是多少,又是哪天削减到一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孙传庭道:“周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当然有。”周镳以衣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沉声道,“知道宫里地事情不足为奇,只要事先探知宫里的巨细事情,再把这些事情告诉此人便可!因此,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为信,除非有认识太子的人当面指证。”
王朴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盯着周镳,厉声喝道:“周镳,你几次三番大放厥词。亵渎太子尊严。究竟是何居心?又该当何罪?”
“哼哼。”周镳冷笑道,“休说此人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还未有定论。就算他是真太子,本官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国祚的传承,太子事关大明国本,岂容刁民假冒,此事焉能不慎?本官耿耿此心,何罪之有?”
王朴抚掌冷笑道:“周大人可真是舌灿莲花啊!”
“怎么?”周镳冷然道,“驸马爷可是不敢让人指证?”
周镳算是和王朴扛上了,事实上他也是没有退路了,整个东林复社也许还有退路,但他周镳却是没有任何退路了!
假如不能把潞王扶上帝位,那么东林复社肯定会名誉扫地,而他周镳作为福王“七不可立”的幕后策划,以及暗中联络刘泽清、高杰、刘良佐等外镇总兵的主事,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地。
周镳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才可能冲出一条生路!不管王朴带来的太子是真还是假,周镳都铁了心要把他变成假的,只有这个太子是假的,潞王才能顺利上位,东林复社才可能当朝执政,他周镳才可能入主内阁当辅,成为大明第一重臣!
“哼哼!”王朴冷笑道,“本驸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今天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来人,有请方检讨!”
厅中官员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转向门外,人影一闪,翰林院检讨方以智已经进了大厅。
“密之!?”
与方以智交善地陈贞慧、吴应箕等复社儒生又惊又喜,一个个全都站起身来,周镳却是脸色大变!
王朴指着方以智,向周镳说道:“这位是翰林院检讨方以智,和你都是复社中人,他的话你总不会不信吧?”
周镳深吸一口气,团团作揖道:“列位大人,下官怀疑密之受人挟迫,因此,在他指证太子之前,下官想先和他单独谈谈。”
史可法点了点头,问王朴道:“王大人,你的意思呢?”
“可以。”王朴冷然道,“有什么话,周大人尽管和方检讨说。”
周镳抱了抱拳,把方以智带进了偏厅。
关好门,周镳压低声音说道:“密之,现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尽可以直说,只要你说出真话。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方以智道:“仲驭兄想知道什么?”
周镳道:“王朴弄来那位太子究竟是真是假?”
方以智道:“是真不假。”
周镳闻言一窒,好半天才“提醒”方以智道:“你是不是再想想?”
“不用想了。”方以智道,“他的确就是太子。”
“你!?”周镳又急又气,连声说道,“你是不是受了王朴的要挟?你怎么能受他的要挟呢,别忘了你是复社的人!”
方以智皱眉道:“仲驭兄,在下并未受驸马都尉的要挟。”
“你……无知!”周镳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你是唯一的证人,知道你地话对我们东林复社有多重要吗?因为你地无知。我们东林复社中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还有更多的东林复社中人将为此而死!”
方以智道:“可太子的确是真的!”
周镳火道:“不,太子不是真的!你,你贪生怕死,自私,懦弱。你不但甘心降贼,现在又助纣为虐,你的良心何在?你地气节何在?”
方以智叹了口气,说道:“仲驭兄,这可是关系到皇家龙脉动地大事啊。在下敢信口雌黄吗?在下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太子蒙受不白之冤哪,因为他是先皇地血脉,是我大明的储君啊。”
“粉身碎骨?”周镳冷然道,“我却看不出,方大人原来这么忠烈刚毅!这可关系到大明地万世基业呀,与你个人的性命相比,熟轨熟重,希望方大人好好想想,不要一味的贪生怕死。颠倒黑白,你也是知道礼仪廉耻的人,不要一错再错!”
方以智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反问道:“周大人,你地话说完了吗?”
周镳阴声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把一切都想清楚,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多谢周大人提醒。”
方以智向周镳抱拳一揖,转身出了偏厅。
稍顷,周镳和方以智两人都返回了大厅。王朴冷嗖嗖地望着周镳。问道:“周大人,该说的都说了吗?现在可以请方大人指证太子了吗?”
史可法道:“那就请方大人告诉大家。太子究竟是真是假?”
方以智道:“是真不假。”
史可法闻言大喜,又要率领南京官员向太子叩头行大礼时,周镳再次出声阻止道:“史大人且慢!”
史可法皱眉道:“周大人,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周镳道:“下官怀疑方以智受人挟迫,说了违心之言,因此他的证词不足为信!”
朴连连点头道,“为了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连复社中人的话也不信了!本驸马可告诉你,一旦太子是真地,那你刚才的那番话就是诬陷本驸马,再加上你刚才公然亵渎太子,周镳,你死定了!”
周镳昂然道:“下官还是那句话,耿耿此心,何罪之有?”
史可法无奈,环顾左右道:“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大人,可知有谁认识太子的?”
钱谦益忽然说道:“下官想起来了,王铎王大人不是曾经当过太子的东宫讲官吗?因避战乱,王大人昨天刚好到了南京,眼下就借住在下官的别院,太子是真是假,请王大人来一看便知。”
周镳心中那个恨啊,直恨不得把钱谦益一口咬死!
其实周镳也知道,方以智说的都是真的,眼前的太子也地确是先帝的嫡子,他之所以还要拼死相争无非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想要颠倒黑白罢了!现在钱谦益提出让东宫讲官王铎来辩认太子,却是把周镳推上了绝路。
这个王铎是临时出现的,王朴挟迫方以智,周镳还能捕风捉影说出点事,可王铎的证词周镳就无话可说了,难不成他还要继续颠倒黑白,声称钱谦益和王朴事先串通好了,王铎也受到了两人的挟迫?这话有谁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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