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都快炸破肚皮的钱厚,强压着积蓄已久的怒气,等待着钱灵那个臭丫头回家,就可以像火山一样,瞬间爆发,让她明白做人的道理,做事的规矩,更要让她知道作为一位慈祥的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应该具有的权威,祖宗家法不可僭越。
可怜的钱老爷憋着噎着,一步一步地走,不,是挪,跟个企鹅似得,慢慢拖拖的,还不还没走出十丈,就气喘吁吁地说:“把轿子抬过来,老爷我要坐轿子。”
“老爷有气,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您就坐在上面,舒服舒服。”
搀扶着坐上了轿子,片刻间便到了家门口,却没有进府,一干家奴献殷勤要求伺候,被无情地支退,赶巧柴管家迎来,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四小姐回府了吗?”
“没有。”
可惜啊,可惜啊,导火线没在,这火该向谁发呢?钱厚原地驻足而立,左思右想,觉得解决事情的办法不是发火,而是要严加管束灵儿,同时要另请高人在其中斡旋,这个人除了皇上就是皇上了。他交代家奴,四小姐回府后,封锁各个出口,不得让她踏出家门一步,否则,拿家奴们开刀试问。说完,就进宫找救兵去了。
柴总管将老爷之话转告六夫人,六夫人只得听从命令,同时嘱咐钱进将此事转告钱灵,让她千万不要回府。母亲这般庇护四姐,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涵,可毕竟和自己一样喜爱四姐,自然听从,再说父亲不在,母亲安排,是脱身的机会,说着就提前来到了留香居,等候方少帅。
这里方少帅公事处置妥善后,就回到府内,风总管原话转达,方界不知发生之事,筹划道:“我和灵儿一起去。”
“少爷,四小姐不在房中。”
“她去哪里了?”
“方才差遣丫头送些点心和水果,发现四姐不在房内,后又四处寻找,整个府内都不见四小姐踪影。”
“那螽斯呢?”
“一并消失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只有钱进能告诉他了,说:“好了,我有事先出去了。”
“兵部的事情还顺利吗?”
“你立刻给爹爹回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明白。”
...
到了留香居,欧阳老板将他领进雅间,提点道:“钱少爷提前知会了,做的与以往一般,都是少帅最喜欢的吃食。”
“谢谢覃叔。”
退出。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大哥,这回四姐可把我们钱家害惨了。”
“她做什么了?”
“她偷了太后的宝贝,又盗了镜王妃的名画,又私用爹爹的私章。”
没有认识灵儿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自从认识了灵儿,爱上了灵儿,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常态化。
意外天天有,今天最意外。方界向右摆动了一下脑袋,眯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内中酒,一口闷下,又拿起一双竹著夹上一块桂花藕片,细嚼慢咽地咀嚼了起来。
钱进一脸迷糊地望着方界,此举让他摸不着门道,这是什么情况?
“方大哥,你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什么?”
“这会儿,恐怕府衙的人已经彻查此事了?”
“他们怎会介入?”
钱进一直都在埋怨自己,自愧道;“是我的提议,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四姐做的,所以就……。”
“就这么确定?”
“是四姐亲口承认的。不过太后那里,大姐已经解决了,苟家的事情,爹爹估计也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方便处理,最难处理的事情…,就是三王爷那里。”
“只要官府介入,这么说?”
话说到这里,方界惊恐地站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
手中的竹著落在地上,菜肴撒在餐桌上,酒杯倒了,酒水也洒了。
“方大哥,方大哥…?”
终于回过神来,恐慌道:“灵儿有没有告诉你们,那些宝贝都藏在哪里了”
是啊?若是藏匿在元帅府,那么偷盗之事与少帅脱不了干系,若是藏匿在钱府,那么我们钱府就……,不敢往下想,乞求道:“方大哥,这可怎么办?”
“灵儿,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是最安全的。四姐走之前就没有追问。”
“她和螽斯在一起。”
“四姐长年养在闺阁,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有螽斯在,可以照顾和保护。”
钱进如坐针毡,也站了起来,跟着方少帅在房内走来走去,到底该怎么办?
“有了?”
“快说?”
“灵儿精明古怪,藏匿的地方一定很难找到,不过不论她将宝贝藏在钱府,还是元帅府,或者说是外面,总之,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想方设法说服三王爷,不让官府查案,或者说这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闹剧。”
“能说服王爷的,只有太后和皇上。”
“是,我们进宫找皇上。
“这四姐是找不着了,只能如此了。”
...
为掩人耳目,螽斯找了一条很少有人行走的街巷,带着钱灵往城南方向走去了,可走着走着,却发现背后的四小姐不见人影了,急的螽斯把附近寻了遍,愣是没有找到,他做了最坏的打算,要么回到元帅府,找少帅,再不行只能告诉老爷了,请他出谋划策。
...
谁能想到,钱灵碰见了一个熟人,就不由自主地紧跟其后,这一走大约是十里,累得钱灵腿脚沉重的只想瘫睡在床榻上,饿得钱灵前胸贴后背只想饱餐一顿。又过了一个山丘,进入眼睛的是一座府宅,那气派比得上北京故宫,大得过山西王家大院,美得过隋炀帝的大兴宫,四周围建的外墙左边看不到头,右边也看不到头,我得个亲妈,这是谁家的府宅,面积要多少平方公里?不行,姑奶奶得去看看,再走了五百米,一股股花香随风吹来,很浓,但无法比拟,走到这里,闻到花香,百分之百敢确定这个人是谁了?洗良佐洗莨,那个拥有几千亩花田的大老板。既然是他,姑奶奶就能吃个饱睡个好觉了。
真是望梅止渴,钱灵直接奔跑过去,有气无力地喊道:“洗良佐,洗良佐,等等我。”
城外,风吹的紧,相距有一百多米,自然听不见后面有人追喊,依然径直走去。见到没有反应,钱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血槽立马满格,速度立马加快,声大如牛道:“洗良佐,洗良佐……。”
听见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左右看看,无人,在回头,却发现有一个小姑娘正向着自己跑过来,仅照过一次面,又看不清楚,立足原地,等待她到来。
须臾。
钱灵跑到洗良佐面前,腰都挺不直了,气也倒不过来,半天缓不过神来,不过洗良佐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疑惑的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里风大,吹坏了姑娘吹弹可破的肌肤,可不是好事情。”
说什么风凉话,姑奶奶都快累得趴下了,还有闲情逸致调侃,真是的。
终于缓过来了,钱灵抬起头望去,我得个亲妈,这还是在水横波见到的那个洗良佐吗?最辣眼睛的是眉间印着一个红蜻蜓花钿,一双单眼皮丹凤眼,一对向上挺向外延的羽玉眉,鼻梁细长而挺直,鼻翼圆润自然,嘴唇上薄下厚,最重要的是一身里蓝外绿的长衫,很嫩很嫩,还有长发及腰,发髻上吊着一串白色菊花式样,一张柔美的脸庞,真像个女人,可他又是男人,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有点变态,不,绝对变态。
“风大不大,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女人的脸最重要的。”
“在水横波,你的着装打扮不是这样子的,挺男人的。难道你经历了什么,改变了生活的想法,再不是,你就就是那个。”
“煮好的玫瑰花,把冰块放在其中,用冰玫瑰润脸,能洗干净肌肤,又能嫩肤。”
这男男同性恋,一刚一柔,难不成他是那个柔,不屑道:“你是不是GAY?”
“再不润肤,肌肤越来越不如从前。”
我得个亲妈,各说各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累死宝宝了,唾沫又白费了,算了,歇会。
什么话都不说了,直接就往府内走去,打开门,钱灵愣住了,一眼望去,千亩花田,一片片白色的,一片片又是粉色的,还有一片片又是红色的,片状相接成海,一望无际,钱灵兴奋道:“这些都是你种植的?”
洗莨没有回答。
“到底有几千亩?”
洗莨还是没有回答。
“玫瑰花期是五月到九月,现在是七月份,已经开过几次了?收成一定不错,绝对是财源滚滚。”
洗莨依旧没有回答。
“对了,下一次采摘在是几号?”
洗莨懒得理睬,就往花田北侧的房中走去,钱灵紧跟。
当日众人齐聚水横波的时候,他说了很多话,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冷漠寡言呢?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说不准?其实安静的美男子挺耐人寻味的,可作为GAY,这样状况下的美男子令人咋舌,有点辣眼睛。不过再想想,也不能带有个人主观偏激,从最早的龙阳之好,到现在频发的同性恋,已经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了,再说了,这也是人类多元化发展的一种具体表现吗?不能歧视,坚决不能,说不定这家伙不是,而是个人喜好,或者说是得了轻微的心理病。
“我想在你的府宅躲,不,是住上一段时间。”
“住?”
“是。”
“为什么?”
“玫瑰花的寓意很美好,本小姐每日都会享用它,不知道它的生,不知道它的长,不知道它的死,有些辜负。本小姐想住上几日,跟你学习学习。”
“享受是小姐的资本,至于认识,小姐完全没有必要。”
终于说话了,害得姑奶奶脑补了那么多理由。
“那是你对我的误解,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是吗?”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小姐的意思是自以为是的人。”
“你还挺懂我的想法。”
“四小姐,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不善吗?”
“人在匆忙之间说出的话才是真实的,一个‘躲’字,就能断定四小姐遇到麻烦了。”
“咬文嚼字?你是福尔摩斯,还是狄仁杰?”
“福尔摩斯?”
“是,我是遇到麻烦了,那你帮我吗?”
“不帮。”
“为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你有必要知道吗?”
遇上这种人,就要来狠的,想起方界和花郡王在王府的PK,钱来来灵感了,胡诌道:“不住也可以。明日在天桥下,说书的先生一定会讲一段又一段故事,故事里面的男一号是画中仙洗良佐,女一号是水横波的红色招牌紫烟姑娘,他们柔情似蜜,卿卿我我,想好了三四年,是怎么样柔情?是怎么似蜜?还有这负心汉,曾经答应要迎娶紫烟姑娘,却一拖再拖,耽误了人家大好年华,更重要的是享受了闺房之乐,还没有付过银子呢?虽说是一年一结,可这妈妈是急不可耐,准备独创千亩花田,讨回银子。”
“编故事,我也会,以牙还牙。”
“天下谁人不知这四小姐的才情和品德?没有人相信。”
“那是以前,现在大不相同。”
“什么意思?”
“你与方少帅大摇大摆在闹市行走多次,天下人都长着眼睛,没有成亲,便厮混在一起,满城的百姓都在背后议论,茶余饭后,不错的新闻。”
这也算谈资,太没看点。不过新闻讲究时效性,说不定都过时了,如果来段猛料,绝对头版头条,道:“老豆腐好吃,还是嫩豆腐好吃?”
“自然是嫩豆腐。”
“我和方界的事情是老豆腐,你和那个,那个什么,那个紫烟的故事是嫩豆腐。”
一边思考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瞅着钱灵,这丫头真是聪敏,不简单,不简单……。
“你要住多久?”
“我还没有想好,反正先住着。”
“二十个家奴住在左边房屋,我住在右边,也有几间空房。”
“我住在你的旁边。”
“好。”
“对了,你们府内应该有女家奴吧?”
“两位,你是想让她们伺候你。”
“对。”
“绝对不行。”
“为什么?”
“郑重其事的做一次声明,不多不少正是一千亩花田,不是几千亩。另外,花田是分区域管理,十个区域,每个区域两个家奴,没有多余的人侍奉四小姐。”
“那怎么办?我只有身上穿着的一套衣衫,我还想置办新衣服,在购买一些胭脂水粉。”
“姐姐在年轻的时候,有很多衣衫,你可以使用。”
姐姐?不就是那个洗发吗?不,是洗珐,她是大姐的侍女,奇了怪了,洗家也算有钱的大户,怎么会让小姐进宫作丫头呢?奇怪,真是奇怪。
“她穿过,我不穿。”
“这些衣衫都是我亲手做的,姐姐不喜欢,所以都是新的。”
“啊?”
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难道是东方不败,还是雌雄同体的黑山老妖,男人女人的活他都会做,那化妆他一定也会,钱灵手挽着洗莨的胳膊,兴奋道:“你帮我化妆。”
死活都挣脱不开钱灵的胳膊,她抬高了头,傲娇地仰视着洗莨,说:“若是不给我化妆,今天我就不放开你的胳膊。”
“老夫子说的对,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句话,水分怎么这么充足,听得姑奶奶耳朵都生茧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句被注水了的语言。
“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望着钱灵清澈如水的眼睛,洗莨入神了,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痴傻道:“答应。”
钱灵抽出自己的胳膊,独自观赏这个偌大的府邸,有花园,有房屋,还有千亩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