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尽剩余冷蕊,二人似醉非醉,都沉默了,意在试探各自对钱灵的心意,看谁憋不住第一个说话。过了片刻,端坐着的两个人像是木桩子一样杵着一动不动,急坏了在旁侍奉的刘总管,难为到不知道该说哪一位才能打破僵局,也是愣怔了。
劳累整日,在这般消耗下去,人都快废了,聪明的方界挑了几下眉毛,半天了,刘总管才收到信息,眼光飘在了钱灵身上,这才憬悟道:“若是二位还不尽兴,老奴再去提上几壶,不过夜色暗沉,夜风越来越冷,吹坏了四小姐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奴先扶四小姐回房安歇,之后再给二位送酒。”
都关切钱灵,相对急言,道:“我去送四小姐。”
“我去送灵儿。”
互不相让,互相不给对方台阶下,缓解冲突的方式就是第三个人斡旋。
“少帅,酒还饮不?”
“不喝了。”
转身又问:“螽斯,这酒还要继续吗?”
“来日方长,改日请少帅痛饮。”
“别忘了你还欠本少爷一顿山珍海味。”
“来日一并奉上。”
“挑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灵儿一起去。”
“作为保镖,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保镖的日子,跟杀手一样,有一天是一天,尤其是天下第一首富钱厚的保镖,多少人都在暗中伺机而动,确实是好日子,说:“活着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有些人永远不懂。”
含沙射影。
是不懂,没有担当过这种职务,没有身临其境,自然难以领悟,说:“我懂灵儿就够了。”
往日的钱灵,螽斯什么都了解,眼前的钱灵,螽斯不了解,可是人是一个人,改变不了的还是那份执念,他要学着去接触,去了解。
“你不懂,我也不懂。没有人能懂得四小姐。”
这话扎到方界心头,灵儿的行为举动,思想做派确实新奇,许多次都令自己不知所解,充满好奇的事情,方界很是感兴趣,也很是喜欢挑战。
“懂不懂,我知道,灵儿也知道。”
看这情景,是要怼上了。两人本来没有过节,只因钱灵酒后胡言了一番,说什么螽斯是个千年难遇见的居家好男人,自己很喜欢,又说螽斯思慕她七八年了,这种偷偷的爱慕,叫暗恋。最后又说什么今日你为了爱我,为了誓言,心甘情愿,一生一世,保护本小姐,我钱灵甚是欣慰,甚是高兴,以后你就是我钱灵的人了,只要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还有正儿,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我的贵人……,说完就醉倒了。
酒后吐真言,真言最伤人,方界怒火心中烧,却压在了胸口,说:“夜深了,刘总管去休息。”
“那老奴明日再来打理。”
“下去下去。”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螽斯也想知道,当时让步,是因为情爱之事是男女双方的决定,现在不一样,四小姐亲口承认她喜欢自己,自己的心境完全改变了。他是四小姐的专用保镖,每一刻都不能距离四小姐,我倒要看看方少帅到底相对四小姐做什么。
这家伙真是耗上本少爷了,看起来同居一间屋子,似乎不太可能了,只能分居了,可是自己不情愿,法子倒是有一个。
“我们玩玩投壶的游戏。”
“你是想投壶决定谁来照顾四小姐。”
“正是此意。”
“对于我们这样的内行人,太轻而易举了。”
话不要说的太早了。
“你玩过吗?”
“见过。”
“那玩点新鲜的。”
“加点花样。”
“蒙眼。”
“太没创意了,我们玩玩距离投壶,不投箭,投筷子。”
“多少丈?”
“三丈开外。”
“奉陪到底。”
又卡带了,到底谁先投?
“那就猜拳。”
“好。”
说着二人各自喊出一个数字,少帅喊出六,螽斯喊出七,少帅伸出了三根指头,螽斯伸出了四根指头,加起来就是七,说明螽斯赢了此局,那么输者要听从赢者的编排。
“少帅请吧。”
三丈外,就是十米,壶口,看都看不清楚,投个鬼?感觉?冥想?意念?投进去,那才叫一个神乎其神。
这种小把戏,平日里变着花样的玩,三丈外,本少爷蒙着眼睛都能投准,只见少帅瞄准了那个壶口,投向目标,一个人盯着投出去的筷子,一个人盯紧那个壶口,落了,落了……。
漂亮,投进了。
“该你了。”
螽斯当头一棒,游戏人生的方少帅,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玩过,这局自己疏忽了他的能耐了,竟让少帅手执主动权,玩起了这种轻车熟路的把戏,可对自己而言却是第一次,见过觉得很简单,做到却是有些难度。这一句赌定少帅必赢,不过还得试过才能定论。
站在三丈外,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后投出,双眼跟从着空中的筷子,看看它到底落进没有?这时的少帅瞥了一眼空中的筷子,一副胜利者的骄傲表情,笑着说:“螽斯,以后好好练练。”
话刚落地,瞧过去,果然没有进壶。
心中不甘,作为男人,愿赌服输,道:“请吧。”
因为劳累和酒劲,钱灵趴在桌子上正酣睡着,方界拉起一只胳膊,灵儿一嘴的哈喇子,都湿润了袖子,流在了桌子上,方界赶紧取出方巾,细致地擦净,然后一把抱起钱灵,微笑着说:“厢房已经备好,你去休息。”
“我不能距离四小姐太远。”
这个死冰山,这个臭木头,此时此刻,脑袋却灵光了。
本来没有事,做了,说了,就是让你觉得其中有问题,本少爷倒想要看看你螽斯的反应。
“我方界为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没有成亲之前,不会对灵儿有非分之举。”
“与这个无关。”
这话说的够虚伪,无关,你赖着不走。
“与职务有关,保镖,对吗?”
“是。”
“灵儿沐浴,就寝,出恭,你都要做到寸步不离?”
“那倒不是。不过今日与平日不能对等考量。”
“那你想怎样?”
“在四小姐门外守护。”
厉害,你厉害,我的哥。终于暴露了你的本意,喜欢灵儿,可我也喜欢,她可是我方界的未婚妻,本少爷绝对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趁虚而入。
方界进了碎心,关上了门,而螽斯却被拒之门外。
她轻轻地将灵儿放在榻上,脱下绣鞋,见到灵儿光着脚,没有穿袜子,又将裙子卷起两三寸,光着**,没有穿内裤,他傻眼了。这个丫头上身没有穿内衣,下身也没有,真是够大胆。不过想想,这般火热的天气,自己少穿了两件,有时候也想只穿一件,多么凉爽,省的一身大汗,衣衫贴在身上,黏黏的,湿湿的,极其不舒服,热的人心毛毛躁躁。
原来的情景是躺在地上睡觉,或者扶在床沿,望着灵儿趴着睡觉,可现在不能同室而居,以免落人口舌。
关上房门,拍拍螽斯,说:“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去父亲房间。”
心终于放下了,看起来传闻中的方少帅的确是位坦荡荡的君子。
“旁边有间小屋,与碎心相通且不隔音,你住在里面,若是有事情,处理起来比较方便。”
“少帅思虑周全。”
被你都快烦死了,以后到那那都有你。哼了一声,边走边说:“还真是喜欢灵儿,本少爷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
螽斯去了小屋子,搬下小方桌,半卧其上,合不上眼,满脑子全是四小姐和四小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今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四小姐?
“你知道什么叫做居家好男人?”
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叫做控。”
晃脑。
“那这个你应该知道?就是四小姐控。”
神情木讷。
钱灵摸着脑门,喃喃自语:“真是醉了。”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
“螽斯才疏学浅,还请四小姐不吝赐教。”
钱灵离开鼓凳,一只胳膊搭在螽斯的后脖子,一只手拿着酒杯,在空中摇摇晃晃,余光扫过,这螽斯还挺有味道的,不过今日得好好普及普及我们哪里的语言,一幅教授的架子摆出来了,说:“居家好男人就是围绕着家,处理家务事是大事,宠溺专情老婆,照顾教育孩子,一天到晚,家是最重要的,老婆自然也是最重要。”
听所未听。
“那小姐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喜欢,至少现在喜欢。”
潜意识中螽斯就是她的居家好男人,虽说还有些欠缺,但是说不定以后会是,便口无遮拦地说:“你,有点靠近。”
“可是在下并未成亲。”
“有的人不用去做,就能给他贴标签。”
“标签?什么意思?”
“天生的,天生的个性,天生的性情,天生的模样,就能给他下定义。”
“控?”
“因为你一直围绕着我,我自然是你的控了。”
似懂非懂。
“我喜欢宝贝,我爱鲜肉,可我更钟爱money。”
“鲜肉府内很多,小姐天天都在食用,可这money是什么?”
“是钱,是银子,就是一粒一粒,一颗一颗的银子。”
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醉了的四小姐,脸蛋像是打了腮红一样漂亮,多了几分安静的美。
“小姐醉了。”
“没醉,我还想跟方少帅多喝几杯。”
左看右看,不见人,看见服侍的刘总管,就误以为是方界,要拥抱人家,吓得刘总管不停地后退,说:“少帅,你怎么变成小老头了。”
螽斯赶紧赔礼道:“刘总管别介意。”
没有别人的时候,少爷可以随意,螽斯在,刘总管不能考虑,道:“我去整理两间卧房,给两位使用。”
“少帅别走,别走。”
“他不是方界,方少帅去出恭了,”
“皇上不在,姐姐也不在,我也要出宫。”
“是如厕。”
过了过神,明白道:“奥,是去卫生间了,那带没带卫生纸?”
还没有等螽斯思考,醉了的四小姐就倒在了螽斯的怀里,她还用双手环抱着螽斯的脖子,嘴巴还蹭着,迷迷糊糊说:“姑奶奶喜欢这么多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我也是这么多人中的一个。”
呢喃软语道:“是。”
躲在身后的方界听到了一切,见到了一切,可最后那个字,声音太细小了,始终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