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界赶早带领钱进来到兵部,按照兵部录取官员制度,需要通过考核,或者当世高人推荐,再众位兵部各位的综合考核下,方可从中择优。可钱进不同,他早已是兵部安插在皇城中的黑暗细作,此事只有皇上和方界清楚。方界先与兵部尚书令狐泷大人再三商议,这令狐大人也是按照规章行事之人,实在不能通融,也是在情在理,最后只有亮出了皇上的暗旨,才勉强通融,同意钱进先在兵部研习,跟随方界。
不巧的是,钱进在厅内,遇到了兵部侍郎廖琰大人,常有偶遇,并未交情,兰贵妃故意刁难四姐,又肆意冒犯大姐,顿然产生了厌恶和憎恨之心,情绪很冲很直很猛,阔步走过去,是有戏谑调侃的口吻,说:“原来廖大人长的是这般模样?”
廖大人抬眼望去,是个愣头小子,风月场合常见,自然认得,本可以捉弄一番,怎奈此处乃官家办公场所,不能说出肮脏污秽之言,更不能有烟花之地的市井行径,装模作样道:“钱少爷来此有何公干,若是需要廖某伸出援手,尽管开口,义不容辞。”
年少无知,直来直往,铁定的耿直男,开门见山,道:“你妹妹常常违抗我大姐,毫无顾忌地冒犯我三姐,让她们难堪,你作为大哥,从不教育和指点她怎么做人处事吗?”
廖琰当头棒喝,恍然醒悟,原来恩怨梗在这里,便诡笑道:“这是宫闱之事,有宫规制衡,你我都是墙外之人,没有指责和埋汰之理。退一步说,这是皇上的家事,你我都是草民,有何权利以下犯上呢?”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过来人,气得钱进怒道:“本少年的眼睛就是看不下去。”
见钱进生气,这廖琰更是得意,取笑道:“看不下去,就蒙着眼睛别看了。”
“可她们是我的亲人,我要为她们打抱不平。”
还打抱不平呢?自己都难以周全,还惦记别人,真是人小事多的蠢小子。有能耐长长本事,在手上见功夫,磨嘴皮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小少爷想怎么做?”
“不想怎么做,只是说出来本少年心里舒服。”
真是耗子嚼豆,竟长嘴功夫,就是嘴巴无-毛的笨小子。
正巧方界从外走进,在门外也瞧见这一幕,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这小东西初涉官场,不懂其中游戏规则,还这般嚣张无礼,以为这里是钱府吗?真真是个天真活泼的小麻雀,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赚取点经验值,才能对付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就不会那么惹人笑话了。
“令狐大人思量权衡后,让钱进从兵部的最基础研习,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都要精学。刚才小弟少年气盛,不懂规矩和礼数,冒犯了大人,还请廖大人海量。”
“兵部制度,未有上面文书,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兵部。”
“廖大人依法做事,方某敬佩。”
听到为难之言,钱进又要直言怼人,却被方界扯住了胳膊肘。
“令狐大人让钱进留在兵部,只是跟随方某左右,算是方某从家中带来的随从,一切学业均由方某躬身授业,不劳烦兵部任何官员,也不会为兵部带来诸多无名麻烦。”
“如此最好。”又走近钱进说:“好好学,被辜负了方将军的一片苦心经营。”
“这是我和方大哥的事情,要你管。”
廖琰瞅了瞅方界,见方界低头,长吁了一口气。
正说着,一位令史匆忙跑进来,传报消息,说:“廖大人,方大人,前线传来紧急文书。”
廖琰接过后,就要拆开阅读,那令史又言:“那人格外嘱咐此信只能方少帅查看。”
“我?”
“是。”
方界瞅了一眼廖琰,拿过信封,展开观后,容颜瞬间变了颜色,晴变阴。
廖琰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廖大人,此事方某一人可以解决。”
见到方界愁容满面,廖琰猜测事实并非简单,有意帮衬,说:“可有其他需要,直言就是了。”
方界思量,眼前确实有一件要事急需解决,说:“死了三个指挥使,十几个兵马使,弓箭需要五六万支,明早就得出发,十日后务必运往营地,这是方元帅的紧急令。”
“此事得尽快告知令狐大人,禀明皇上;皇后下旨枢密院,拿着枢密院兵符才能调人。”
“时间紧迫,希望大人尽快。”
“那你呢?”
“我去筹集粮草。”
“备好的粮草不是才运出吗?”
“路上出茬子了,此事比较紧急,我们分后行动。”
“方界,万事小心。”
“大人也小心。”
方界带着钱进来到府衙,将此事告知齐颖,共同商议如何应对?
方界疑惑道:“粮草之事极其隐秘,到底是谁泄密?”
钱进糊糊涂涂,不知其中细节,追问:“方大哥,少相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既然我们一起共事,起码在乎一下我的存在,让我也参与,好吗?”
既然要让钱进成才,这些事情他必须知晓,这是基础,方界回道:“前几日从粮库运出的粮草,在运送途中被十五个杀手抢走,并将押运的官兵全部割喉。”
“啊?”
“先别‘啊’?此事唐青枫秘密得知,陷入踌躇,不敢出手,琉璃国的粮草早已备齐装车,可出了这档子事情,唐青枫更加谨慎小心,粮草至今未动。”
“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方界将父亲密函递给钱进,说:“这是父亲的密函,你看看?”
“齐颖,现在怎么做?”
“封尚国惯用杀手,他们培养了大量不怕死的死士,但凡有重要任务,出其不意,将对方制服。这十五个人绝对是封尚国派来的,不过秘密如何泄露?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也许是巧合,散布在各处的杀手,只要遇到不利于国家的事情,都会出手;第二种可能太危险了,就是我们之中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至于此人是谁?得一一排查。”
“粮草被盗的地点,距离父亲驻扎的营地仅有二十里路程,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在此守株待兔。”
“这么一说,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齐颖思忖,道:“此事先搁着,先解决唐大人那里的粮草,当前头等大事。”
“你有什么办法?”
这封尚国领土正好
卡在琉璃国和大颂国中间,而琉璃国与大颂国之间,靠近封尚国之处是水路,再偏离便是高山悬崖,齐颖将琉璃国通往大颂国,在运输到营地的路线全部描绘了出来,总共五条,两条水路,一条山路,一条官道,最后一条是隐蔽的小路,也是这次运送粮草的通道。齐颖又画出了琉璃国直接通往营地的三条道路,一条官道,一条水路,还有一条就是曾经的影子杀手发现的山路。齐颖将所有路线两旁的地势和形势一一作了详细的标注。
钱进终于看明白了前因后果了,说:“这些死士真是无孔不入,如影随形。”
不言则已,出言惊人。
齐颖和方界同时朝向钱进,这一望就是认可和高兴。
齐颖直言:“那钱少爷认为唐青枫应该选择哪一条路线,将备用粮草运输到营地?”
“我觉得你们的想法是直接将粮草运到营地?”
方界道:“你还真是块料。”
齐颖瞅着图,说;“这是琉璃国和大颂国的密探共同绘制了这份地图,它的价值很高。”
方界一一指出三条路线的利与害,目的是考验一下钱进,说:“小东西,这下应该能断出我们选择哪一条?唐青枫他又会选择哪一条道路呢?”
齐颖和方界显然早已锁定了一条安全可靠的途径,或者说是早已生出了一种拼杀过去的方法,两个人离开桌面,坐在了客椅上,品茶聊天了。而钱进指着图上的路线,来来回回的静观默察,反反复复地思虑良久,过了一刻钟,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说:“少相哥,方大哥,小弟弟拙见,道出来,二位不可取笑。”
齐颖道:“游历天下三年,走遍错综交叉的大小道路,经历千奇百怪的不同故事,早已赚足了人生经验,对事对物形成了一套自有的思想和观念,站在一个游历者的角度,抉择需要哪方面的考量?”
方界调侃道:“怕是会让你失望的?”
“从小你就是我的榜样,不给我打气,反而给我泄气。”
“本少年也是实话实话,等你有长进了,我们几个也就退而居后,听你使唤了。”
“此话怎讲?”
“就是说你不懂事。”
齐颖却安慰道:“但凡家事殷厚的名门家族,有几个像你一样,打小就喜爱驾车踏遍江山,寄情于山水,相忘于江湖,认识大自然,读懂大颂国,这才是作为一个臣民,甚至作为一个官员,应该学习的第一步,就说我们这位皇帝,这方面他都不如你。”
“这话太中听了。可少相哥和方大哥的才能和学识都胜过我这个愣头少爷,就是因为有你们在先,才有我的在后。”
方界故意取乐道:“既然如此,就拜拜我们,算是你的师傅。”
“不拜,你们没有口传。”
“可我们身授了。”
齐颖用胳膊肘轻磕了一下方界,说:“好了,别耽搁了,快快让他说出想法。”
“这三条路线,只有一条可行。”
“怎么个说法?”
“这一条道路就是最捷径的山路,虽说坑洼崎岖,可那里有两条垂直的悬崖,可利用绳索将粮草拉上去,能省去一日的路程,这个地点绝对没有杀手埋伏,即使有,也会布置少量杀手,因为最可能的地方大家都会细致考虑,最不可能的地方大家都会粗略思虑,而此处就是极为险峻,道乏绝对不会重视。即使赫赫有名的道乏元帅考虑周全,安插进来的杀手也会寥寥几个即可。就算有暗哨,我们隐伏的杀手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灭掉他们。”
齐颖道:“这条捷径有两处悬崖,精算方可节省一日路程,其他路程仍旧凹凸不平,车马如何行走?精打细算,比起国道,在此路上足足可耽搁三日,这样计量,岂不浪费了两日的时间。”
钱进解释道:“粮草安全第一。双方国道,小路,水路,但凡有些可行的山路,早已隐蔽了多数顶尖杀手,这些人手段极其残忍,他们经过血与泪的洗礼,一个个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速度快,手段残忍,一招致命,但凡遇上,绝对不会一个活口,晚两天就两天,起码粮食和押运官们都安全,不至于让我们的士兵没有一口饭吃,而让敌人趁虚而入。再说了,勒着裤袋省吃节俭一两日,能饿死人吗?”
齐颖笑道:“钱少爷也算没有白白消磨时光。”
“这是赞扬。”
方界道:“这封尚国的国王性情犹豫不定,可这封尚国的元帅道乏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不仅深谙谋略,而且澄思寂虑,具有帝王风度的庙堂之量,得此人者,这封尚国才能兴风作浪,危害四方。”
“方大哥,与他交过手吗?”
“见过,从未交过手,不过父亲与他多次较量。”
“那方伯父是赢是输?”
“爹爹绝技出自名师,自然不会很差。”
直性子的钱进耐不住,急呼:“到底是赢,是输?”
“三赢三输。”
“怎么会是平手呢?交手多次,难道没有一次赢过吗?”
方界敲打了一下钱进的脑袋,说:“交手六次,三输三赢是平手,刚刚受赞,又垮掉了。”
“原来是这样子。”
齐颖言:“贵得皇帝与钱进小一岁,能成为皇帝,全赖这位鼎鼎大名的道乏元帅。”
钱进抢言:“他才十五岁,就掌管国家了?是像莫珝,凭借真本事,还是像我们的皇上,子承父业。”
方界又是一个拳头打了过去,无奈道:“你是活腻歪了?”
愣头小子,还是没有明白其中深意,又说:“贵得与我相较,谁的才能更胜谁几筹?”
方界道:“你都十六岁了,还是个小屁孩,人家贵得把封尚国打理的妥妥当当,你呢,除了玩就是玩。”
“方大哥,你别贬低我。”
齐颖续道:“这道乏的师傅据说早已仙逝,无人知晓,正因为道乏的谋略和武功的过人之处,造就了一个传说,传言更是层出不断。而方伯父自小师从一位世外散人,文修武备,二人能打成平手,实属不易。”
方界道:“道乏三十,父亲五十有六,能在体力相较悬殊下,胜过道乏,确实令人心有余悸。”
钱进道:“这么说来,还是方伯父更胜一筹。不过这道乏如此厉害,杀手的部署一定是无处不在,那么这条山路也极有可能。运往本国的途径杀手密集,不可
能运输;运往营地的途径杀手也集中,这又不可能运输?如此说来,我们无路可走。”
齐颖笑道:“不打不通,打打就通。”
钱进一脸蒙圈,问道:“什么意思”
方界笑道:“齐颖话中深意,就是万事都得用谋略周全。”
“怎么做?”
“雇佣杀手,十方之地的杀手。”
“比起封尚国的呢?”
“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进愣愣着,笑道:“我与那流水打过交道,此事交给我去办,保证顺利完成。”
方界疑惑地指着钱进,不信任道:“你?”
“是。方大哥你可别小瞧了本少爷。”
“这一路需要的杀手都应该具备哪些技能,你知道吗?”
钱进当头一棒,道:“对了,还没说走那条道路呢?”
“那条山路。”
钱进瞟了一眼齐颖,又将目光落在方界的身上,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要逗我。”
齐颖无暇逗他玩,道:“此次的杀手具备防守的能力,反应力敏捷,特别是耳力敏锐的杀手,另外,潜伏的杀手暗器,剧毒,解药,轻功等面面俱到,这样的杀手只要隐藏在押运粮草的押运官四周即可,不需要暴露。另外,再调用一批隐伏在前一波杀手百米之外,形成一种围中围的局面,当然还有最后一批杀手,潜伏在封尚国边境,敌国杀手一有动静,就将他们杀死,断掉他们的消息往来。”
方界道:“当然前面还会有一批杀手清场,为粮草押运开路。”
钱进说:“那得多少杀手?”
“十方之地有多少杀手,就要多少杀手。”
又到自己发挥价值的时候了,包打听不是白叫的,钱进高傲到:“据我所知,十方之地杀手行动费用很高,顶级杀手十名,高价百两;一等杀手二十名,出价五十两;二等杀手三十名,出价三十两;三等杀手五十名,出价十五两。这样算下来,共计一百一十名。”
“全部拿下。”
“可我感觉人手还不够?”
方界道:“还有兵部暗藏的影子杀手摄魄组织,他们会如影随形,可保押运官安全抵达营地。”
齐颖道:“摄魄组织所到之处天地不存,人畜不生,不到万不得已,太后绝对不已下令用骷髅令招唤影子们。”
方界道:“我去找皇上,再去禀明太后,得到骷髅令。”
钱进惊呆了,原来还有这么多隐藏的秘密,这些国家机器自己从来都不敢去想,因为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想呢?他真的蒙圈了。
方界拍了一下发楞的钱进,说:“既然跟着哥哥干,以后有很多秘密,你都得接受认识,并且对国家机密守口如瓶。别到时候去了水横波,或者龙威赌坊,兴致高了就走漏了国家的秘密,那个时候你可就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株连九族呢?”
“方大哥,你别小看了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钱进心中有把秤。对了,人手够了,怎么分配?”
齐颖道:“清场的配备三个顶级杀手,潜伏的配备五个顶级杀手,十里之外的安排两个顶级杀手,至于其他一等二等三等,进儿,应该读过史记,懂得田忌赛马的真谛。”
“懂是懂,不过我不知道那个环节敌国的杀手布置的多,那个环节又布置的少?”
方界道:“你觉得呢?”
“觉得,这也太轻率了。”
齐颖笑道:“少帅的意思是让你分析,权衡。不是靠感觉拼运气,而是靠实力靠智慧合理地分配,好的布局,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成效。”
齐颖走过去,拍了一下钱进的肩膀,安慰道:“不急,给你半个时辰考虑,考虑清楚将情况告诉我们。”
“好,容我想想。”
方界和齐颖二人去了府衙庭院的亭子,军事机密,方界磨墨,齐颖将路线和部署等计划细节书信一封,用琉璃国国王莫珝诗集作为高级密码编写依据,书写后指派启亮一定要安全送到。
半个时辰后,钱进将定好的杀手部署图完成,方界和齐颖观后只是对视而笑,却笑而不语,显得钱进不知所措,道:“到底与你们计划的一样吗?”
齐颖不语,拂袖而去。
钱进拉着方界的胳膊,一番软磨硬泡后耐不住了,才说:“差远了。”
“少帅哥走了,留下你,就是告诉我答案的。你若是不祥明,我怎么与流水相谈杀手的生意呢?”
方界拿出自己和齐颖早已拟好的方案,递给钱进,说:“限你一刻钟记住,然后销毁。”
“一刻钟?”
“是。”
“等我记住了,你考考我,合格后,你再走,好吗?”
“好,我等你。”
一刻钟后,钱进真是大失所望,两刻钟后,钱进记得断断续续;过了三刻钟,才记住了部署。
“你呀,真得好好磨砺磨砺。”
“知道了,这不跟着你学习吗?”
正要去十方之地,方界说:“有银子吗?”
激动和紧张,让自己都忘了自己囊中羞涩,折回来,说:“没有,你得给我军费。”
方界拿出一万两,说:“记住,这是军费,不能胡乱调用。”
“知道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又拉着钱进的胳膊,敛容屏气道:“若是失了分寸,军法处置,你可知道,军法是无情的。”
“啰嗦。”
……
回到元帅府,方界命方渠在将压在元帅府的假粮草,与三十位精兵,一同从另外一条最捷径的道路运输,赶往距离唐青枫运输粮草最近的地点出现,以迷惑对方的视线,吸引走一波敌国杀手,时间上一定要把握准确,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出现,这样才能达到效果。
刘管家说:“少爷,赶早四小姐命正儿姑娘调走了六明精兵,说是要保护水横波的安全。”
精兵是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调遣的,可是他们现在负责看家护院,自己是主子,灵儿也是主子,调就调。不过一日未见灵儿,真是如隔三秋,说:“刘管家,你去找一下花郡王,他身边的护卫很多,调配十位,去水横波将他们六个换出,这样就不影响事情的进展了。”
“四小姐哪里?”
“我去解释。”
“老奴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