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雪峰顶遥遥向下望去, 东门方向果然有一队兵打着赵王的旗号四处流窜。赵拓再次飞身跳下雪峰, 落入城内,向着西门方向而行。西门之处尚无蒙古军杀到,且亦无多少的花剌子模兵, 赵拓轻易便找见了欧阳克、完颜洪烈等人。因杨康受伤,欧阳克护在一旁, 而李庭芝负责保护完颜洪烈。
“克儿,王爷……”还未说完, 忽然, 身侧一道掌风袭来,赵拓足下一转,躲了过去, 同时凌空挥拳, 如重锤一般与身后那一掌对上,两人手臂都是一麻, 来人更是肘臂微微弯曲了下。竟然是巴特尔, 赵拓垂手而立,挑眉讥笑道,“你这番僧,不好好在西藏吃斋念佛,却报到此处撒野。”
巴特尔目光炯异, 扫视着眼前之人,“阁下是何人?眼前这几人乃是蒙古大汗发令要捉拿的人,奉劝这位少侠, 还是自便保重,不要招惹事端。”紧凭刚刚两人的对掌,他便判断出眼前这少年武功不若,恐怕内力之深厚尤在自己之上。而大军尚未杀至此处,虽杨康受了伤,但欧阳克却无碍,若他以一敌二实不易应付。是以他便挑明干系,若这少年不想与蒙古大军为敌,便识趣的知难而退。
“秃驴,你不用假好心,这几人小爷是保定了,有本事你便来拿!”说罢赵拓从腰间抽出软剑,如疾风一般刺向他眉心。
巴特尔大吼一声,缩身左闪,却看赵拓的长剑跟着向左略略一偏,竟是转向他右眼。巴特尔大惊,急忙向后跳去,却已被他手中的剑自眉骨划下一道疤,鲜血顺着流落至右腮,只消再慢一步,他右眼必定被废,心下不禁骇然。跟着赵拓却挺剑直荡而去,刷刷刷连刺数剑,每一剑都来势诡异,变幻莫测,直逼他要穴,剑剑生花,速度奇快,且逼得他不得不防。
想不到眼前这少年年纪不大,剑法却毫无倪端可循,让人防不胜防。巴特尔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的便运上了龙象般若功。
“秃驴,你师傅是金轮法王吧?他可还好?”
“你认识我师傅?!”赵拓这突然一喊,让巴特尔不由分了心,说话间便被长剑刺中肩头。
“南人果然狡诈多端!”
“兵不厌诈,小爷今天这是教你一招,何况,”赵拓凌空转身,剑尖闪动,“我本就识得你师傅。”他后面这句话说的从而不乱,内息没有丝毫停顿,加上其轻功精妙非凡,所露的这一手让在场之人无不叹为观止。
巴特尔不敢再多话,探身抬臂,双掌自胸向两侧推开,一股莫大的刚猛气流立时向赵拓压来。赵拓也不避闪,回身右转,剑身竟自下而上斜着划过,逼的他收臂回撤,跟着他又是将剑一横,指向他喉头。巴特尔扭身之际,却看赵拓竟然软剑一收,身如云烟,瞬间已欺身到他斜前侧,举掌对着他中空的心口便是一击。他肩头被刺了一剑,反应略微有所不及,待想回拦,已是避不过。只听“砰”的大响,巴特尔一声大叫,口喷鲜血,翻倒在地。
赵拓摇了摇头,“你先后伤了二哥和克儿,今日你命丧我手也是天意。”随后又转向完颜洪烈,“王爷,我的两位朋友已等候多时,还请王爷照顾好我二哥,并委屈一段时日。”
几人见到前来接应的童潇、向阳,换上准备好的蒙古兵服侍,并将巴特尔的尸体伪装成中了敌军埋伏致死,同时用石油(此地产有石油,居民多用此生火煮饭等)进行掩盖焚毁,趁着人慌马乱之际,混入军中,躲藏至郭靖帐下。
另一边,成吉思汗见大军攻入撤麻尔罕城,又是欣喜,却又愤怒。喜的是蒙古军战无不胜,号称固若金汤的都城撤麻尔罕照样被攻陷,怒的是想不到这一战竟如此艰辛,若不是郭靖计谋了得,只怕还要损兵折将,耗到天寒地冻之时,更有可能会无功而归。以致尚未破城之时,他便下定决心要狠狠的报复花剌子模人的抵抗。再到过后,当他得知巴特尔大僧竟中了花剌子模兵的奸计,被陷害而死,尸体焚烧,更是怒火中烧,下令屠尽城内老少百姓,抢光所有女人财富,为其报仇雪恨。只是没过多久,他却出人意料的吹响了号角,号令三军“收兵!”
赵拓心中奇怪,又担心郭靖,安顿好几人后,便四下找寻。却见他此刻面露忧虑,忐忑不安,略一思索便得出缘由。乃是郭靖不忍花剌子模民众因自己只故而落得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便以破城之功,求成吉思汗饶恕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赵拓叹了口气,蒙古兵向来暴虐,他今日虽救了百姓一命,却惹来了成吉思汗及诸将不满。只是若真要论,害死这多无辜百姓的人却是他。
两人无言坐于帐内,直到傍晚,有亲兵来报,说大汗有事相传。郭靖一愣,顿时想到他求成吉思汗时,大汗的威逼震怒。赵拓知道他心中担忧,上前按了按他的手,冲他一笑示意有他在,不用担心。
待到夜深,却看郭靖笑容满面的回来,后面竟还跟了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及其弟子尹志平。赵拓微诧异,立即上前迎出,因丘处机在,不好与尹志平亲密攀谈,只是一打见了他目光便不自觉地飘了过去,弄的他神色不免有些异样,面红的故意咳嗽了几声,以示提醒。
正这时,后面奔来一少女,欢欣鼓舞的大声叫道:“靖哥哥。”竟是华筝公主。
赵拓脸上笑容不由僵住,就看华筝气喘吁吁的跑来,一把却拉住了郭靖的手开始叽叽喳喳的诉说离别之苦,相思之情,郭靖只是呆呆的出神,待华筝嗔颠的摇臂唤他,才回过神。只是再看赵拓等人却已然不在。
而赵拓此刻走在雪地中,却是心乱如麻。见到华筝的那一霎那,他心中便又如被刀划过,蓦的抽痛。不自觉地便想着如何逼迫郭靖,使他立即与蒙古决裂,如此也就不需再娶华筝了。只是这念头一转随即便被他放下,与蒙古决裂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自己尚且与多人纠缠不清,又有何资格来约束别人。况且……他早在出征之时便已下定决心,要放手。
漫无目的的走了良久,赵拓这时才想起似乎尹志平是与他一道而行。心中一缩,忙回身看去,果然看他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不言。
“志平,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尹志平笑了笑,不提之前赵拓因何郁结,道:“我们是接到郭兄及成吉思汗的来信邀请前来的。”
原来,成吉思汗西征之前曾有感战场上生死无常,起了和秦始皇一样的心思,想要长生不老,于是就想起以前听说过南边有一班称作“道士”的人,似通晓此事,便传郭靖前来询问。郭靖对长生成仙虽不知,却说练气吐纳,延年益寿倒确有此事。成吉思汗顿时大喜,让他寻个本领高强的道长前,而郭靖自然就想到了天下玄门正宗之首全真教身上,便写了封信,随同成吉思汗的诏书一同送往全真教,恳请丘处机真人就道。
“呵……”赵拓不觉失笑,“想不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竟也有这般想法。看来任凭你是多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英雄,待得精力渐衰之时,也对“死”字心有戚戚。”
“的确,是以我师傅接到来信,有感蒙古人南侵野心及杀心太重,便想趁此机会前去进言,望能说得他一念之善,使天下免于屠戮,因此这才带了我一同马不停蹄的到此寒地。”
“只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丘道长的那些,成吉思汗听了心中不会喜欢。”
“嗯,那个蒙古大汗听师傅一直是劝他少用兵、少杀人,没多一会儿便烦了,让郭兄带了我们下去休息。只是……唉,一路西行,只见战祸惨烈,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入了花剌子模境内,更是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可怜这天下苍生。”
赵拓看尹志平面露不忍,亦只有无奈道:“蒙古人自来便是马背上的民族,英勇好战,残暴成性,那成吉思汗更是下令,蒙古大军所攻之地,凡有抵抗即屠城。这花剌子模若不是大哥以破城之功相求,只怕早已见不到人烟。”
尹志平点点头,“郭兄侠义心肠,在下甚为钦佩。”
赵拓却苦笑,他心中自破城之日便满是苦闷,自己虽是为了中原百姓,却苦了此处万灵。只是由他少得可怜的宋末元初历史知识来看,蒙古似乎是在铁骑征服中亚、欧洲后,才开始对中原诸国进行入侵,而大宋更是最后一个受到攻击。蒙宋一战让蒙古前所未有的耗费了四、五十年,其间更搭上了个大汗的命,至于是哪个汗就不知道了,这却代表了大宋军力并不如想象般那么歙弱……还有时间,也许……大宋还有救!
赵拓眼神一凌,突然抬起头来道:“志平,你说成吉思汗是因担忧沙场无眼,怕自己会死于征战后,偌大的蒙古部群会没了领导,才想要能延年益寿?”
“不错,怎么了?”
赵拓一笑,“眼下我有个主意,不过还需请你师傅帮忙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