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事开始,我便发现自己拥有与众不同的力量。
虽说是“与众不同”,但刚开始的我并不知道别人没办法做到和我相同的事。
第一次使用力量的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得了。
记忆的零星碎片只足以让我知晓、当时的我还只是连学校都没有去过的臭小鬼。
跟附近的小鬼们凑到一起玩耍的时候、不知谁不小心打破了附近人家的玻璃,在主人赶到、询问元凶的时候,我和其它孩子因为推卸责任起了争执。
和孩子们关系最浅的我,最后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替罪羊。
虽然在此之前,我便经常和其它孩子吵架,但那一次、因为蒙受冤屈,站在屋子里的我对早就逃之夭夭的孩子们的怨恨格外强大。
在那家主人将手机交给我、让我打家里电话通知家长过来赔偿、怒火中烧的我握紧掌心手机的时候,那个金属物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报废成一堆废铁。
年纪尚幼的我体力还没办法支撑施展能力,很快就昏倒在那家人的房子里。
醒过来的时候,父母一左一右守候在床前,听我说了发生过的事之后、他们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因此责怪。
“好好休息吧,窗户的事我们会处理的。”
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小鬼头的父亲一如既往地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然后等我完全恢复的第二天,走出家门时、那家人已经因为某些我所不知道的原因搬离了这个城镇。
——这个“搬离”,还是父母和孩子们的说辞,事实到底是怎样、谁也说不清。
自这天开始,一直在工作的父母突然变得闲暇了下来。
经常整个星期都见不到人影的科学家父亲不再居住他的研究所,总是带着一大批资料回家的母亲工作也告一段落。
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带着我去公园晨练。
到了下午,又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闲暇散步。
不再醉心于工作的他们,闲聊的话题逐渐转移到我身上。
一起玩耍的孩子、四处闲逛的所见。
他们会因为我跑得比其它孩子更快而高兴,也曾为堆彻到完美沙堡鼓掌。
不普通的孩子,在这一对模范父母的照料下、逐渐相信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
即便开始上小学,我的父母也会坚持每天来接我放学。
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其它学校与家长有关的活动,他们都会一同出席,我也因此被其它小孩嫉妒。
这样的状况,即便是转学到稍大一些的城市、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是,一直没办法好好融入其它孩童的我找到了一个性格和我同样别扭的朋友。
我们同样不能融入班级之中,小小的脑袋里也一样装有对其它小孩的不屑。
如此相似的我们因为有着完全不同的家庭,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也不相同。
我从来没有试图隐藏父母自己的特殊——那时的我,甚至还将这当成向父母炫耀的资本。
无论是心性与其它人的差距还是那份逐渐被我掌握的力量,我全都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我的父母。
而我的那个朋友,则像胆小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
摆出一副优等生的脸孔,故意做一些看上去很幼稚的行为,在引人发笑的同时、始终让我难以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直到某一天,我不小心和男生打了起来。
那家伙随手抓起自己的课本扔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接住那本书的我将它破坏成了漫天碎屑。
于是,“怪物”的称号落在了我头上。
听我说了这件事之后,父母很快就作出决定。
原本就临近小学毕业的我,在学业结束之后、随他们回去了以前工作过的一个研究所。
为了方便看顾、父亲接管这个研究人员很少的研究所之后,让我住在了其中一间房间。
从这天开始,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母亲兼任老师的职责教导我知识,都被那群穿着白长袍的研究人员记录在册。
之后不久,研究所里来了其它和我相似的孩子。
难以与外界的同龄人相处、也拥有各自不同能力的这些孩子们,很快就和我打成一团。
我们之间的交流也理所当然地被研究人员们记录在案。
这样的生活过去一段时间之后,熟悉了研究所生活的我渐渐开始向往外界,同时又对朝夕相处的父母产生了疑惑。
研究所里的生活,除开正常作息与学习之外、其它时间皆在研究所的地下密室进行与能力相关的训练。
随着时间过去、我们在训练之中对能力的运用也越发熟练。
但是和其它孩子一同进行训练的我,却渐渐开始怀疑我的父母将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即使研究所不限制我的行动、研究人员对待我也和对待其它孩子的态度截然不同,记录的行为依然从来没有停止过。
未曾掩饰这件事的父亲在某一天告诉我、他作为科学家的研究领域便是近些年来相继出现的“超能力者”,而我、也是他研究的其中一环。
——到此为止,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抵抗,我依然没有对父亲将我当成研究材料这件事有多少抵抗。
不如说,能够为父母的事业尽一份心力反而让我感到高兴。
能力训练、各种检测和抽样,逐渐习惯这些每天都会重复的工作,到最后甚至将其当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只到半年前的某一天晚上。
经过一整天训练、疲倦的我很早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深夜,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将我吵醒。
睁开眼时,我一眼便见到一个黑影躲在房间的角落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我一时无法判断是不是自己将衣架挂着的衣物错看成了人影。
当我起身准备开灯时,那个人影突然阻止了我。
“等等,千夏。”
一个与平时不同、显得格外痛苦的熟悉声音出现在房间里,在她开口的同时、一阵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身体骤然一顿,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
仅仅是开口的一瞬间,我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你……”
僵立不动的我惊恐地看着黑影所在的方向,回答我的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