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还记得千夏吗?”
青年随口说出这个我从来没有叫出口过的名字,看着我的冰冷双眸便仿佛能透过我的躯体看到内心最深处的惊慌。
“就算你否定也没有关系。”
跟我说话的同时,青年丝毫没有松开手让我出声的打算。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听你的回答。”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青年空着的另一只手落在厨台上,拿起了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某样东西。
那是什么?
我的脑海中刚浮现这样的疑问,青年立刻松开扼住我脖子的手,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面对突然袭来的疼痛,倒在地上的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呻吟便立刻被青年一脚踏在胸口,惨叫变成闷哼的同时,手腕上传来的绳索触感立刻给了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以利落娴熟的手法将我的手腕绑住之后,青年又继续将我的脚也紧紧绑在了一起。
——嘶啦。
撕扯胶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完成了捆绑工作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
“这样你就能安静一会了。”
青年一把将我扛到肩上,那只手宛如铁钳一般牢固,即便我再如何挣扎,那具看上去瘦弱不堪的身体依然不为所动。
将我扔到我正对着客厅的卧室床上之后,青年再度用绳子将我的手脚固定在床上,使我就连挣扎都做不到。
借着我房间还未完全关紧的百叶窗透出来的些许光芒,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在我面前的人正和我从声音和他的身影判断出来的一样,是个消瘦到仿佛他脱下衣服的时候连颈椎骨都清晰可见的青年。
比我还要细的手脚宛如枯枝,瘦骨嶙峋的身体便如同败叶。
唯独他眼睛里强烈的光芒让我连直视都做不到。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青年缓缓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在我的注视下直接刺进我的大腿。
“唔——!”
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的我睁大眼睛看着刺入大腿随后又拔出去的匕首和喷涌而出的鲜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活过来但我很清楚在回到家里的那一刻我已经被这个人杀死过一次了。
所以再次被他抓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幸存的可能性了。
就算他直接杀了我,我也不会感到遗憾,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然而当他将匕首插进大腿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眼神的挑衅只是在逞强罢了。
有谁会想死?
有谁不害怕疼痛?
我拼命想要挣脱束缚我的绳索,手腕和脚腕摩擦的疼痛全部被大腿那里传来的疼痛所掩盖,即便如此,我的挣扎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青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反应一样,不急不慢地回到客厅之后,没过多久就拿着一只碗回到了卧室。
当我将疼痛带来的怨恨用眼神全部聚集到青年身上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将碗放到我大腿下方,接了一部分流出来的鲜血之后便再次转身离开卧室。
在疼痛中煎熬了约莫两分钟,黑暗的客厅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线从客厅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使我将客厅里青年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消瘦得宛如魔鬼的青年端着那只碗,从玄关那里往卧室这边走过来,每走一步便会停下脚步用手指沾上鲜血,将血液滴落到地上。
很快,我的鲜血便成为一个告诉某人我受伤了并且人在卧室的指向标。
做完这一切之后,青年用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医用绷带简单为我包扎了一下。
当我看向他时,见到的却并不是什么怜悯的神情,而是是一张布满疯狂的脸。
“那个和你一样变成怪物的女人在死亡降临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你疯了吗!
比先前更拼命的挣扎和嘶吼只换来了同样的“唔唔”声和床铺激烈的摇晃。
包上绷带的大腿伤口再次崩开,鲜血将绷带全部染红。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停下来。
我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了。
这家伙,想要用我的血……
“咚咚。”
在我不停挣扎的时候,玄关那里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我来见你了。
少女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光在我耳边响起。
然而联系着我们的那道线,今天却即将成为索命符。
——不要过来!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向屋外的某人传达危险信号,可折腾出来的动静却小到连自己都感到可笑。
青年看了玄关的方向一眼,脸上露出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让我们迎接客人的到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
“咚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一道道巨锤,不停砸在我心中。
快走、别过来。
我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却没有一句能传达到大门那头的某人耳中。
敲门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当它停下来、被绑在床上的我以为敲门者会因为家里没人选择离开而松了口气的时候,玄关那里突然传来一道比先前更强烈的声响。
咔擦——
伴随着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某人被夕阳拉得很长的影子映入我眼中。
“小西,不在吗?”
比起五年前分别的时候成熟了不少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时,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少女出现在客厅里。
无论是绑成马尾的黑色长发还是凹凸有致的身材都和五年前有了非常大的出入,唯一让我能确定少女身份的便是那张白皙脸蛋上熟悉的痕迹,以及此刻她穿着的颇有男性风格的服装。
——好久不见。
我张了张嘴,想要和阔别数年的友人打招呼,却完全没办法将声音传达出去。
大概是因为卧室光线很暗的缘故,即便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客厅里的千夏,她也完全没能察觉卧室里的我。
现在青年肯定潜伏在离卧室不远的某一处角落,等待千夏的到来。
如果千夏就此离开这个家,那青年的计划也将付之东流。
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一边挣扎一边祈愿,希望千夏还像以前那样粗心大意。
然而在客厅里停下脚步的少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脚下的血迹和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气息?
“林西,你在哪里……?”
当千夏脸上浮现焦急的神情,循着血迹往卧室的方向过来时,刚产生的丁点重逢的喜悦眨眼便烟消云散。
不行,不要过来!
我再次拼命开口,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句话传达给千夏。
当我开始挣扎时,听到从我卧室里传过来细微轻响的千夏骤然加快了脚步。
从寂静的客厅传来的脚步声宛如死神的倒计时。
那家伙现在一定躲在哪里……
我慌乱间抬起头。
千夏焦急的脸庞被夕阳昏黄的光芒渲染上特别的色彩。
然而当我仔细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千夏时,透过少女脸颊和马尾之间的空隙,看到了隐藏在客厅转角处阴影之中的那道人影。
黑暗中的青年张了张嘴,抬起手中散发着寒芒的枪支。
即便没有发出声音,他想表达的意思也通过脸上扭曲的表情清晰地传达给我。
他说。
感受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