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铎听着电话另一头，唯唯诺诺的应和声，渐渐露出笑意。

他说：“早答应就是了，磨磨蹭蹭这么久干什么？事情成的越早，对你越好，别忘了，你的把柄可在祁凌手里，你不把她搞下去，等她手里的那颗雷一炸，你的后半生就全毁了。想想你的家人。”

“我做，我做……”王会计声音很低。

挂断电话。

魏铎闭目养神，陷入沉思。

沈老三也好，王会计也好，都是他的棋子。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彻底搞垮大鸭梨罐头厂。越快越好，越严重越好，而且一定要工人们群情激奋起来，把事情搞得捅破了天。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他设想的效果。

至于那群破产失业的工人能不能带上一年的辛苦回家过年，这就不在魏铎的考虑范围内了。如果事事力求周全，那没办法做成大事了。

有牺牲是必然的。

司机小蒋是他的侄子，也是心腹。魏铎对他哪里都满意，就是脑子太笨。

小蒋想不通：“叔，我听别人说那厂长韩一伦是冯局的老同学，人家正的，你副的，万一被冯局知道了，咱们不都得被炒鱿鱼啊？”

冯局，指的是国资局的最高领导，正局长冯太章。

魏铎轻轻一笑：“如果告诉你，他乡下的侄女张青……也在大鸭梨罐头厂上班。”

“叔，那岂不是？！”小蒋愣住了。

魏铎点头：“你明白就好。”

“那岂不是我把叫张青的姑娘追到手，你们俩就不用再掐架了，我也能成家了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小蒋浮想联翩。

“喜个屁！”魏铎骂道：“多听少问，专心开车！”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实际上挂上了一丝忧虑。

大鸭梨罐头厂的死局，竟然被一个叫石大亨的人盘活了，而且还有脱胎换骨重生的势头！如果让他们翻身过来喘匀了气，那这番布局就全白费了，还败露了他对冯太章的敌意。

冯太章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必须趁冯太章没注意到问题发生前，完成致命一击。魏铎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魏铎自言自语：“石大亨……我得亲自见见这个人啊。”

……

要命高大厦，14层。

这里是警民联合办事处、联防工程优秀模范、奉京603所，别名华国厨师协会奉京分会。对于很多大师傅来说，在这里见面很尴尬，昨天还是你甜我咸、隔条街的死对头，今天就成了值班同事。

派出所接触不到这么高的级别。只有市公安在这里设立了分局，共同合作。

会议室里，投影幕明亮。

刑警队的人身着制服，精神干练，与旁边衣着五颜六色的闲杂人等形成了鲜明对比。鸿福酒楼的厨师长王师傅、云海美食俱乐部的创始人于师傅和一众有名大师傅，极不舒服地坐在其中，认真听市局的杨队长训话。

杨媚儿很低调地坐在末尾。

字里行间的信息，让杨队长触目惊心。

他说：“近期，有两个嫌疑目标不正常死亡。男的，叫段易然，是本地的罐头经销商，有家有业。据他朋友的笔录，他从酒店窗户跳下去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而根据我们在凤凰山某处的痕迹采样，我们找到了他的DNA，在一堆生切中。切工手法很像鸿福酒楼的王师傅。”

他的助手白素媛提醒：“请您注意用词。”

杨队长耸肩笑笑，看向在座王师傅，然后按动激光笔，在投影幕上放出了现场画面。

刚开始还有人奇怪为什么DNF会在生切中，很快，他们就知道，生切不过是杨队长的黑色恶趣味。

王师傅被画面恶心的想吐，他仔细观察后，艰难说道：“刀口很，很平整。丝毫没……没破坏肌肉纤维，是最上层的刀功。看样子，像是个擅长做冷菜的，或者是东瀛师傅，起码是梅鹿以上。”

杨队长在白板写下“梅鹿”两个字。

“然后是第二个嫌疑目标，也是一起民事案件的起诉人，叫张翠花，一个六十多岁还不忘讹人事业的老太太。”

白素媛继续提醒：“杨队长，您是警察，请不要用过度主观的措辞。这会影响到案件侦查——”

“是。但请你告诉我，那些没影响案件侦查的，为什么破案率没有我高？为什么我是警队的第一？”

杨队长冲着白素媛露齿一笑，他见白素媛说不出话，不再为难。

他说：“张老太太的尸体在一个废弃停车场被人发现，现场还有泰师傅，不过泰师傅晕的比较早，也没有什么有用线索。根据调查，这张老太的突变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与段易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两个案件本不该放在一起。”

白素媛说道：“没错。我认为应该分成两个案件进行调查，暂时没找到两者间的共性……”

杨队长打断了白素媛的话，“当然有共性。一个非常值得在意的共性，那就是——”

他望向在场的每一位大师傅，目光扫视，各色神态尽收眼底。

“无敌。”

众人惊愕。

杨队长暗道果不其然，他继续说：“无论从现场的打斗痕迹，还是凶手处理尸体的熟练手段来看，他实在是太从容不迫，太闲庭信步，太嚣张了点。”

“夸张了吧？”于师傅否决道。

黄氏的轮班师傅，黄伊汶同样表示不信，他轻笑道：“世上哪有什么无敌，杨队长，您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杨队长盯着黄伊汶，突然道：“你最高能跳多高？”

“我？”黄伊汶愣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你有多高。”

黄伊汶皱眉：“没试过，大概三四米吧。”

杨队长展示了现场发现的一处布满裂痕的沥青深坑，他深呼吸，道：“我们在沥青深坑中，发现了橡胶剧烈摩擦后留下的痕迹。据分析成分，应该是鞋底。黄师傅，您觉得从多高的地方落下来，才能搞出这般模样？”

黄伊汶面色难堪，反驳：“肯定不是人，搞不好是机车轮胎。”

白素媛说：“这质量我也想买一辆。”

杨队长展示了刑警队找到的所有现场线索最后才交代他最在意的关键。“通过对段易然的调查，我锁定了一个目标。笔录中提到，这人跟随段易然一起跳下了酒店窗户，可是在第二天，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他工作的地方。”

“难道说……”白素媛眼前一亮：“这人就是凶手！他是谁？我们立刻派人抓捕！”

杨队长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他掷地有声，挥舞着坚定的手臂：“通过对这个人近期表现的暗中排查，我发现了一个可能性极高甚至是事实的可能……”

“这个叫石大亨的人，百分之百被人掉包了！”

现场哗然。

“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段易然的唯一接触者！”

“而且有直接动机……”

等到杨队长展示了石大亨的前半生，对比了凶手的神通广大，众多警察和大师傅对杨队长的想法深信不疑。

“这人真堪称是极品啊！小学五年级还尿裤子，初中和女同桌吵架被打成脑震荡，高中贴膜创业，去借钱装作创业成功，最后没还起钱被混混追着揍了一条街。好不容易考上了奉京理工大学，最后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工厂做了四年程序员，据说只会重启电脑，暗恋一个叫小美的姑娘，结果四年没敢和人家表白……”

杨队长痛心疾首：“你就说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是那么厉害的凶手呢？”

白素媛习惯性想反对杨队长，可她发现……杨队长说的好像极其有道理啊！

杨队长义正言辞道：“但，作为人民警察，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在此我宣布，拯救‘石大亨’计划正式成立，我们一定要找到真正的他，同时缉拿冒名顶替的凶手！”

警察们群情激昂。

“是！”

……

“啦啦啦啦……”

石大亨吹着口哨，对镜子整理领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老同学姜秀了。他不知道，游戏根本不存在的右手，一直稳稳放在账号登陆的按钮上。

它才不会任由小辣鸡任性，而是在安心的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