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松的问话实在太直白了。直白到令萧正有些难堪。
你紧张了?
说紧张,是认怂。说不紧张,萧正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一点也不放松。
这是他对强者的敬畏。是他经历多年厮杀后的下意识反应。甚至不需要过脑,身体就会给出反应。
“我为什么要紧张?”萧正目光微微凝聚,反问道。“因为你是穆青松?八绝缔造者?”
“缔造者?”穆青松忽略了萧正的反击,微微眯起眸子。“原来我在华夏有这样一个外号?”
他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是满意,还是不屑。但他阴郁的脸庞上,依旧维系着淡漠之色。
“你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萧正直截了当的问道。
和人说人话,和鬼说鬼话。这是萧正在近两年的商战中琢磨出来的道理。和眼前的穆青松谈话,他只需要直白,不需要修饰。
“因为你是年轻一辈唯一值得我感兴趣的强者。”穆青松毫不掩饰的说道。“另外,我要上山。”
果然!
他要上山!
“上去做什么?”萧正目光冰寒,冷漠的问道。
“拜访故人。”穆青松轻描淡写的说道。
萧正抿唇说道:“哪位故人?”
“明知故问。”穆青松淡漠说道。
然后,他拔起腿,朝山上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算快。可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纵使只是行走,浑身都散发出如大海般澎湃的气势。
这就是八绝缔造者的威严吗?
不做一言一语,便能震慑人心。直通灵魂?
萧正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不紧不慢,却也极为沉稳的跟了上去。
明知故问?
萧正并不知道。上山住了三人。抛开最没可能的李静不提。穆青松的故人只可能在白无瑕和叶玉华之间。萧正记得,商瑶曾经说过,白无瑕曾输给他一招。也就是说,穆青松口里的故人,极有可能就是白无瑕。
心念至此,萧正再无暇多想。加快了脚步,紧随其后。
论脚力,拥有折射技能的萧正绝对称得上一流。可走在前头的穆青松,其脚力也堪称逆天。不论萧正如何发力,也依旧落后他半拍。难以赶超。
单论这一点,萧正便可以推断出。对方在爆发力和速度方面,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更强!
而纵观萧正见识过的八绝强者中,唯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就只有山上的白无瑕了。
难怪当年一战,白无瑕竟会输他一筹。
这个武痴穆青松,果然非同凡响!
要在一件事上有所成就,乃至于创造奇迹。非对其有巨大的热情和毅力不可。萧正向往武道巅峰,也始终没有松懈。而穆青松,则是将毕生精力都花在了武道上。数十年如一日。
他的成就,又岂会泛泛?
“真是不错。”
山腰之上,穆青松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目光阴郁的扫了萧正一眼:“难怪连索罗斯的上帝之手也奈何不了你。”
萧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穆青松面前,神色清冷道:“至今还没人能奈何我。”
“自信的强者。”穆青松公允的给出评价。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迈步走向隐龙阁。
不知何时,老和尚白无瑕已然站在木屋门前。
他身着一袭青衣,慈眉善目。一身清爽。微风中,他的衣袂轻轻摇摆。仿佛得道高僧,浑身散发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而穆青松,却毫无阻碍地来到老和尚面前。面色阴郁。
“你竟然在山上守了二十二年。”穆青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无瑕。看上去也没什么烟火气。
一个是断绝尘缘的僧人,心中只留一个情字。
另一个,却将毕生精力投入武道之中。眼里容不下其他。
这两个人大相庭径,却又是如此的相似。
一个慈眉善目,一个满面阴郁。二人的对阵,有趣极了。也火光四射。
但萧正的心情并不轻松。非但不轻松,还略显担忧。
老和尚终究是老和尚。即便他为情断念。但始终奉漫天菩萨,不开杀戒。而穆青松,却以杀伐祭奠武道。万一二人真动起手来,老和尚肯定吃亏。
更何况,早在当年,老和尚便略输一筹。如今身份心境大变,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萧正疾步走上前去,悄然站在了老和尚身边。
老和尚面对萧正的好意,他只是莞尔一笑,并未干预。而后,他表情从容的望向穆青松,双手合十道:“二十二年不见,施主你身上的杀气没了。却多了一份意志。”
“什么意志?”穆青松淡然问道。
“求胜意志。”老和尚缓缓说道。
“那你以为我这二十二年在干什么?养花种菜?”穆青松嗤之以鼻。浑身气势澎湃。
老和尚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动手吧。”穆青松抿唇道。“让我再见识一下你名震天下的龙手。”
“你一定要赢,才肯罢休?”老和尚缓缓说道。
“你说呢?”穆青松目光冰寒。
“我输了。”老和尚轻轻摇头。“你赢了。”
“你侮辱我?”穆青松杀意暴涨。双目爆射出寒光。
“白叔只是不想和你打而已。”萧正站了出来。态度坚决道。“他是出家人,你又何必勉强?你真要打,我可以陪你。”
“不想打?”穆青松目中寒光毕现,冷漠道。“究竟是不想打,还是怕输?”
直至此刻,萧正才意识到自己从商瑶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
没错。
这两大绝世强者当年的确有过一场硬战。但结局却是,白无瑕赢了。穆青松输了。
若非如此,穆青松又何必耿耿于怀二十余载。如今重现华夏,便要上山与白无瑕再次决战?
武痴不仅醉心于武学,也不能输。
输了,念头就不通达。
输了,就扰乱道心。
所以他来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打败了白无瑕,他才能真正站在巅峰,才能真正争那天下第一!
“阿正。你让开吧。”老和尚轻叹一声,语态轻柔道。“既然他一定要打,那我陪他。出家人本该海纳百川。心中有佛,何处都是极乐。何必拘泥于教条?”
打,便是不打。
不打,便是打。
心中计较,始终未能超脱。
白无瑕已然超脱。他不打,并非认为自己不该打。而是不想打。既然对方不肯罢休。他又何必执着?
白无瑕与叶玉华坐禅论经二十余载。境界又岂是萧正所能勘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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