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死了。”
“海兽全灭。”
“我们于中土神州,再无影响力。”
海外三仙岛,左慈和于吉默然相坐,神情不见悲戚,似乎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实际上,在张角身亡,黄巾起义被迅速镇压,他们就知道,多年的谋划已然失败,黄巾余孽完全是废物利用,近乎全权交予水镜学宫处理。
尤其是从原陵中得到真凰命格之后,三仙教的态度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师兄!”
“师兄!”
正在这一刻,空缺了许久的主位耀起光芒,碧眼童颜的南华老仙现身,左慈和于吉立刻起身行礼,看似三仙同立,实则上下尊卑分明。
“真凰命格确实为真!”
南华第一句话就是定了真伪,左慈和于吉大喜,刚要开口,又被南华制止:“只是这命格,尚不稳固!”
“师兄所言何意?难道是太子所设下的陷阱?”
左慈不解,急急地问道。
他投入的实在太多,连护法玄器遁甲天书都被原陵镇压了,这要是不稳,那可赔大了。
“因为阴丽华还活着!”
南华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她在地界,成了鬼王!”
左慈和于吉思索,很快想通:“是了!是了!怪不得佛门会入刘秀的原陵,原来要夺阴丽华的肉身,倘若她入了佛门,成了菩萨,那佛门传道中土,皇室还如何阻止?”
下一刻,左慈却是勃然变色:“不好,如果阴丽华入了佛门,那佛门岂不是要收回红昌体内的真凰命格?”
南华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左慈恨声道:“绝不能让佛门成功!”
于吉则眼珠转动:“师兄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
南华道:“酆都!”
“如此巧合……”
于吉缓缓地道:“会不会是太子设局,利用我们为刀,对付佛门?”
南华碧眼微合:“真凰命格可曾有假?”
于吉一怔,稽首道:“我明白了。”
得成仙位者,对于世事的洞彻,都到达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即便当局者迷,事后冷静下来,也能推算出真相。
但很多陷阱,不是设计得多么巧妙,而是用了一个不得不上钩的诱饵。
黄巾事败,海外仙道彻底出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怕知道太子设局,也要搏上一搏。
毕竟真凰命格不比其他,昔日的吕后与刘邦就是最好的例子,龙凤呈祥一旦定下,那海外仙道必能重入神州,完成四百年来的夙愿。
相比起来,当年国师之位更加虚无缥缈些,海外仙道都答应了,没道理此次退缩。
“原陵一战,我们当助汉灭佛,可这地界如何入?”
左慈和于吉已然明白,却又生出新的为难。
地界酆都不比其他,即便是南华以仙人之尊,也不可轻入,否则难免被西方佛门强行度化,左慈和于吉亦是同理,那么……
“师兄,你准备让葛玄去?他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这一刻,左慈迎着南华的注目,心头懔然,露出恳求之色。
但南华毫无所动。
“唤他来吧!”
左慈慨然长叹,发出三仙赦令,不多时,一名木讷男子走上殿来。
左慈和于吉看着他一人的身影倒映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眉头隐隐跳了跳。
南华除了亲传张角三卷天书,太平道法外,向来不理尘俗,三仙十英基本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花费了不少心血,没想到此次竟被佛门设计,入了原陵。
恐怕最后能安然出原陵的,唯有任红昌了。
现在连葛玄都要送出去了?
舍不得啊……
南华眼中却只有天下大局:“葛玄,你以丹法入道,修金丹仙经,再悟九鼎经,终至太清丹经,然丹法也非闭门造车可行,你自入门以来就一直于岛上炼丹,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现在该去中土神州游历一番了!”
葛玄近乎呆滞的目光动了动,缓缓地道:“大师父有何事吩咐?”
南华颔首:“先入鬼城酆都,我自会给你指示!”
……
……
“水镜学宫,传承果然不凡!”
另一边,顾承翻看着地煞七十二变小神通详解,看着面前的周瑜:“为何从贼?”
周瑜却是目光湛然:“君与储君,孰重?”
顾承笑笑,不与其做口舌之争,问道:“你何时入的水镜学宫?”
周瑜道:“光和三年入学宫!”
顾承又问:“那又何时成为水镜八奇?”
周瑜道:“承蒙老师看重,当年就被选为入室弟子。”
两人一问一答,顾承很快将水镜学宫的大致弄了清楚,可但凡关键的秘闻,周瑜都说不知。
这位小周郎极其擅于保全自身。
按照大义名分,灵帝是皇帝,顾承只是太子,灵帝下令,做臣子的遵从,是天经地义。
如果太子以此为名杀了他,那史官记上一笔,就坐实了篡权犯上的铁证。
但太子是储君,臣子也必须服从,如果周瑜敢隐瞒传承,照样是欺君之罪。
至于学宫秘闻,他年纪尚轻,不知也是正常,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其中的尺度拿捏,周瑜无疑做得极为完美,老道得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而是一个宦海沉浮的三公,让人无处下手。
可惜他这次面对的,不是刘协。
“带甘宁!”
顾承大手一挥,侍卫将禁武镣铐哐当作响的甘宁带了上来。
“个屁儿虫,莫要待我得了自由!”
甘宁骂骂咧咧,怡然无惧,顾承看了看,对着周瑜问道:“此人是忠是奸?”
周瑜脸色微变,沉默下来。
“世家子,说话啊,我是来勤王的,怎么不是忠?”
甘宁挺起胸膛,露出一副你们要杀要剐,老子反正要忠名流千古的模样。
但凡重义轻利者,大多好名,就像是江湖中人,最重声名,甘宁亦不例外。
然而这一刻,周瑜权衡利弊,终究开口道:“此人贼害吏员,祸乱一方,作恶该杀!”
甘宁怔住,随后勃然大怒,奋力挣扎:“你庐江周氏以重礼待我,我才率儿郎参战勤王,何故反复?世家子,你如此欺我,庐江周氏,我甘宁必灭之啊!”
顾承摆了摆手,甘宁被侍卫拖了下去。
“世家贼子!世家贼子!我必杀之!我必杀之!”
当那惊天动地的怒骂声久久不散,周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殿下,此人是水贼,并非官员,理应处斩!”
顾承轻描淡写地道:“甘宁乃猛将,极擅水战,孤素来爱才,不忍杀之啊!”
周瑜双拳微握,垂下头来:“殿下,我也擅水战,愿训练水军,向朝廷尽忠。”
向朝廷,而非太子,看似屈服,实则依旧不降。
“一个水贼,一位世家子,都要为朝廷尽忠,好啊!好啊!”
顾承品着灵泉玉露,露出笑意:“带下去,跟甘宁关在一起,日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