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在帝星风评的改变, 盛东阳一无所知。在肃清了白鹭洲那些针对他想要将他拉下位的乌合之众以后,他便是接到了盛东明父子遇刺身亡的消息。
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骨肉之情, 但他们到底仍是自己的血亲,自己也曾答应过早逝的祖父好好照顾他们。
知悉了他们的死讯,盛东阳颇是怔愣了片刻, 方才问道:“谁干的?”
“凯尔还是塞廖尔?”
在肃清了白鹭洲各方势力之后,白鹭洲已经完完全全是捏在他手里的天下。盛东阳不信什么别的鬼话, 盛东明父子的死只能是他的身边人干的。
顾斐并不意外盛东阳能够猜到, 也没想瞒着,只愣了一下便是老实交代道:“是休伯特将军……为谁去这件事, 凯尔先生和休伯特将军还打了一架!”
在审判结束以后,其他该处理的事情都是处理了, 盛东阳唯一没有提及的就是对于在背后搅动风雨的盛东明父子的处置。
他们都知道盛东阳心软,盛父又是他的生父他不好处置……
但他们这些盛东阳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希望看到盛父和盛东明继续活下去。
盛东阳久久不语。
“大人,塞廖尔将军也是一片忠心啊。”顾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心里怪罪了塞廖尔杀死了盛东明父子,不由得出言为塞廖尔说了几句话。
虽然他和塞廖尔一贯政见不合, 是斗到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但就塞廖尔杀死盛东明父子这件事而言,顾斐真心的觉得他做得好,做得妙, 那对父子留不得。
“行了,我没有怪他的意思。”盛东阳诧异地看了顾斐一眼,没有想到他竟也有和塞廖尔和睦相处为他说话的一天, 当即长叹了口气道:“你让他待会自己过来见我一趟吧。”
前世顾斐和塞廖尔斗得不可开交,盛东阳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他们和睦共处,一文官首领,一武将领袖共同为白鹭洲的未来和辉煌奋斗了。
现在当真看到他们和睦共处了,盛东阳却是说不清自己心下什么滋味了。
顾斐低低应了一声:“是。”
……
塞廖尔不多时,就是到盛东阳办公室报了道。
自从之前那一遭之后,除却公事以外,他已是许久不曾见过盛东阳了,他就算是有时间能挤出时间,为了不影响盛东阳的心情,他也是不敢出现在盛东阳面前的,只敢隔着老远的方向,悄悄躲着藏着悄悄看上盛东阳一眼,每天唯有确定了盛东阳好好的,他才能安心知足,周而复始的去进行自己新一天的工作。
而盛东阳一直知道他在主星,并且刻意躲着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也是不曾过问过他。
这一回,盛东阳找他塞廖尔虽然心中早有了预估,但真的见到了,他还是不自觉多看了盛东阳好几眼,只想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间,只恐怕下一次盛东阳再愿意见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不曾说话。
“盛先生和盛东明是我杀的,大人要杀我就杀我,要罚我就罚我吧,我都认了。”僵持半晌,还是塞廖尔先开了腔。
他知道他和盛东阳之间,已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事到如今,到了现在的份儿上——
他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的份儿了。
但他曾经作为盛东阳的奴隶,骑士,守护盛东阳的决心却是被他自己给一点一点拾回来了。
盛东阳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境,只是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现在就算他们活着,也影响不了我们什么了,不是吗?”
他有点理解不了塞廖尔现在的心态,明明就是过去塞廖尔和他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在他前世背叛他之前,也不曾如此猖狂不经自己准许就如此任意妄为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大人,就算您现在民心所向,他们影响不了您什么,但他们身上到底流着萨曼莎家族的血脉,且还和您不是一条心的,甚至恨不得把您杀之而后快,哪怕现在只是震动不了大局的蝼蚁,天长日久的将他们留着,始终是给有心人留下了可以充作旗帜的祸端……”塞廖尔已不记得自己曾有多久不曾被盛东阳注视过了,僵持了半晌,方才看向了盛东阳,声音低沉地答道:“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给任何人任何势力留下任何机会。”
在他看来若是盛父和盛东明一心向着盛东阳还好说,既然是存了异心的,那么除了盛东阳和他肚里的孩子,其他的盛家人就根本不该留。
过去他总觉得盛东阳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不是一个杀伐决断的领主和他多有争执……
现在他依然这么觉得,但他已是彻底没了和盛东阳争执的心思了,只想替盛东阳将一切祸端解决干净。
哪怕盛东阳为此想要他的性命,他也心甘情愿的奉上。
他不想要什么功劳,勋章,只是单纯的想要盛东阳好。
盛东阳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不曾像现在这样,像年少时候一般对着自己解释,对自己阐述他内心的看法想法了。
猛然听到塞廖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盛东阳颇是愣了一下,方才开口:“你总是这样独断专行,难道就没有想过在你自己做这些事情之前知会我一声吗?”
塞廖尔现在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性子什么也不曾改变过。
“因为,我知道,您总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绝对不会同意。”作为最了解盛东阳的人,塞廖尔斩钉截铁的就是开了口。
盛东阳微微蹙眉:“哦?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很好……”塞廖尔自知若盛东阳不是这样的性子,自己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放在普通人身上自然是好的,只是您不是普通人,是白鹭洲的领主,这样的心软总是要给自己留下无穷的祸患的……”
盛东阳也自知自己优柔寡断,犹豫不决,闻言当即轻轻嗤笑了一声:“过去你总是和我争论不休,后来想要挽回我,也曾哄过我,骗过我……现在你可算是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他之所以留着塞廖尔除却塞廖尔现在什么也没做,对于白鹭洲来说是个难得可贵合格称职的将军以外。
他们之间的过去也是功不可没的——
他再年轻的时候,比之现在还要心软一些,许多杀伐决断,锋芒毕露的决定都是塞廖尔赶鸭子上架逼着他做下来的。
盛东阳心中一直有着自己的一杆标尺,一截底线,触及底线的决定,他不可能改变和妥协,但底线之外的,因为他过于温和的性子,塞廖尔逼一逼他,却是能够让他在领主的这个位置上做出不少恰到好处的决定。
让他免除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只是后来时过境迁,不论是他还是塞廖尔都是变了……
“大人,我知道您心软,但心软有时候不失为一件好事,您只不过是需要在有些时候有个人帮帮您,推推您罢了。”塞廖尔深深看了他一眼,当即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宛如一个意志坚定的骑士,一字一顿道:“只要您不嫌弃,我仍愿意成为那个人,成为您的剑,您的骑士,为您而战,为您而死,为您献出我的生命。”
“这些肮脏狠决,您不愿意,不忍心做的,就交给我,我来替您做……将来即便有了什么万一,骂名也由我来背负,您需要推人出去的时候,大可以一刀杀了我。”
这些誓言,在年少的时候塞廖尔就曾对盛东阳说过一次……只是后来,他们两个不论心里怎么想,皆是没有遵守住对彼此的那些承诺。
而现在,看着跪在自己的眼前的红发青年,听着那些恍如隔世的诺言……盛东阳只觉得一阵恍惚……
这些久远的誓言,对于塞廖尔来说不过是几十年前,而对于盛东阳来说却扎扎实实的是前世了。
盛东阳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信塞廖尔一次。
“就像现在,您如果想给其他人您父亲兄弟的死一个交代的话,大可以把我推出去,让我偿命。”塞廖尔深深看着他,再度开口。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要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盛东阳手中……
“休伯特将军一片丹心具是为了我,为了白鹭洲,我又怎么可能杀你呢?”塞廖尔前世和盛东明父子联手将自己逼入死境,今生却是为了自己一意孤行杀死了盛东明父子,盛东阳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下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摆了摆手,让塞廖尔站起来。
他深深看了塞廖尔一眼:“这一次,我原谅你的先斩后奏,只是我不希望再出现下一次了。下一回,不管塞廖尔将军想要做什么,是为了谁好,什么想法,我都希望将军能够提前和我汇报,将军可记清楚了?”
他和塞廖尔已不再是情人了,既然是上司和下属,就要讲究个上司和下属的规矩。
盛东阳不允许也不需要塞廖尔这样先斩后奏,不懂得服从命令的下属。
“是,我记住了,大人。”塞廖尔深深看了他一眼,心境与从前却已是大不相同了。
他现在只想守着盛东阳,只要守着他就好……
至此,这一次的盛东阳性别曝光事件,彻底完结。整个白鹭洲之内,再不存在暗中筹募对盛东阳不利的异己势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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