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没有抓到张七,不过他已经将“可能的大夏密探”来到乌拉尔山以西的消息传到了山西以彼尔姆为中心的督军府,彼尔姆大公、督军切尔卡斯基自会处置。
德米特里带着新近加入到西伯利亚的一万户渔猎民来到了汉特曼西斯克-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一线,每座城堡放进去了大约三千户。
至此,帝国向西伯利亚大规模移民渔猎民的行动就告一段落了,自从大夏国占据叶尼塞河以东以及西西伯利亚南部草原地带后,帝国已经向这里迁移了大约五万户渔猎民。
五万户渔猎民,几乎耗尽了帝国最近几年好不容易储存的钱财,也不过是将明斯克、诺夫哥罗德、基洛夫三大城市附近森林里的渔猎民迁徙过来而已,广袤的波罗的海以东,乌拉尔山以西的森林地带还有大量的渔猎民正等待着迁徙。
但帝国没有余力了,这几年,除了渔猎民,帝国还迁徙过来了十万户农户,以及大约一万户工匠。
虽然耗费国力,但这是值得的,截止到去年年底,帝国西伯利亚总督辖区已经拥有各类移民户口总计三十万户,总人数超过一百五十万户,而帝国目前的总人数也不过八百万!
五万户渔猎民就代表着五万极为耐寒、耐劳,有丰富的丛林生活经验,略加训练就是一支擅长在丛林里作战的精锐之师。
西伯利亚总督府第二把手,沙皇阿列克谢的舅舅萨尔蒂科夫,原来就是罗曼诺夫王朝第一任沙皇米哈伊尔一世的情报总管,到了西伯利亚后他既是军务总管,又是情报总管。
他从中挑选了一千人专门从事情报工作,当然了,作为以前高高在上的宫廷情报总管,他挑选人的眼光依旧停留在城市阶段,当他挑选完毕之后才轮到哈巴罗夫挑选。
哈巴罗夫也挑了一千人,他自己是经验异常丰富的丛林渔猎民,能够从托博尔斯克一路走到遥远的伯力,适应周围的环境,与各色人群、野兽周旋,跋涉几千里还安然无恙,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何况他做过农夫、哥萨克、猎人、税务官,熟悉各个部族,懂得分辨各色人等,他将这一切都教给了他的儿子德米特里,而德米特里也培训出来一千出色的渔猎民。
俄罗斯西伯利亚总督府不像大夏国那样财大气粗,这些渔猎民平日里除了收集情报,监察文武官员、当地的土人部族,还要兼任收税、押运货物等工作,当然了,到了此时,由于西伯利亚总督府显得异常重要,他们将货物押运到彼尔姆就行了,无须像过去那样万里迢迢送到莫斯科。
德米特里将这些渔猎民称呼为“契卡”,倒是与后世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德米特里带着这三百契卡从森林里钻出来后,那煤球燃烧产生的烟味便更加浓厚了。
亚亚河是沿着森林边缘北上的,当德米特里等人走出森林后,亚亚河对面山坡上的王进宝大营距离此地只有两里路远!
但此时大营里值守的预备营依旧一无所知。
德米特里除了称呼自己的渔猎民为契卡,到了冬季还称呼他们为“北极熊军团”。
这是因为,此时在俄罗斯靠近北极的地方,生活着大量的北极熊,哈巴罗夫为了打造一支能在冬季“隐身”的特殊队伍,在那里捕杀了几千头北极熊,一时造成了俄罗斯境内的北极熊几乎绝迹,当然了,此时的西伯利亚北极熊还多得很,哈巴罗夫主要集中在巴伦支海、喀拉海沿岸捕杀,中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靠近北极的地方依旧有大量北极熊存在。
德米特里的契卡在自己的衣服外面都罩着从头到脚都是由北极熊白色皮毛制成的帽子、大衣、靴子,在夜色里,到处是白茫茫的地方,他们这三百人完全被浑然一体的色调掩盖住了。
在没有夜视仪的夜晚,天气极其寒冷,就算是值守的预备营也不可能一直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大多数情形下还是通过肉眼观察。
利用白色掩藏行踪,瀚海军却没有做到,其实他们若是用羊毛做成大衣的话,也是能在雪地里适当隐藏行踪的,但一来霜狼骑兵的出现就是为了将敌人吸引到他们周围,没必要隐藏,而其他军队一旦出现都是旅级以上单位,实力强横也没必要隐藏,于是无论是霜狼骑兵还是普通瀚海军都延续了瀚海军一贯的灰褐色军服,无论是单衣还是甲胄都是如此。
这三百人是德米特里倾心打造的契卡,当他们从森林里出来时,德米特里位居最中间,剩下的人按照防御姿势恰如其分地分布在他的周围,当他没有发出下一步命令之前,这些人也没动,让德米特里非常满意。
其实,这也是渔猎民本身的特性带来的素质,以前,在对付入侵的留里克人、蒙古人、突厥人、罗斯人、丛林里的猛兽时,森林里的渔猎民百里已经养成了能在冬日的雪林里悄然无踪地隐藏几日的良好习惯,故此,德米特里只要略加训练就成军了。
德米特里略略观察了一阵后就挥了挥手,三百契卡滑着雪橇快速抵达缓坡下面。
抵达那里时,三百人又快速分成了好几拨。
眼下亚亚河的走向是从南向北的,王进宝的大营就在河水的西岸,三百契卡几乎以百人为一组来到了大营的北面、东面、南面,唯独将西面空了下来。
“砰……”
“轰……”
为了与契卡的身份相称,德米特里这三百人都换上了此时欧洲虽然已经装备,但并没有大规模推广的簧轮枪,几乎在同时,北面、南面的契卡打响了手中的簧轮枪,而正东面的契卡则以两人为一组,向坡上的大营扔出了手榴弹!
当铳声、手榴弹的声音响起后,这些契卡没有在原地不动装填或准备下一波打击,而是迅速弯下腰滑动雪橇离去。
没多久,三百契卡几乎丝毫没有损伤地抵达亚亚河东岸。
其实,刚才这一波,德米特里考虑的并不是要打死打伤多少敌人,而是为了袭扰!
这也是他们在处于弱势时被逼出来的战术。
一刹那,大营突然喧闹起来。
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德米特里听到这阵喧闹后不禁面色一凛。
“大夏贼就算被惊醒闹腾起来也是井然有序,还真是不可小觑啊,骤然遇袭,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点亮大营,让己方完全处于明处,而只是让己方的人员动起来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为了让敌人不能好好休息。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全身掩藏在白色中,将霜狼骑兵惊醒后,德米特里就没有靠大营太近了,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或偷偷潜到大营其他方向,或就在亚亚河东岸放枪,反正闹腾了一夜,等天色渐明时他们才避入林中。
……
大营中,除了那个留守的预备营,其它人除了少数人被惊醒了,大多数人继续在大睡——对于己方深入敌境后会发生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霜狼骑兵都有过预演,像这样的气温,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袭扰霜狼骑兵也演练过不少次。
但演练归演练,一旦真正深入敌境,终究还是有少数士兵被惊醒了。
不但如此,连他们的长官王进宝也醒了。
他先是在自己的帐篷里仔细听了一阵,然后穿戴整齐来到了大营正中的瞭望台。
当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好一阵子后,立即与值守的营长进行了交流。
“以你判断敌人可能在何处?”
“自然在大营东西两侧最有可能,由于我军大营在西侧,敌人多半在亚亚河以东,因为按照常规判断,一百多米的亚亚河湿滑冰面是天然的屏障,靠近河岸的地方又是几十里的密林,那里的可能性最大,而南北两侧的可能性最小,因为若是彻底将我军激怒,我等骑马追击的话,他们还是要承受较大的风险的”
王进宝点点头,“你的判断很对,我刚才一下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就在河对岸,估计是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全身都笼罩在白色里,与周围的眼色融为一体,又是夜晚,让我等无从观察,但我在帐篷里仔细分辨过他们的行动”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是从子夜时分开始的,一共进行过三次行动,头一次最靠近大营,然后都是在外围袭扰,最后一次则是动作齐整的枪声,还都是从东面传过来的,他们很狡猾,当他们的大部队在东岸时,在其他方向还有零零星星的枪声,为的就是让我等摸不着头脑”
“那团长……”
“不管他,按照以前操练的,当时你作为预备营的营长,应该与副连长以上军官一起巡视大营内部,听到帐篷里有动静时应该大声说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才是,可惜,你在第一时间只是在安排周围的防御,浑忘了这件事……”
“团长,是职部不对,以前我等一直在演练,但到了真正的敌境,还是有些乱,职部认罚”
“算了,我不也是醒来了?唉,终究是沉不住气,好吧,好好休息”
“团长,若是敌人以为我等一夜未休息好,从城里尽起大军前来包围我等,我等该如何处之?”
王进宝笑道:“这还用我说?我等虽然号称霜狼骑兵团,当扎下大营时,就是了一支妥妥的步军团,小炮、火枪、手榴弹一样不缺,天寒地冻的,敌人也刚刚退去,城里的敌人如何得知详情?”
“假若他们绝对有机可乘,还用大队人马拉载重炮前来,便只能沿着亚亚河的河道走,阿西诺城离这里还有一百里的距离,以他们的能耐,你觉得他们能赶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白天,我军的侦骑就可以大大方方踏上亚亚河的冰面了,他们任何行动将无所遁形,届时,我军出动两个营的骑兵就可以将他们击退”
“他们在寒风中无法保持火绳枪的火绳一直燃着,必定是临时点燃,当我军骑兵冲过去时将是一边倒的屠杀,有着钉套的泰加马将是他们的噩梦”
“他们若是不带大炮,只带小炮以及步军,我军就更不应该担心了,就在此地与他们耗,时不时出动骑兵反击,他们若是也在我军大营四周安营扎寨,就正好正中我军下怀,届时托木斯克城的巴彦司令就能待机而动”
“这么说,一切尽在掌握?”
“大致如此,不过也不可大意,至少从昨夜的行动来看,敌人中也有聪明人物”
王进宝让营长出去休息去了,自己却想着,“也不知斛律恭、岳讬他们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