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前,拓跋鲜卑崛起于大兴安岭,随即又大举西进,控制了贝加尔湖一带。
拓跋力微时代带部南迁到阴山南北,不过依旧有不少部众留在了林中。
这些留在林中的部落先后依附于突厥、回鹘、黠噶斯、契丹,蒙元崛起之时又自称蒙古人,并追随祖先的步伐迁到了阴山南麓。
他们将部落名称由“秃马剔”改成了土默特,实际上就是“拓跋”的几次转音而已,而继续留在林中的秃马剔如今自称“图瓦”,还是拓跋的转音。
土默特部落占据阴山以南、黄河以北的广大土地后,在俺达汗时代部落达到巅峰,在虎墩兔西迁以前仍是蒙古诸部中最强盛的部落之一。
……
阿拉克卓特部,原本是达延汉以后世袭大汗的直系部落,部族核心是原本依附于雄踞漠北的突厥帝国、操着突厥语的黄头鞑靼,先后称为阻卜、鞑靼,蒙古人崛起时又被纳入到蒙古诸部。
发展到今日,黄头鞑靼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了,部落里无论是大小贵族,还是普通牧民,已经与寻常蒙古人区别不大了。
不过在语言上却有别于其它蒙古部落,自然是蒙古语、突厥语相互掺杂形成的新的“蒙古方言”了。
一直以来,阿拉克卓特部与多罗特部、克什克腾部,以察哈尔万户最核心的三大部落存在于土默川以东、赤峰以西的广大地区,是达延汉后世子孙的主要依托。
虎墩兔西迁时,阿拉克卓特部的首领被林丹汗的妹夫杀死,部落被并入了察哈尔本部,由大济农塔什海兼领,塔什海还兼领着被征服的土默特部。
塔什海的“大帐”便设在库库和屯(呼和浩特)城以前俺达汗的宫殿里。
库库和屯城历经两次建设后,如今已经是周长五里,城高三丈,有东南西北四门的大城了。
塔什海从鄂尔多斯回来后,立即将准备出兵察哈尔的消息通知了土默特、阿拉克卓特两部现任台吉。
土默特右翼王旗所在,后世五原县。
此时的整个阴山南麓都在土默特万户的控制之下,而不是像后来满清为了控制、削弱土默特部,将乌拉特部落迁到包头以西后世巴彦淖尔一带,将所有的土默特部落迁到了包头以东的地带。
同时将茂明安、四王子等部落迁到了大青山附近,用以监视包头以东的土默特诸部。
如今的土默特右翼,由于一直处于抗击卫拉特的第一线,部众骁勇善战,不过在林丹汗西征时与土默特左翼、鄂尔多斯的联军大败,最终还是屈服于林丹汗。
这次大败,给两部土默特造成了大约五千骑的损伤。
原本的土默特万户发展到今日,实际上出动三四万骑是没有问题的,五千骑的损伤应该问题不大才是。
不过事情却远远不止如此。
都说明末属于小冰河期,具体来说那就是比正常情形下要寒冷一些,大明的朱由检上台后,似乎是惹恼了上苍,长城内外,不禁天气寒冷,而且动不动便是大旱。
大旱一来,南边的大明还有常备仓可以放赈,北边的牧民就只有狠下心来将自己的的牲畜提前吃掉了,不过由于干旱无草,牲畜也是大面积死亡,这便是为何虎墩兔西迁后大规模入侵大明的重要原因之一。
无他,饿疯耳。
天气持续干旱,又带来另一宗祸事。
天气干旱,牧民不得不提前迁徙,拖家带口四处寻找水草,牧民如此,草原上的野兽也是如此,其中尤以草原上最常见的动物——旱獭最为典型。
于是灾祸便出现了,由寄生于旱獭身上的跳蚤传播的“鼠疫”开始蔓延了。
当然了,此时的蒙古人自然不知晓疾病是由呼噜吐(旱獭、土拔鼠的蒙语名字)带来的,还以为招惹了长生天,除了祈祷还是祈祷。
不过他们也知晓传染了此病的人不可靠近,大小台吉也出兵封锁得病的部落,让疫病总算得到了控制。
饶是如此,经过此疫的土默特部落元气大伤,加上林丹汗的打击,已经不复以前的盛况了,如今左右两翼部落的精锐骑兵加起来也不过万骑。
林丹征服土默特部落后,部落名义上还是由俺达汗的后裔珲台吉俄木布楚琥尔统管,不过两部各有土默特本部的台吉,都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右翼台吉叫杭高,左翼的叫古禄格,历史上满清为了分化俄木布楚琥尔,大力扶持不是黄金家族后裔的杭高、古禄格等人。
不过眼下的杭高却还没有投靠满清的心思,他正在为塔什海的命令发愁。
在自己的帐篷里,杭高没有戴帽子,露出了头上编成一缕缕小辫子的头发——索头鞑子,这是明人对他们的蔑称,也是土默特人与其他蒙古部落最大的区别。
当然了,他的大帐里不止他一人,左翼的古禄格也赫然在列。
杭高年长,平素以右翼一部独抗卫拉特,很受左翼的古禄格敬重,否则以古禄格左翼台吉之尊,是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右翼来找杭高商议。
“阿哈,你还是赶紧拿一个主意吧,塔什海、俄木布楚琥尔给我等下达了半个月去青城汇集的命令,我那边还好说,地域小,离青城又近,十日便可成行,可您这边……”
杭高年近五十,原本须发花白,与林丹的战事、鼠疫弄得他最近焦头烂额,如今又催逼着攻打索伦人,这几日一头花白的头发竟全白了。
“唉,青壮早就通知了,不过那索伦人骁勇善战,连大汗唯恐避之不及的女真人都抵挡不住,何况我等?这两年部族元气大伤,幸好长生天怜悯,又下了几阵小雨,草原上总算缓过来了,正是修身养性的时候,此时又出兵……”
“谁说不是呢!”,古禄格拍了一下大腿,眼神里也有些哀伤,他的部落直面林丹汗的大军,受到的损失比杭高部更大,“可……”
杭高点点头,“若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既能不得罪呼图克图汗,又能保全土默特部落,可惜……”
古禄格也是沉吟不语,两人中,他一向以杭高马首是瞻,就是因为杭高德高望重,平素又多富计谋,他才巴巴地赶到这边,连他都束手无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让我进去!我是大汗的故人!”
帐外突然传来争吵声,古禄格一听这个声音不禁眉头一皱。
“已经多少年没见到这厮了,怎地如今出现在这里?”
杭高也是与有戚焉,半晌,他对外喊了一声,“放他进来!”
不多时,门外进来了两人,当先一人身材瘦高,虽然穿着一身蒙古袍服,不过他的三缕长须暴露了他的身份。
竟然是如今瀚海国的工部主事,原大板升城白莲教徒孙老道、孙道成!
孙道成以前在大板升城时便接触过两位土默特的头领,故此杭高、古禄格两人都认识,不过另外一人却让他二位大吃一惊!
巴图尔!
阿拉克卓特部台吉,真正的黄头鞑靼,阿拉克卓特部被并入察哈尔本部后直属于塔什海。
巴图尔三十余岁,身材异常剽悍。
这两人走在一起更是让杭高、古禄格惊讶不已。
“呵呵,是孙老道先找到了我”
巴图尔倒是直爽得很,一见到两人便开口说道。
“唉,不瞒二位,我阿拉克卓特部在西迁时,殿后的老弱妇幼被建奴以及阿鲁科尔沁部落追上赶尽杀绝,我的一家也在其中,一想到我那一对还不到十岁的儿女,我就……”
(真实的历史,笔者没有杜撰)
像巴图尔这样的汉子也落下了哀伤的泪水,杭高、古禄格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我与建奴、阿鲁科尔沁有不共戴天之仇,说实话,若是没有阿斯兰大汗的出现,我这大仇估计今生难报了,可有了阿斯兰大汗,一切便不一样了”
历史上,巴图尔不但没能报仇,还屈辱地跟着林丹的长子额哲投降了满清。
“呵呵”,只见孙老道两眼放光,“两位大汗,不瞒你们,此次来我是奉了我家大汗之命前来联络的”
“你家大汗?”
“呵呵,就是阿斯兰大汗”
“啊?你现在在他手下?”
“是的,大汗仿照大明的规制,在麾下设置了六部,老道舔为工部尚书一职”
“工部尚书?”,作为土默特的贵族,又靠近大明边境,杭高、古禄格两人也知晓一些大明的官制,这工部尚书可是仅次于丞相的高官啊,在蒙古人眼里,那几乎是仅次于珲台吉的济农、扎萨克那样的位置啊。
“失敬失敬”,想到这里,杭高一改刚才愁容,展颜笑道,内心却在腹诽着,“前几年这厮在土默特境内四处活动,肆意发展白莲教徒,差点被我一刀杀了,最后四处逃窜,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际遇,实在是人生无常啊”
“诸位台吉,我家大汗有话让我带给你们”
杭高、古禄格两人赶紧将耳朵竖起来。
“大汉说,你们土默特部族原本是北境林中的鲜卑人,与索伦人也颇有渊源,如今天下残破,唯独索伦人控制的地方一派安宁祥和,岂非长生天额外眷顾?岂非天命所归?同为林中后人,何不携起手来奋力一搏,大汗有言,事成之后,土默特两部继续留守阴山南麓,除了少量牛羊贡赋外,绝无其它加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