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尼德看到莫里茨大师如此法力高超、技艺玄妙，哪里还敢多待。早趁着那几个倒霉鬼被加工的功夫跑路了。

他的本意是想要直接突围的，但是霍格的手下的战斗意志很坚定，技艺也不错，加上人多势众。照面才两个回合，尼德就已经意识到他短时间内是拿不下敌人的，而其他通道的敌人又开始向自己这位孤军靠拢。回头又看到那个莫里茨脸上神秘莫测的表情，唬得那渔夫心惊胆裂、面如土色。

他似个渔夫，莫得主君，自然也不可能当什么罗兰。急忙扬手一甩刺链，虚晃一招，也顾不得灰雾里到底有什么名堂，直接转身冲了进去。

刚一进入灰雾里，尼德先是一喜，这灰雾并没有给他带来直接的伤害。不过他还比较警惕，生怕有什么陷阱，但慑于莫里茨大师的威势，他不敢放慢脚步。灰雾里能见度很低，但是跑了一会，居然没有敌人和障碍，尼德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虚张声势、故设疑兵，但也能发自内心地涌现出逃出生天的喜悦和得意。

然而又跑了一会之后，尼德就感到不对劲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船舱具体有多大，但之前从外面观察，应该没有这么长才对啊，即便这艘船中层设计得比甲板大，也不应该连个隔间都没有，全是直路啊。

正在他困惑惊惧，犹豫是不是停下来警戒比较好的时候。精神却是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幻象，一本账单的东西缓缓浮现在了空中。

“啊，亲爱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分别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让我感到由衷的喜悦。这一本账册真是让我们亲如兄弟啊。”这声音似乎很开心很兴奋，好像四大的会计师忙完了年度工作，准备领取年终奖一样；又好像农民工兄弟喜提被拖欠已久的工资一般。

还是熟悉的账本，还是熟悉的声音，扉页上那两行“我是我命运的主宰，我是我灵魂的主人”依旧流光溢彩。

尼德感觉自己看到了逃生的希望，由内而外的爆发出由衷的欣喜。自己欠了那么多钱，耶格商会应该不会随便让自己死吧，那个莫里茨怎么看也不像是好追债的。

尼德慌忙说着：“是，是的，先生。我这段时间正在努力赚钱，想，想要早点还上您的债。只是，只是您看，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您看……”上次赖账跑路的决定显然是被他暂时遗忘了。

“哈哈哈哈哈”不过那个声音除了喜悦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个，您看，我这个……”这个场面，尼德也不是没见过。渔获丰盛的时候，就是那个什么占星家们说的饥馑与灾厄之年，外来收鱼的商人经过那什么同行公议之后，也是这幅腔调。自己当时借着哥哥是在外面当雇佣兵的强人，混了个渔村治安与渔具供应合作社及渔业行会荣誉会长的名头，既没少收商人的送的东西，也从乡亲们那里拿了不少的牛奶珍珠。不过自己价钱压得也还算是公道，谁都谈不上什么白当差；那些捞起钱来特别不是东西的，自己也和他们划清界限了，因为他们的存在，相亲对自己的怨言也不是很多，这报应应该没有来得这么快吧。要是自己能平安熬过这一次，回去一定诚恳做人，再也不乱拿东西了。

可惜，耶格商人的心比炽沙炎狱的半兽人还要黑，虽然和渔夫说话犯不上用那套装聋作哑的高级谈判技巧，但他的水准并不会因此而下降。

“根据卡奴尼新版卡农法第三号指令、太克比尔常规事务条例及耶格商会委员会高度自治司法独立协议，秉承哈里发陛下和郇山殿下的意志。我，高举三面核心旗帜、坚持血统、信仰、经济、体制多元角度全面自信的受膏者，弟子派的赤子、圣殿的忠臣、雅各的子孙——魏兹曼修士。宣布你，债务人，已经被耶格商会征召了。现在请尽快签署新协议，然后前往商会会员霍格大人处报道。”

随后尼德就又获得了协议的相关信息，漂亮的字体简洁地说明了协议签署的原因和需要履行的义务，还额外引证了许多法律条款作为注释。

“这，我能不能拒绝？”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支付违约金并且追加保险金就行了，当然，手续费和咨询费也是不能少的。”隔着账本，尼德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愉悦。

“不是，您看，我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您能不能看在上帝的份上……”

“呵呵，我同情你，谁又来同情我呢。放心吧，你要是死了，他们要付很多很多的赔偿款的，一般是不会发生你担心的情况的。我还有好几个报表没填，年度总结与检讨书也没写好，还有几个账单要去弄干净首尾，大家都是要吃饭的。所以你最好快一点。”

“不，你们不能这样，这不……”尼德感到非常的绝望和后悔，要是当初下手的不那么顾忌老父亲的声誉和乡亲们的感情，也许自己已经捞够钱可以带着家里人跑路了，哪里还会遇上这种事情呢。

“这不自由？这不平等？哈哈哈哈哈，我们耶格商会一向都是要富强不要自由的，你不明白么？至于平等，你一个吃猪肉的卡菲勒，该下火狱的贱种，蛆虫一般的人，也配平等？”

尼德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

“别怪我说话难听，商会里修士多得是，我也只是个混口饭吃的，社区里出的学费我都还没能还上，今年又吃了好几个坏账，请你也要理解我一下。在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老爷总是更平等一点，所以，请你克服一下，快点签了吧，能消不少帐呢，不吃亏。而且我这还有一份家人安居助学商业保险，你额外加付三成的手续费就能签，这样你要是出了事，商会可以保你一个家人安生，还可以给你侄女一个进修的机会。你家那个是你的侄女吧。”话音未落，又显出一张契约书，显然是准备已久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尼德只好抓起羽毛笔，在协议上签了名，想了又想之后，又咬着牙把另一份协议也签了。

“这样才算你有点人味，具体信息协议上都有了，快回去报道吧。早点干完活，早点回来继续还债。其实你杀肯特真是赚大了，那么多好药剂都归你了，还搭上了我们耶格商会的线。等你债务还清了，前途远大着呢，不要灰心丧气嘛。到时候以你的潜力和实力，只要你肯娶我们社区的淑女或者皈依真……”

话还没说完，半空中的账单一阵闪烁，似乎发出又或者接受了什么消息。然后灰雾开始渐渐变淡退去，仔细一看周围还是层层叠叠、弯弯绕绕的船舱，仿佛之前跑过的路全是假的一般。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完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宿命会安排我们下次再见的。”账单和声音也跟着缓缓消失了。

尼德还在继续做着心理斗争，尽力克服后悔和恐惧的心情。这时不远的拐角处突然钻出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