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镇的中央大街上,聚集了两大批人,男女老少皆有,正遥相对峙着,人人脸色愤慨,义愤填膺,用地方口音辱骂着各种难听的话,远远望去,人头攒动,只怕不下两百多人,竟是连整个镇所有的住民都来了。
左边为周家的队伍,以一名伛偻着背的年迈老者为首。老者已近古稀,头发稀疏雪白,不留胡须,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和树皮一样的皱纹,眼窝深陷,脸色蜡黄,拄着拐杖,身旁有个长相柔美、左眼下点缀着一颗美人痣的年轻女子在搀扶着他。
右边,则是白家的队伍,以族长白旭为首,白天华兄妹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身后浩浩荡荡地围了近百人,李长靖和陆离同样在其中。
此时此刻,两个阵容的中间,停放了一副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死人,看上去跟白旭差不多,同样是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只是身材很瘦,个子很矮,躺在担架上就像个小孩似的。
“李兄,听白家人说,担架上那个死人,就是周家的族长,名为周世轩,五十二岁。”
人群中,李长靖和陆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那么看样子,周家为首的那名古稀老人,就是周世轩的父亲,周世天了。”李长靖若有所思道:“原来是族长死了,难怪周家如此兴师动众,将所有人都喊了出来,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陆离忧心忡忡道:“但愿事情可以和善解决吧,这里那么多老人妇女孩子,一旦冲突起来……只怕会伤亡惨重呀。”
李长靖点了点头,他们两个身为外人,对于这周白两家的恩怨并不了解,虽然勉强算是白家的客人,但同时他们又跟周家无仇无怨,到时候一旦打起来,真的对周家人下得去手吗?
“白旭,你好狠毒的心肠!仗着实力比较高,居然对我爹下了死手!”
周家那边当先走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长得不高,但是身材很敦实,国字脸,皮肤黝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晒的,神色悲怆而气愤,指着白旭破口大骂,要他偿命。
白旭冷笑了一声,并不答话,蜡黄的脸上隐隐有些讥讽,只是给白天华使了个眼色,白天华立即会意,从身后走出,来到那国字脸汉子面前,冷声道:“周元,你少给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爹大年二十九那天,跑来我爹面前撒野,我爹只不过是跟他互换了伤势,他回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才几天就死了呢?”
周元愤怒道:“我爹身体一直很好,无病无痛,一定是你们白家人使了什么阴招,害死了他!现在人就躺在这里,难道还是我说谎了不成!?”
白悦玲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抱起双手,冷笑道:“要我说呀,你爹死了也是活该!须知拳脚无眼,要不是你爹仗着提升了点实力,跑来我家耀武扬威,能落得这个下场吗?”
那个周元不知为何,竟然对白悦玲有些忌惮,明明白悦玲说话十分难听,他居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了别处去。
周家那名古稀老人咳嗽了一声,搀扶他的那名年轻女子便善解人意地走了出来,对白悦玲说道:“我们这一次聚集所有人,不是来斗嘴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我爹去世已经是事实,而他除了被白族长打伤之后,回到家中就再也不曾外出,饮食也一直正常,所以他的去世,肯定跟白族长有关,否则无法解释得通。”
“就算你周敏说得有道理,那也只能证明我爹是有嫌疑而已,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兴师问罪,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真当我白家好欺负的吗!”
被称为周敏的柔美女子,一时被白悦玲问住了,她皱着柳眉,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白天华,白天华身体僵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来,低声对白悦玲说:“小妹,要不咱们还是一人退一步吧,真要冲突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寻求一个中和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白悦玲向来很听她哥的话,想了想,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对那个周敏说道:“算了,周族长去世,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事。这样吧,你让我们查清楚周族长的死因,如果真是死于我爹之手的,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样?”
周敏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回头望向那名拄拐杖的老者,那老者咳嗽一声,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可。”
白悦玲也回头看向白旭,问道:“爹,你觉得怎么样?”
白旭嗯了一声,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白悦玲松了口气,回头喊了一声:“李大哥,陆离!”
陆离在人群中探出头来,指了指自己,“你喊我们?”
白悦玲立即点头。
“走吧,可能是让我们去检查一下那个周族长的死因。”李长靖倒是没有迟疑,走出人群,信步朝那副担架走了上去,陆离只好跟随而上。
“你怎么喊李兄是大哥,喊我就是名字?”陆离走到白悦玲身边,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能比吗?”白悦玲得意地哼了一声,低声说:“要是你像他那样,不顾性命地救我两次,那我肯定也会叫你大哥。”
陆离摇了摇头,不去计较这些,与李长靖一起蹲下来,去查看担架上的死人。
“白悦玲,你什么意思,让两个毛头小孩来鉴定我们族长的死因,是欺负我们周家没有医生吗?”周家那边有人发出不满的叫喊。
“就是呀,这两个后生只怕才刚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哪来的阅历?”立即有人开始附和。
“连我们周家的医生都查不出原因,这两个小孩又会有什么办法?”
吵吵嚷嚷的一片质问声,令白悦玲十分生气,她杏目一睁,蛮横说道:“都给我住口!这两位可是炼丹师,是连二阶丹药都可以炼制的炼丹师!你们瞧不起谁呢?”
“什么,炼丹师?这么年轻的炼丹师,真的假的?”
“炼丹师据说可以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有这回事吗?”
“真是看不出来呢,那个长得高一点的,给人一种十分高深莫测的感觉,而挽发髻的白发男孩子,则满身书卷气……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可是偏偏又气质儒雅,举止淡然,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诸如此类的话,纷纷扰扰,令人心中不胜烦躁。
李长靖和陆离只好各自吃下一颗通天晓,稳住心神,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仔细检查起担架上的死人来。
只见得这个周族长,全身皮肤赤红,像被开水烫过似的;脸色蜡黄、面目憔悴,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同时又七窍流血,整个身体有一股虚拟的膨胀感,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
李长靖和陆离仔细检查着,不时撑开死者的眼皮看看,不时沾一点七窍流出的血闻一闻,七八分钟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各位,周族长的死因已经查清了。”李长靖站起来,脸色平静,一字一顿说道:“他乃是死于他人之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其中那个身材粗壮的周元,尤其激动,面容扭曲、目光仇恨,大吼一声“白旭,果然是你杀了我爹,赶紧给我拿命来!”,就朝白悦玲她爹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