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长已经先到台上去了,站在麦克风前主动当起了司仪, “大家安静一下, 安静一下, 下面有请我们少帅上台发言。”
梁师长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大厅即刻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都往这边投过来。
在众人稍显惊讶的注目下, 殷鹤成牵着顾书尧的手走到台上。这是盛军庆功的酒宴, 少帅带着一个女人上台实在让他们感到意外。不过也有知情的将领在底下小声解释:“少帅呀, 这是要和顾小姐公布婚讯了。”
殷鹤成站在麦克风的前面,先按照惯例讲话, 顾书尧只站在一旁陪着他。殷鹤成讲的大抵是一些总结庆功这类的话, 只是他说的过程中, 有关他婚讯的消息底下已经传开了。底下一双双眼睛都看着顾书尧和殷鹤成, 那些不认识顾书尧的将领女伴多是觉得讶异,而那些熟悉顾书尧的将领眼中则有心领神会的笑意。
顾书尧一看他们的神态便明白他们都知道了,只是被这么多人这样盯着看, 顾书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殷鹤成讲正事时向来是严肃认真的, 脸上带一点淡淡的笑意。他原本神色如常地在麦克风前讲话,然而底下黄维忠、梁师长他们都在看着他笑, 殷鹤成被他们看着看着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殷鹤成突然笑场,他自己似乎脸面上过意不去, 半开玩笑地训斥道:“黄维忠、陈德宏你们都在笑什么?”虽然底下的将领军衔都在殷鹤成之下, 但有些是殷司令的局部, 辈分上来讲是殷鹤成的长辈。殷鹤成说话向来知道分寸, 特意只点了黄维忠他们几个的名。
殷鹤成这一声训斥黄维忠一眼便看出来是故意在吓唬他,他闻声立正,脸上却没有憋住笑,和底下的其他人一起等着殷鹤成亲口公布婚讯。
盛军内部气氛难得这么融洽,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殷鹤成的婚事,毕竟打了胜仗扬眉吐气,大家心底里都高兴。场面上除了那几个还对殷鹤成打着主意的交际花有些沮丧外,大家都眼带笑意看着台上的那一对人。
任子延的女伴已经走了,他一个人站在最边上,眼底也有些微的笑意。
有位年长的师长在底下起了声哄:“雁亭,你也该成家了!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那位师长说完大家都笑了,殷鹤成脸上的喜色也难掩,他低过头去看顾书尧,正好与顾书尧的视线相撞,她的笑容里有难得一见的羞涩。
很快又有人附和:“正好少帅要出任司令了,正好双喜临门。”殷鹤成出任司令的事没有和顾书尧提,顾书尧稍有些惊讶,想必他这几天开会应该就是跟盛军内部的调整有关。不过殷司令病了这么久,又出了殷敬林这档子事,司令的位子再空下去恐怕事端更多。这其实就是一天前的事情,在燕北六省最高军政会议上,是任洪平亲自提议殷鹤成接任司令一职,最终殷鹤成全票当选,而任洪平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担任第三集团军军长。任洪平虽然没有参与殷敬林的兵.变,但是他是任洪安的亲弟弟,他再待下去自己也知道也不太合适了。
殷鹤成听他们这么说,搂住顾书尧的肩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请诸位再过半个月来吃我和舒窈的喜酒。”这个时间殷鹤成已经跟顾书尧说过了,婚礼不能正月办,便只能赶在过年之前。
喜上加喜的事情,台下闹哄哄的,又有个五大三粗的军官起哄:“既然顾小姐都在台上了,少帅你不能让人家白上台吧,至少得……”那人故意顿了一下,扬起声音道:“至少得亲一个是吧,大伙说对吧!”
这句话倒是一呼百应,更多的人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顾书尧没想到会这样闹起来,稍微有些窘迫。不过她知道殷鹤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了解殷鹤成他在部下面前都是严肃稳重的,平时也不喜欢当着他们的面与她亲近。...
哪知她刚抬头望向殷鹤成看他怎么应付,他已经偏过头来吻了她,不过他只吻了她的脸颊,温热而轻快的触碰,吻她时,他的嘴边还带了些笑意。
倒是出乎顾书尧的意料,她稍微愣了一下。虽然他吻得很短暂,但场下已经喧腾了。
“满意了吧。”殷鹤成像是交差一样对着底下笑道,然后交代了几句别的,便搂着顾书尧匆匆下去了。
下台阶的时候,殷鹤成看了她一眼,突然在她耳边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耳朵都红了,还是早点下去的好。这些人呀,尽是得寸进尺!”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顾书尧也注意到他的脖子也是通红的,彼此彼此,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感情的人。
婚礼的时间虽然已经定了,但是婚礼具体怎么操办还没完全定妥。这战争刚平息的婚礼并不是很好操办,虽然帅府不缺这几个钱,但难免落人口舌,而且那些钱确实可以花在更值得的地方。
不过殷鹤成尊重顾书尧,他和她从宴会上回帅府后便过问她的意思。
顾书尧和殷鹤成想得差不多,她并不喜欢多么奢华复杂的仪式,何况那些仪式是给别人看的,而婚姻其实是他们两人的私有物,婚礼只是短暂的瞬间,最终还是会回归到漫长的生活上来。
“越简单越好,别太铺张了。”
听她这么说,殷鹤成皱了下眉,“你总得告诉我你有什么是你喜欢的。”
特别想要的?结婚一生只有一次,或许也需要一些仪式感,她想了想,抬起头对他说:“我想结婚那天和你拍一张结婚照。”
他笑着点头,“这个好,以后可以留着作纪念。”
“我们再结婚那天登个报。”
这个他已经想到了,“这个要有。”
顾书尧说的倒没有一样和具体的婚礼有关,她对婚纱什么倒没有太多的执念。不过这些殷鹤成都不不打算少她的,特意从巴黎请的设计师,已经开始定制了。
殷鹤成还是觉得她说的太少了些,她想要的比他一个男人考虑的还少,他听说身边一些人娶妻对方还会对婚戒、宴席什么要求,殷鹤成不想委屈她:“婚礼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你得想好了。”
顾书尧皱着眉思忖了会,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握住殷鹤成的胳膊道:“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确还有事想和你说。”
她这样正儿八经的语气让他也顿了下,“你说?”
“现在法律虽然规定一夫一妻制,但我知道纳姨太太什么不算作娶妻,因此也是合法的。”
殷鹤成没想到她说的竟是这个,眉蹙了一下,连忙道:“书尧,我答应你 ,我殷鹤成不纳姨太太。”
顾书尧却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娶姨太太。假如你想纳的话,我们分开就好。但是请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永远都不要勉强。”她并不是不相信殷鹤成的话,她知道他现在说的这番话都是发自内心,可一辈子这么长,有太多的不可知,喜欢从来都是一件要加上时间期限的事情。
与其守着天长地久的誓言,不如坦然面对一切变故。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殷鹤成的眉越蹙越紧,“舒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两的观念其实相差了一百年,并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改变的,顾书尧也不想和他争辩,她主动抱上他的腰,“我爱你。”她爱他,在这一刻也是真实的,把握当下比承诺将来更有意义。
顾书尧突然这样,殷鹤成受宠若惊,他只稍稍愣了一下,便开始低下头吻她了。
或许是殷鹤成真的与燕北大学那边打了招呼,汪校长那边居然同意让顾书尧和孟学帆一起办实验室,只不过顾书...尧不能上讲台,只能在实验室协助研究。再怎么说,也算有了进展。
殷鹤闻这阵子倒不怎么哭闹了,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画油画。他的油画是这两年跟着一位外国画师学的,他虽然钢琴没什么天赋,画画却很擅长色彩的搭配,也逐渐能静得下心来。不过殷鹤闻越是这样,顾书尧越不放心,好在殷鹤成答应她婚后就带殷鹤闻去见六姨太。
另一边姨妈剖腹产的愈合情况也还不错,一个月后便能下地走路了,正好能赶上他们的婚礼。
殷鹤成在婚礼上并不想委屈顾书尧,正好长河政府对他元帅的委任下来了,顾书尧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提议道:“你的任命典礼和婚礼一起办了,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