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将告退之后,完颜宗望开口问道:“皇兄为何要屏退众人?”完颜宗干神秘一笑,说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些事还是私底下说为好!”完颜宗望问道:“何事,竟如此神秘?”完颜宗干反问道:“自父皇起兵以来,你我经历大小战役数十场,可吃过如此大亏?”完颜宗望一拳打在桌案之上,长叹一声说道:“敌军狡诈,屡屡算计于我,实在可恨!”完颜宗干继续说道:“倘若契丹之中真有此鬼才,为何先前不用,偏偏要等到国破家亡之时?”完颜宗望心中一紧,试探着说道:“据我所知,天祚帝最宠爱的女儿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数万精兵,想来是她的杰作了!”
完颜宗干却是摇头,说道:“你我兄弟,有些话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城外数万兵马,的确以蜀国公主为首,但依据俘虏口供,这其中不仅有三万幽都兵马,还有两万云中兵马,至于蜀国公主的辽东兵马,只有一万!”完颜宗望首战失利,气恼之下一心报仇,对俘虏的审讯的确不像完颜宗干这般全面,说道:“就交战情形来看,这三部兵马皆是训练有素,不似乌合之众!”完颜宗干点头,说道:“城外六万兵马,和城中五万兵马,是契丹仅存的宫帐军主力,也是天祚帝最后的希望!”完颜宗望不明白自己的皇兄为何要说这些,因为宫帐军虽为契丹主力,但天祚帝北征之时,女真以数万兵马大破辽军七十万,而这七十万大军里,宫帐军便有五十万之众;换言之,宫帐军是辽军主力不假,但在女真猛士年前,丝毫算不得精兵,说道:“咱们杀了几十万的宫帐军,何时遇见过如此硬骨头?”完颜宗干心中冷笑道:“终于有点开窍了,可以了那数千精锐!”说道:“二弟看敌军营寨,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完颜宗望稍作思索,说道:“倘若营寨依城而建,其前沿或持平或稍后于营墙,可这座大营却至少前伸了一箭之地,实在是令人困惑!”完颜宗干说道:“这至少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城外敌军不仅不畏战,而且还主动求战!”完颜宗望岂能不知,无奈先前自恃兵多将广,丝毫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罢了。完颜宗干又问道:“还有别的奇怪之处吗?”完颜宗望又说道:“城外的壕沟,而且吊桥和营寨一东一西,这才让我着了道!”王浩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成功抓住了女真大军傲慢轻敌的心理特征,又在营墙之外留出了一条看似一步之遥实则步步危机的死亡通道,果不其然,完颜宗望根本没有兴趣多想,想当然认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不堪一击,结果便是越陷越深。
完颜宗干其实有些佩服王浩的谋划,说道:“营墙之外的壕沟,一东一西的吊桥营门,壕沟之中不灌水而铺淤泥,这一件件谋划,环环相扣,让人越陷越深!可是这些细细回味,尚能够明白其中奥妙,但壕沟之中为何会突然起火,而且火势之大,水土难灭?”完颜宗干这最后半句话,却让完颜宗望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说道:“就是这场大火,将彻底断送了我的五千先锋兵马!”油料着火,本可以用沙土覆灭,可是王浩先在壕沟之内灌入了大量清水,故而用沙土灭火,只能抬高水位,不能熄灭大火。完颜宗干说道:“我派人秘密查看,发现那是一层厚厚的油脂烧起的大火。”完颜宗望立刻说道:“什么样的油脂才能烧起如此凶猛的火焰,而且上京之中若有如此利器,为何丝毫不见用来守城?”完颜宗干说道:“这种油脂叫做猛火油,辽国境内并无出产!”这时完颜宗望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料,说道:“皇兄是说这些猛火油来自宋国?”完颜宗干点头,答道:“正是!”完颜宗望有些不解,说道:“据我所知,前些时日宋国皇帝的使臣秘密到访,并且签订盟约,南北夹击辽国!”完颜宗干说道:“签订了盟约不假,可是宋国使臣还透漏了一个消息,不知二弟是否留意了?”完颜宗望自然是没有留意,说道:“还请皇兄莫在绕圈子!”完颜宗干说道:“宋国皇帝在遣使订立盟约的时候,还默许了一个县令可以和辽国自由通商!”完颜宗望咬牙切齿,说道:“如此两面三刀的小人,真是该死!”然而咒骂归咒骂,却又说道:“县令在宋国只是末流小官,如何能掀得起风浪?”完颜宗干说道:“可是我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个县令一入上京,便被天祚帝封为渤海郡公,领东京留守!”完颜宗望心中震惊,说道:“虽为虚职,却足以彰显天祚帝之器重!”
完颜宗干点头,说道:“无论是辽军营寨的搭建,还是那猛火油,想来都是这位宋国县令的手笔吧!”梳理明白了前因后果,完颜宗望也逐渐明了了,说道:“以皇兄之见,接下来的战事该如何安排?”完颜宗干说道:“我军新败,不宜继续强攻。我提议休战三日,重整士气之后,再做考量!”匹脱军伤亡六千余人,几乎是元气大伤,休养生息倒不为过,但三河军毫发未损,却也趁机休战,多少有些偷奸耍滑之意。
完颜宗望微微皱眉,说道:“擅自停战,父皇恐有责备!”完颜宗干说道:“第一次在蜀国公主和宋国县令手中手里吃亏的可不是咱们兄弟二人!”完颜宗望恍然大悟,说道:“皇兄是说完颜斡鲁?”完颜宗干点头,说道:“休战三日,并非你我畏战不出,而是战场局势出乎意料,奏请朝廷罢了!”完颜宗望见自己这位皇兄的目的似乎并不在此,问道:“皇兄执意奏请朝廷,可是还有其它缘由?”完颜宗干答道:“我想知道宋国的真实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