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直接把内核扯出来, 完全就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宋明月心急如焚，在飞星里转了好几圈, 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完全融合的机械体, 完全没有可能分开, 液态金属会渗透进每一个最小结构里，破坏或者改造基因链，失去了能石的中转, 她很快就会枯竭而死。

宋明月强迫自己的镇定下来, 飞快地打开计算机组，开始根据她身体的反馈数据测算重新整合的可行性。

“明月……”

嗓子里火烧火燎的，陈清雪唤了一声，没听见应答, 偏头见旁边的人正在工作，就没再打扰了, 就这么看着他的眉眼, 心里被一些酸酸软软的棉花糖填满了。

他很不好，瘦了好大一截，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上面细小的口子还没愈合, 看起来格外刺眼，手腕上都裹着纱布，她清楚那下面有几道口子, 新伤添旧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肩膀上还有血迹，她打伤了他两次。

道歉和愧疚搁在这时候都显得太轻飘飘了，陈清雪甚至都没有说对不起的欲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明月……”

“清雪！”

宋明月惊异，回头看真的是清雪醒了，站起来的急，线扯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差点没把他绊倒，“清雪你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宋明月扑到了床边，才想问她是哪些地方不舒服，就被一把抱住了。

宋明月都怀疑麻药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产生幻觉了，但是她现在就像一堵山一样压着他，甚至还把他抱离了地面，痛感和窒息感都非常真实，而且感觉她挺精神的，就仰着头看她的模样，“清雪你有没有哪里痛？”

抱着他的大个子没应答，但是大脑袋摇了又摇。

宋明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带才来的异变，但很明显是一件好事，看她精神力十足，他不由自主就跟着弯了弯眉眼，被她抱了好一会儿，才费力的喘气说，“清雪，我喘不过气来了。”

陈清雪就松了手臂，轻轻把他放在地上了，噌亮的操作台像镜子一样，非常清楚地映射了出自己的鬼模样，陈清雪从没有觉得机械体这么丑过，想缩起来，甚至是逃跑，但还是强压住逃跑的欲望站定了，伸手给明月看，“我没事，存储卡和能石压制了我的精神力异能，现在拿出来了，过几天我就好了。”

机械臂上的液态金属正随意变形流动着，以肉眼速度逐渐消亡，宋明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惊喜得想抱着她转圈，但很快就发现陈清雪开始犯困了，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这些矿石饱含能量，比玉石厉害好几个倍，吸收完这些能量，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宋明月看着她正在慢慢缩小的巨大身形，还是忍不住担心，“有没有痛，会不会有副作用。”能恢复是最好的了，他真的感谢老天，非常虔诚的。

“没有。”陈清雪的视线就一直在他脸上，缱绻流连，就是想抱着他，腻在他身上，可自己还没恢复，就只好一遍一遍唤他名字，“明月……”

宋明月就笑，用额头贴了帖她的，“想我了么，我也想你。”

陈清雪重重点头，想，很想，也很抱歉，自责，她伤害了他，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没说话，但那股浓浓的歉疚自责直直扎进他心里了，还没有恢复的一对大眼睛里泪汪汪的灌满了眼泪，宋明月失笑，“等回了家，每天陪我做实验啊。”

她也想陪着他。

陈清雪应答，“好。”

宋明月真的觉得没什么，她是他的命，没有她，他就是活不下去，她好好的，他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了。

宋明月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救了，当真凑过去在她钢铁一样的脸上亲了亲，“那下辈子你还肯不肯和我结婚了。”他不是清雪最好的选择，身为一个丈夫，并没有足够强壮，足够有能力，也没有足够宽容贴心，甚至没有照顾好她，但还是奢望，奢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她都肯同他结婚，不离不弃。

当然了，如果他还要她的话，陈清雪憋着眼泪重重点头，认真无比，“结的。”

她脑袋一动，两行豆子就咕噜噜滚下来，宋明月忙抱住她，不住安慰，“好了好了，我没事，之前的事清雪你都记得么，不要内疚，你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九州同胞，甚至连盟军也没有。”

原先是存储卡存储自动存储工作日志，过了她的脑子自然就留下了痕迹，这些事她都知道的。

大家对她都很好，掏心掏肺的，尤其是明月。

陈清雪吸了吸鼻子，松开宋明月自己站稳了，摆了摆轻了许多的机械臂，轻轻吸了吸鼻子，“明月我们准备回去了，时间流速差距大，我们不回去，长安该担心了。”

宋明月点头，“你不需要休息么？”

陈清雪自己扫视了自己一圈，有些纠结，再看向身边的爱人时，就觉得浑身发热，明知是事实还是忍不住问，“明月，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这还是清雪第一次在意自己的外貌，宋明月忍笑，一本正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头道，“没有，很可爱。”

陈清雪是真的被他逗乐了，“算了，我自己知道，就是随口一问。”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把这些东西吸收完，就能恢复原样了。

宋明月是担心她为了恢复强行吸收，就拉住她碰了碰她的额头，认真道，“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至于其他人怎么看，谁关心呢。”

哈哈哈，陈清雪就乐开来，亲昵地和他蹭来蹭去，“也对，只要我不出去吓人就成，不造成社会危害，谁也不能怪我。”

宋明月眉目间都是暖意，谁会怪她呢，这一场战役胜利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正面战场上殊死搏斗流血流汗的士兵们，基地里不断制造补充弹药的工人，还有在两个星系里不断穿梭运输补给的运输队，潜入敌军内部的特种部队，穿梭在各个飞星上的特处部队，每一个人都在全力以赴，流血流汗。

这场胜利是所有人努力奋战的结果，她也是这里面的一份子，出了这样的事并非她所愿，她也付出了很多，不应该有人怪她，也没有人怪她，宋明月低声道，“怪你的是外国人，别有用心，怕你做了第三宇宙的王，所以才容不下你，不过现在都解决了，谁敢动你，就是和他的国家过不去，所以清雪不用担心，也不要着急，养好身体再回去。”

“我不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陈清雪摇头，抱着他颠了颠，“可是明月你身体很糟糕了，营养不良，轻了7.5公斤，需要新鲜空气，还有新鲜的食物。”这段时间他都是吃压缩干粮，跟着她走，腿上都是刮伤，脚也磨破了。

他原来有一个带翅膀的机械人当坐骑的，但是当时她不知道抽什么疯，硬是不让他和那个翅膀机器人待在一起……

看见他脚磨出血还蹲在他面前看他挑水泡……

总之她就是个没人性的混蛋，想起来就想锤爆自己的脑袋，陈清雪的脑袋就忍不住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

妻子是没什么风月细胞的，所以刚才这话搁在宋明月耳朵里，他就当甜言蜜语听了，并且她现在正用着她的大脑袋蹭他，依赖依恋从那样不自觉的动作里流露出来，前所未有，宋明月眉眼间熠熠生辉的，“那我们就回去。”

“好，只是明月你的脚不能再走路了，我背你。”

哈哈，宋明月失笑，在腕表上按了下按钮，就听噗噗几声，一个机械人从舱门飞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了。

宋明月指指这个带翅膀的机械人，笑道，“有坐骑，够我们用的了。”清雪当时不让他用这个，他就收起来了，现在正好用上。

她真的非常无理取闹了，陈清雪脸热，好在现在一块铁脸看不出红的模样。

宋明月稍微收拾了一下有用的东西，装到背包里，准备好后就朝妻子道，“得毁了这里，要让飞星自爆么？”原本是可以直接驾驶这艘飞船出去，但签署和平公约后，是不允许私自动用这些的，宋明月不着急，也不想惹麻烦，所以就打算直接摧毁了了事。

陈清雪摇头，“我来就可以，消耗了精神力我就好得快。”

她是真的很想变回来，就是不知道她变回来会不会有头发，宋明月忍笑，“那可以把这一片都毁了，因为都是残舱，没关系的。”

陈清雪就信了，三两下就点了一大片，火彤彤的烟火冒出来，连宋明月都能看得出来，她能力更强了，涅槃重生。

机械兵薄入蝉翼的翅膀展开来，载着两人腾空而起，在空旷的荒野上飞速穿梭，火光映红了天边挂着的两个微黄的圆盘，宋明月唇角的笑就没下去过，因为知道她就在身后。

活生生的，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吸收完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陈清雪看了看自己恢复如初的双手，还有散开来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欣喜和开心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一把就搂住了身前人的腰，下颌搁在他肩膀上，眉开眼笑地大声道，“明月明月！我好了！有头发！香的。”

她是真开心啊，搂着他就不撒手。

宋明月也笑，扭头蹭了蹭她的鼻尖额头，在她眼睑上亲了又亲，看着她的眉眼就挪不开眼，“和以前一样漂亮。”甚至更好看，因为眉飞色舞的，特别欢乐。

陈清雪嘿笑道，“明月不看路没关系么？”

宋明月笑着点头，“自动导航，人工智能，童叟无欺——”

然后他唇上就覆上了个软软的东西，咫尺间是她亮亮的好看的眼睛，里面除了羞涩开心外，还有深深浓浓的感情，看得他心悸酥麻，骨头都软了。

“清雪……”宋明月差点没拉住扶手，含着她的唇吻了又吻，快被她甜疯了，“清雪……”她真的太要命了。

陈清雪发现自己果着的，脸红了红，也没松开搂着他的手臂，只是从他身上剥下外套来把自己裹住了，好在她真正的身形不高，他的防风服她也能当个时装穿起来了。

宋明月失笑了一声，从包里把她的军装翻出来，递给她，“好在没弄丢，就是有些皱了，回去去赵队那里重新领一些新的。”

拿出衣服来他鼓鼓的书包就瘪了一大截，陈清雪都好奇他包里都装了些什么了，腻着他不放，“明月你包里都有什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就是些寻常的东西。”

她这样子鲜活的模样还真是，宋明月眉目间都是笑意，看了下腕表，上面检测到有飞星接近，都后悔没开飞船出来了。

迷你手提，压缩饼干，订婚照片，相册，小月亮是她送的礼物，还有她的头绳，陈清雪一样一样看着，发现结婚证和户口本都在，就忍不住道，“明月你都带这么些没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