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枫看着眼前的花月影,心想:“她竟然在古墓中一个人过了将近十年,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与世隔绝之人。既然她便是花惊云的女儿,至少在柳若梦生前应该和她说过有关花惊云以及隐灵师的事情。多问一问,或许能够找到自己的身世。”
花月影见陆灵枫只是站着看自己,却不说话,长袖在他眼前轻拂了一下,说道:“灵枫哥哥,你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成你的哥哥了?”陆灵枫有点纳闷,不管怎么说也是初次见到这女子,并无称呼自己为哥哥的理由。花月影笑道:“母亲说过,来到古墓的若是年轻人,那便是你的大哥大姐,若来的是老人,那便是你的大娘大伯。母亲既然这样说,我称你哥哥便是没错了。”
陆灵枫趁机问道:“你的母亲还跟你说了什么?”花月影轻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知自己的身世,待会我自会跟你说关于隐灵师的事情。不过,母亲对于很多事情,只字不提,我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跟你说说,至少你能知道的更多些。很久不曾跟人说话啦,今天终于来了一个。”
“平时你只跟自己说话不成?”陆灵枫听花月影言语之间,似乎还有说话的对象。花月影歪头撇嘴道:“跟自己说话多没意思,我跟这些小虫说话。”
花月影玉手一伸,便有几只发着光芒的小虫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指上。花月影笑道:“我经常和他们说话,这些小虫子好像能够知道我的心事一样。”
陆灵枫仔细看花月影手中的小虫,翅膀一开一合,似乎脑袋上的大眼睛正看着花月影。不禁说道:“这些是什么虫子?跟萤火虫一样,也能发出光芒。”
花月影将手指上的小虫扔向空中,看着小虫飞走,这才看着陆灵枫说道:“他们是灯芯飞虫,有了灯芯花才有这些小虫。如果生出小虫的灯芯花枯死,小虫便会落在花蕊中,一同跟着死去。人有落叶归根之说,这小虫不知为了什么。”
陆灵枫愈听愈加奇怪,小虫竟然会和灯芯花共生死。想及妙音在第八街弹唱的小曲,不禁叹道:“小小的虫子都知同生死,而多少人许下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当中真有一个离去,真正随着去的又有几人?”
“灵枫哥哥是不是将我父亲的词句看多了?”花月影走至小亭下,做在石桌旁边,端起一个茶杯道,“要不要饮一杯我泡制的灯芯花茶?”
陆灵枫亦在石桌旁坐了,却只见一只茶杯,还被花月影端着,心想:“我石门之时,花月影应该正在饮茶。可惜只有一只茶杯,我如何喝得到?”不禁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一杯,却不知用什么饮用?”
花月影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手指轻勾,一朵灯芯花缓缓落在她的手心。陆灵枫心想:“难道她要我用花瓣饮茶?”只见花月影将灯芯花瓣一一掰开,又将花蕊弹出,正落在这朵灯芯花生长之处。双手将花瓣扔向空中,左手挥处,不知何处引来一泓水柱,右手凭空搅拌,让那股水柱与花瓣融合在一处,变成了一个球形,在空中翻转不已。不一时,那水球渐渐散发出热气,竟在空中沸腾起来。
陆灵枫心中吃惊,花月影竟是这样煮茶。花月影待茶香四溢之时,将自己茶杯中的茶水倒出,手指引着水球变成一道水柱,缓缓注入茶杯中,不多不少,正是七分满。花月影将茶杯在桌上推给陆灵枫道:“灯芯花茶当然是新鲜的最好,灵枫哥哥,你尝尝。”
陆灵枫端起茶杯,心想:“她不避嫌,也不嫌我用她的杯子,定是因为长年只跟母亲在一处,便少了很多禁忌。”当下闻了一下,香气扑鼻;抿了一口,只觉甘甜无比,脑海中顿时清凉许多,一解多日来的浑噩。
花月影咯咯笑道:“灵枫哥哥,我这灯芯花茶如何?”陆灵枫不住点头道:“果然是好茶,让脑子清醒了许多。”花月影将茶杯拿过来,也喝了一口道:“火候要是再长一些就好了。”
陆灵枫想急于知道与隐灵师相关的事情,便问道:“花月影,你母亲都与你讲到过多少隐灵师的事情?”花月影摇摇头道:“灵枫哥哥,你还是叫我月影吧,自小母亲就这样叫我,感觉亲切许多。虽然不知道你属于哪个家族,毕竟你也算是我的亲戚。”
陆灵枫尴尬一笑,心想:“她已经都称自己哥哥了,自己却还直呼全名,倒是自己太过生硬了。”便说道,“月影说的是,我以后叫你月影便是,只恐怕我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
花月影咯咯一笑,秀美舒展,说道:“没有不称职的哥哥,只有没良心的小妹。”陆灵枫哈哈一笑,拍着石桌道:“倒是第一次听说。”花月影脸色忽然忧郁下来,慢慢说道:“母亲曾说隐灵师到得他们那辈,已经寥寥无几,仅存的只有五个家族,为首的便是路家,接着便是冷家、欧阳世家、韩家及花家。”
陆灵枫叹道:“不知隐灵师的来历如何,为何只剩下这么少的人?路家,原来你就是将我当成路家的后代了。”花月影点头道:“路家只有路伯启和郑小云两位前辈,老年得一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冷家的人只有一个叫做冷天慈,母亲说这人后来也是不知所踪;欧阳世家有何碧微与欧阳先安两位前辈,膝下有两子,亦是不知名字;韩家有韩世禅老前辈,只有一个女儿,听母亲叫做韩凌露。”
陆灵枫惊奇道:“韩凌露?”花月影道:“莫非你认识她?”陆灵枫心中一时间不知想些什么,皱眉说道:“我倒是在清灵城遇见了她,不过她还有一个弟弟叫做韩天述,不过十一二岁。”
花月影点头道:“是了,母亲知道的也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想必是韩世禅前辈又添了一个孩子。花家只剩下两个兄弟,一个叫做花添锦,是我的大伯;另一个便是我的父亲花惊云。花大伯的妻子叫做柳瓶儿,是我母亲的姐姐。听母亲说,因自己去姐姐家做客,当时父亲也在,两人这才有了初见之缘。母亲知道的隐灵师也只有这么多了,好像自千年之后,便一蹶不振,不知何故。”
花月影将茶杯递给陆灵枫,微微笑道:“灵枫哥哥,从我母亲的口中得知隐灵师的家族也只仅仅剩下这五个。至于柳家、何家、郑家因随了花家、欧阳世家以及路家,已不能再算一个家族。有没有其它的家族,这个我也不敢肯定。因为这些家族分散在隐世界各处,藏身之地极其隐蔽,听母亲说在二十年之前,每年中秋时节都会在隐灵山一聚,相聚的可能就是母亲所说的这几个家族。”
陆灵枫已听吴其圣说了一些隐灵师相关的事情,再听花月影说来并不觉得奇怪,但对自己的身世却是愈加好奇。到底自己是属于哪个家族?除了这几个家族,是否父母还有可能另有其人?
花月影见陆灵枫愁眉不展,手指轻挑,一只灯芯飞虫落在她的手指上。花月影看着飞虫,心中却在想“灵枫哥哥定是为自己的身世犯愁,不如好好安慰几句。”这才说道:“灵枫哥哥,这五个家族,除了花家在隐灵山之外,路家在隐世之东的无风大漠,欧阳世家在隐世之北的北雪山,韩家世居在武凌城,而冷家则不知居住在何处,毕竟只剩下冷天慈前辈一个人,居无定所也说不定。这几个家族不知现在状况如何,听母亲说自进入古墓之后,再没有他们的消息。”
听到“古墓”二字,陆灵枫想及进石门之后的疑问,便问道:“既然这里是古墓,为何不见半个石碑?”花月影指着地下道:“都在下面,我们是看不到了。石洞中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的墓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把她葬在石洞之下。”
“石洞之下?”陆灵枫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为何还要葬在石洞之下?”花月影歪着头说道:“母亲说人心险恶,而隐灵师的坟墓中本就埋葬了大量的奇珍异宝,说不定哪天有人知了,便会前来扰乱先辈们的清静,是以葬得要人找不到才好。”
花月影自小便在石洞中长大,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只是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至于人心如何险恶,财富有何让人做出邪恶之事的魔力,那就不能知了。对于陆灵枫的疑问,也是知道便答,无半分掩饰之意。
陆灵枫点头道:“要说人心险恶,浊灵谷之人便是众人皆知的险恶之徒,自石幕管理清灵城以来,浊灵谷到处作恶,真是可恨!”花月影道:“既是这样,为何不去阻止?”陆灵枫心下一笑,说道:“多少人都想将浊灵谷灭掉,但是他们藏匿在虚无之界中,谁能进得去?不过,听安世佩前辈说钱仕仙倒是能够进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
花月影道:“灵枫哥哥,阻止邪恶之人做坏事,只有将他们消灭这一种方法吗?我母亲常常说善恶不分家,善可能便是恶,恶有时候也是一种善,只是角度不同。”陆灵枫听得迷惑,问道:“这要如何说来?”
“母亲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清灵城里有个屠户,有个善人,两人互为邻里。屠户早上要杀猪去卖,而善人也要早上去给穷人施舍粥饭。于是,两人约定早上要相互喊醒对方。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日。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博学之人,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指着善人说道:‘你当真是做下了冤孽!’善人不解,问道:‘我天天施舍给穷人们粥饭,为何我还做下了冤孽?’博学之人摇头说道:‘每天你都在喊屠户去杀猪,这难道不是作孽的事情?’又指着屠户说,‘你实则在行善啊!’屠户哈哈大笑,说道:‘我天天屠杀活着的肥猪,有什么行善可言?’博学之人依然摇摇头道:‘你每天都喊善人起床去做善事,难道不是在行善吗?’”花月影一口气将故事说完,顿了一下道,“母亲讲完,这才说了善恶不分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