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这个问题之前就有提过,国企要开的时候,就有大臣在朝堂提过利与义的问题。
后世的人都觉得儒家是罪魁祸首,但孔子他老人家真的是冤枉的。
后人没事就喜欢拿孔孟出来刀枪,动不动就开始解说孔孟之道。
如果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会压不住的。
爬起来每个人就是一巴掌:你们这些混账,别特么什么都拿老子出来说事!
例如,孔子从来没有反对过商业,也从来不反对墨家的工科。
例如,孔子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你的钱是用正道赚来的,就没有问题。
可后人怎么理解呢?
例如朝廷一说要做点生意,大明朝的士大夫就会站出来:与民争利,且取利有损朝廷威德,非圣道也!
例如国企这事,就有无数官员孜孜不倦从各地奏疏上来,要堆在一起,都能堆成山。
为什么说是意识形态出了问题?
就说商业这事,韩爌说,大兴商业,会助长商人,商人取利而舍义。
这里面的关键词,商人,利和义。
韩爌很简单的在商人身上贴了几个标签,商人一定是逐利的,有没有危害,有!
但不能因为有危害,就只看到危害的一面,而去回避它积极的一面吧?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问题,单一的否定。
这个问题在宋朝其实是没有的,宋朝的商业相当发达,国家80%的税收是商业税。
而明朝呢?
90%以上是农业税。
这个单一极端否定的意识形态一直笼罩整个明朝,例如东林党就将它施展到极致。
凡是朝廷的决策,全部都是错的!
这种意识形态,自然就会诞生出大规模的党争。
并且导致明朝整个社会极度撕裂。
士大夫们忙着用道德来单一化否定一切与自己不同的,为自己赚足政治筹码和利益,老百姓却已经连树根都没得吃了。
所以说,崇祯一直觉得,明朝的道德论已经妖魔化的,甚至宗教化了,完全脱离了实际生产。
但你们以为他们真的是反对商业吗?
如果真的反对,东南为何那么富?
他们反对的,只是提出政策的那些人而已。
例如现在的辩论,不少大臣觉得崇祯的《国富论》是荒诞之言。
你们以为他们真的是觉得《国富论》是荒诞之言?
他们只是觉得,写《国富论》的皇帝,是一个道德水平没有道标的暴君而已!
所以他们从心里反感。
崇祯扫了一眼其他人,目光回到韩爌身上:“韩大人,朕也问你几个问题。”
“请陛下明示。”
“加入你有两个孩子,一个非常优秀,诗词歌赋从小就会,一个身体非常强壮,自小调皮爱打架,把乡里的小孩都打过一遍。你该如何取舍?”
“自然是对调皮的小孩多多管教,子不教父之过。”
“子不教父之过,说得好!”崇祯点头道,看了一眼其他人,“你们都赞同韩大人的话吗?”
其他大臣也点头道:“赞同。”
崇祯继续问道:“韩大人,若是管教不了呢?”
“一定可以管教好,人之初性本善,只需要多家管教,引导即可。”
“一个小孩善,一个小孩恶,恶者可以引导向善?”
韩爌斩钉截铁道:“可以!”
“韩大人,这朕就不懂了,在利与义面前,你要非要二选一,为何在善与恶这里,你就认为恶可以引导为善?”
韩爌微微一怔,顿时也无话可说。
卧槽!
大臣们心头同时叫了一声,皇帝的诡辩能力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崇祯继续道:“咱们治理国家,不是什么事,都只有对与错,善与恶,利与义二取一,中医治病,病变的地方并不是一刀切除,而是慢慢调养。”
“韩大人刚才也说了,恶是可以引导的,不是生来就恶的。”
“同样,朝廷就是家长,国企就是长子,民间商人就是二弟、三弟,小孩的行为,受到父母的言传身教。”
“不要什么都跟朕来谈利和义,你们谁舍生取义过?张口就是把利扔了,治理国家凡事一刀切,你们轻松了,可百姓呢?”
崇祯站起来道:“朕来告诉你们,科教兴国的真实含义!”
“科学,实践出来的,不断的实践,取对老百姓生活有利的结果,这个过程形成一套理论知识,这一套理论知识被记录下来,传授给后人,后人在它的基础上继续实践,不断创造,不断创新。核心就是取对老百姓生活有利的结果,普及下去。”
“老百姓获利了,国家才富裕,才能强大。”
“这就是科教与兴国。”
崇祯的剑眉蹙起来,声音突然锋利起来:“北京大学就是承载着这个历史重任,朕!就是要收集全天下的人才,进入北京大学学习,学习的目的就是创造出对老百姓有用的东西!”
“陛下圣明!”群臣现在也无话可说了,只能这样道。
“朕今日将各位带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各位,北京大学在朕心中的分量,在朝廷的分量,在大明的分量!”
“记住了,这就是朕的治国里面,科教兴国,实践出真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虽然还有不少大臣心里接受不了崇祯的这一套,但是有的大臣为了讨好皇帝,已经打算开始跪舔了。
例如温体仁,马上大力发展新学教育。
例如杨所修,以后弹劾人就有了新标准了:你违背了陛下科教兴国,实践出真理的治国理念!
这就是崇祯要达到的效果之一。
那还有什么效果呢?
当然是舆情炒作,为接下来的北京大学提供足够的生员报考。
第二日便会有一份大明日报下去:北京大学落成,皇帝与朝堂诸公亲自到北京大学参加落成典礼,将于六月六日面向全国招募考生。
等崇祯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钱龙锡和韩爌在回家的路上,钱龙锡叹了口气道:“陛下现在建了一所北京大学,这事以后怕是要极其天下儒林的怒火的,也不知道曲阜的衍圣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韩爌也叹了口气:“咱们这位陛下,我算是看清了,不喜欢玩虚的,也不知是好是坏,陛下这是什么都要改呀,到时候引起更大规模的反抗,当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向一处酒楼走去。
崇祯刚回到乾清宫,王承恩就呈递上来一样东西:“陛下,这是懿安皇后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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