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直视着他,“有关系吗?”
楚坤淡淡一笑,“皇兄了解她吗?或者说皇兄知道她的身份吗?”
楚晔面容上波澜不惊,只是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楚坤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问,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他知道的,大概就是龙尹乐的来历。
他曾经调查过龙尹乐,但是一无所知。他知道若是继续追查下去,终究会知道她的来历,但是,他那时候,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等着她坦白,并没有问她。
楚坤见他不言语,微微一笑,“皇兄知道御风教吗?”
又是御风教?莫非她是御风教的人?难怪她一直问他御风教的事情。
楚坤端起一杯水酒,浅抿了一口,道:“朕知道,由朕来说,你未必相信,不如,皇兄听他来说说吧。”
楚坤说罢,双手击掌,石阶上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是你?”楚晔一愣,抬眸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鹰袍的男子。
“王爷!”来人顺势坐了下来,“两位好雅兴,喝酒怎么能没有本将?”
来人,正是轩辕将军,他今夜出现在这里,让楚晔好生惊讶,轩辕将军乃是别国的良将,与大赵水火不容,但是皇帝竟然让他入宫来,可见,今夜他也是预料到自己会来找他。
轩辕将军还没说话,楚晔便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来。仿佛眼前两个都是知情人,而他是一个傻子,一个当局者迷被女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他几乎想要转身走,只是他性子到底沉稳,如今就算再想逃,也挺直脊背看着轩辕将军,口中平淡无波地道:“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就是。”
轩辕将军瞧着楚晔,道:“龙尹乐是御风教的教主!”他一向沉默寡言,如今也不愿意多做评论,只是把事情的真相给说出来而已。
楚晔轻笑,嘴角的弧度带着森冷的意味,心里直翻起滔天巨浪,竟然是御风教的教主,他被她骗得好苦啊!
楚坤慢悠悠地道:“将军还有一事没说。”
楚晔心中倏然一惊,指甲狠狠地插入手掌心的肉里,他冷笑一声,“还有什么不妨直言!”
轩辕将军面有难色,似乎不愿意把此事在此刻说出来。
楚晔见他如此神情,便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远远比刚才说她的身份要残忍许多。
楚坤手中玩弄着白瓷描青花杯子,散漫地道:“将军也是男子,莫非竟忍心看朕皇兄被人欺骗吗?”
轩辕将军抬眸,有些复杂地看了楚坤一眼,这一个眼光包含很多情绪,楚晔此刻心乱如麻,竟也没察觉分毫。
楚晔见两人似乎早有商定,心中微愠,冷冷地道:“轩辕兄从不是这样吞吞吐吐之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轩辕将军抬头看着楚晔,定一定神,竟用决然的口吻道:“龙尹乐昔日有个爱人,叫刘晔,这也是她因何嫁入刘家的缘故,她那位爱人负心,离她而去,她不甘心,四处找寻他的下落,她成立御风教,也是为了找他。可以说,她爱惨了这个男人,据本将所知,她接近王爷,因为王爷是赵国的摄政王,她要成为赵国摄政王妃,成为赵国最风光的女人,其余的再多,本将便不知。”
楚坤神色不动,但是眸光却微微闪了一下,淡淡地扫过轩辕将军的脸,“这一切,将军如何得知?”
轩辕将军抬眸道:“王爷不要忘记,本将之前就住在快活楼,而快活楼是御风教的一个分堂,里面的姑娘,多数是探子,用以打探朝廷以及权贵们的事情。”
楚晔只觉得心内像是有一千条小虫子慢慢爬过,一边爬一边撕咬着他的心脏,萌生出一种酸楚微痛的感觉来,那痛像是冬日里一块铁杵砸入冰河,一道道裂缝迅疾地向四面八方延伸。
他虽心中有数,但是被知情人这样直截了当的道出来,他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楚晔久久没有说话,他手上握住酒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然后缓缓地放下酒壶,举杯饮尽。此事,若是旁人来跟他说,他不会相信半点,但是从轩辕将军口中说出,他却不得不信。他清楚轩辕将军的为人,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说谎,更不会与楚坤同流合污,污蔑龙尹乐。他口中所言的,必定就是真相的全部。
楚坤手中捏着酒杯,神情十分散涣,但是眸光却落在楚晔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楚晔起身离席,拱手道:“谢谢将军告知,本王还有事,告辞了!”
说罢,他一拂衣袖,踏下石阶,决然而去。
轩辕将军面如死灰,眸光灰暗,他瞧着楚坤,道:“希望皇上信守诺言!”
楚坤微笑道:“将军请放心,朕答应过贵国皇帝,自然会遵守承诺把与贵国相邻的两个城池送给贵国!”
轩辕将军起身拱手,面容复杂内疚,他不想说这个谎言,但是那两个城池,是从他手上失去的,他虽然可以通过打仗取回,但是,纵横沙场多年,他知道打仗只是图惹冤魂,若说一个谎言,能够避免千千万万的将士流血牺牲,那么,他愿意做一个小人。
楚晔走出午门,薛丹书在午门等候,见到楚晔,他躬身道:“卑职参见王爷!”
楚晔面容森冷,心中的怒气经他努力按压,却还是有按捺不住的迹象,此刻,他不愿意与任何人说任何话。
薛丹书见他没说话,连应答都没有,便也不敢多说,只道:“卑职奉皇上的旨意在此等候王爷,皇上说,若王爷想知道先帝与懿德皇后之死,请移驾御书房。”
楚坤没有当着轩辕将军的脸对楚晔说这些话,却命薛丹书在此等候,可见,一切他都部署得很精密了。
楚坤明知道楚晔这段时间在调查这件事情,他便以这件事情做饵,引楚晔回去。楚晔心中清楚,但是,他太想知道了,所以,明知道楚坤居心叵测,他还是愿意只身前往。
薛丹书领着楚晔走回宫道,长长的巷子有凉爽的掠过,有高大的梧桐树从内里伸出枝桠来,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楚晔说不出的烦忧,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恶心。
那一切一切甜蜜的话语, 原来,竟然都是哄人的谎言,怎么不叫人恶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