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夏没有跟尹乐相处过,只是之前回家到时候见过她一次,连交谈都没有。她也知道如今她大权在握,所以之前打心底里不服她。但是这一次,她强硬要把邓凝抓回来的态度中,她看出尹乐的强悍和大无畏。她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但是,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若今日自己身处尹乐的位置,也未必敢得罪邓家那边。因为邓家跟京城很多官家都有来往,邓老爷子更是丞相王镇西的莫逆之交。如此气势汹汹地上门抓人,一点薄面都不给邓老爷子,直叫她心里要喊出一个爽字来。
尹乐之所以没有发飙,其实是因为心存愧疚。她责怪自己忽略了寿头,这段时间,一味地逼着他学这个学哪个,自己则忙着店里的事情,很少有时间陪他。而今日,她若把红颜或者漠岩留在寿头身边,寿头不会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
白子因为跟她闹脾气,一直都留在青楼那边,说是准备开张事宜。而绿荷,则在星儿那边,绿荷中间回来过一次,但是见星儿无人陪伴,而自己身边有红颜和漠岩,便让绿荷过去了。但是却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要伤心了,林大夫不是说会好起来的吗?”颜慧见她扶着额头,便安慰道。
尹乐抬头瞧了一下两人,强撑出一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君夏是刘勤的妻子,是刘家孙辈最大的,而刚才小香在里面就跟尹乐说了姜君夏有帮忙抢救寿头,所以,心中好感顿生。
“刚回来不久,谢谢你抬举了刘勤。”姜君夏轻声道。刘勤能做主管茶园,她知道要多谢尹乐。
尹乐哪里有心思说这个,只淡淡地道:“他有这个能力。”
姜君夏便不再说了,与颜慧一同陪着她。尹乐起身回房,两人也都跟着,想进去看看寿头的情况。
尹乐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寿头的面容。尹乐知道寿头这一次捡回一条命,是要多谢湖中的锦鲤精。若不是她护住寿头,寿头估计就没了。看来,之前没有赶尽杀绝是对的,否则,今日也不会有此幸运。
寿头的脑袋包扎了,林海海说他被石头打过脑袋,身体也有多处伤痕,是被虐打的痕迹。她的手缓缓地从寿头脸上滑下来,紧握成拳,轻声对寿头道:“我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姜君夏闻言,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邓凝?”
尹乐抬头,看着姜君夏问道:“律例如何处置故意伤人者?”
姜君夏与颜慧一愣,异口同声问道:“你打算送官?”
尹乐伸手为寿头压好被角,“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姜君夏有些担忧,道:“但是,邓家老爷子跟丞相乃是好友,只怕官府那边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放心,我自有办法。”尹乐笃定地道。
“但是.......”颜慧犹豫了一下,道:“适合吗?这毕竟是家事。”
“家事?哪个家人会用这样残暴的手段殴打自己的亲人?她既然不仁在先,我为何要对她仁慈?”尹乐冷声道。
颜慧瞧着寿头,心底也着实恨邓凝,只是她到底是妇人,心中对官家和邓家有所忌惮,所以,心存忧虑。
姜君夏有些不明白了,问道:“既然你有心让官家来处理这件事情,为何让你的婢女到邓家抓人?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尹乐冷笑一声,“我看准邓家护短的,而我虽然有心把此事交给官家处理,此刻却还是要告知邓家,我们并不惧怕他们,也好叫邓凝日后出来,好生做人,不敢持着娘家有地位就随意生事。”
姜君夏侧头想了一下,忽然赞赏道:“我明白了,此刻你让你的婢女到邓家抓人,此乃家事。即便邓老爷子跟王丞相是好友,此刻也过问不得。但是当抓人回来之后,移交官府,便是官府那边对王丞相,我们讨了便宜,却又不得罪王丞相,尹乐,你这招高啊!”
尹乐道:“你说得对,也不尽然对,这件事情上,我们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刘晔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不出这口恶气,我气不平。”
说到这里,颜慧和姜君夏禁不住担心寿头的伤势,颜慧看着寿头,蹙眉道:“真希望五弟快点醒来。”
尹乐道:“有林海海在,他会醒来的。”
姜君夏好奇地问道:“这位林大夫医术这么高明,以前怎地没有听说过?”
颜慧代替尹乐回答:“这位林大夫才来京城没多久,但是刚来不久,就治好了好几个即将病死的人,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姜君夏咂舌,“那真是神医啊!如此说来,咱们晔哥儿也有救啊。”
且说那邓凝伤人后,便回了邓家。
邓老爷不在家,只是邓夫人见她行色匆匆,脸带慌张地跑回来,什么东西都不带,问她发生什么事也不说,便急忙命人去请邓老爷回来了。
这个邓凝,也确实是邓家的一颗明珠。邓家七个男孩,就她一个闺女,自然宠溺得不得了。邓老爷听说女儿慌慌张张地 回家,便以为她在刘家受欺负了,便急匆匆地回去想问个究竟,然后去刘家问个清楚。
然而回到家里,便看见女儿在跟丫鬟们扑蝶,哪里有传话小厮说的什么慌张?
他走了过去,笑意盈盈地问道:“凝儿,怎地今日就你一个人回来?那小子呢?”
邓凝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很害怕,但是刚才跟大哥说了刘晔落水的事情,大哥便如此宽慰她,“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傻子吗?估计府中的人都巴不得这个累赘快点死去,现在他是自己落水的,又不是你推他下去,和你没有关系,谁敢欺负你,大哥定饶不了他。”
就这样,她安心了,是的,不就是一个傻子吗?除了那快死的老头子,谁宝贝他?至于那龙尹乐,她大概也是巴不得他死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啊?她出身寒门,不得已才嫁给傻子。顶多,回头他让爹为她寻个好夫婿,虽然文君新寡再嫁有失妇德,但是一个寒门女子,说什么妇德?如此想着,竟就心结顿开,拉着丫鬟们到院子里踢毽子扑蝶荡秋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