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院内,崔文卿正在与折秀手谈对弈。
“只怕……那只金簪阿昭已经收到了吧……”折秀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玉手捻着棋子落下,却是杀招凌厉。
崔文卿目视棋枰,沉声半响之后断然落子,止住了折秀如潮似浪的攻势,这才笑语道:“对了,还没感谢秀姐你为我给娘子挑选金簪,她素来不喜欢戴什么头饰,相信收到金簪之后一定会倍感郁闷吧。”
“呵呵,妹夫啊,阿昭终归是女子,对于这些美丽的饰物说不喜欢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戴这些东西却不太合适。”
“哦?那为何秀姐你却要买根金簪回来呢?”
折秀抬起首来,一脸微笑的开口道:“我是在提醒阿昭,戎装固然重要,但红妆却不可轻易舍去,在你面前,还是须得恪守妻子本分。”
崔文卿明白了过来,哑然失笑道:“原来这里面竟有如斯的学问,我还以为秀姐你是随随便便之举而已,不过若阿昭能够再柔弱温柔一些,也的确不错。”
折秀轻叹言道:“阿昭此生背负的压力太大了,整个振武军都需要由她来支撑,昨日我还听外祖父说,最近西夏入侵麟州,阿昭正率军在兔毛川上对敌,守土之责压在她的肩头,有些时候想要柔弱温柔都不可能。”
“是啊。”崔文卿轻叹点头,苦笑言道,“所以在我决定前来洛阳就学之前,她才给我说了很多的话,希望我能够替她分担重任,言犹在耳,实在不敢相忘。”
折秀浅笑莞尔的望着他,轻轻言道:“文卿妹夫,阿昭能够找到你,真是她的幸运,看到你这样为她着想,我也能放心了。”
崔文卿笑道:“以前刚被折昭绑到府州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排斥过她一段时间,但她既然是我的娘子,那我就不会坐视她的忧虑而不闻不问,秀姐,其实我生平也没什么滔天抱负,雄心壮志,但我却愿意为我身边的人过上幸福生活而努力。”
折秀用力点头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若能如此,爹爹和娘亲相信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崔文卿同样点点头,心绪不禁飘向了府州,系挂在了那位美丽的大都督身上。
※※※
大齐政事堂办事历来高效,不过短短半日,在秉笔宰相王安石暗地里的支持下,众宰相均是对国子监设立学生会一事表示赞同。
午时刚过,奏书送到了天子陈宏那里。
陈宏看罢没多久,便对着近侍几句叮嘱,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古朴但又不失华贵的马车磷磷隆隆驶入了皇宫之中,陈宁陌美丽的身影走下了马车,没入那层层叠叠的宫殿之内。
翌日一早,朝廷设立学生会的圣旨送到国子监内,国子监祭酒周敦颐率领一干官员迎接圣旨的到来。
经过国子监众多官员几经整整一日的商议,成立学生会之事终于尘埃落定了,并对学生会的具体职能作出了相关规定。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几点,便是学生会乃是太学生们自发设立的组织,不受国子监的隶属。
也就是说,不论是朝廷还是国子监,都对学生会的主席团成员没有任命的权力,在形式上面,学生会也不受国子监的领导。
但为了方便朝廷管控学生会,朝廷另派国子丞陈宁陌担任学生会的观察使,具体了解学生会的相关事务,并报朝廷以及国子监知晓,这相当于在学生会设立了一道紧箍咒,防止别有用心之徒利用学生会干不法之勾当。
同时,根据崔文卿等人在奏书上的建议,学生会主席团的成员将施行太学生们推荐的制度,谁得的票数最多,谁的支持者最多,就能担任学生会相关官职。
得知如此消息后,崔文卿彻底终于放下了心来,但对于朝廷设立了一个观察使却是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仔细想来,不受约束的权力是危险的。
特别是如学生会主席这样的职务,若他能担任主席,自信能够奉公守法,带领整个学生会恪守本分,不作违规之举。
然下一任继承者品行究竟如何却是谁也无法保证的,故此设立观察使,也有利于朝廷管束。
只不过……学生会观察使却是陈宁陌!
心念及此,崔文卿大囧。
前不久才因为成立学生会的事情和陈宁陌争吵了一通,且这段时间也没有前去她那里钻习学问。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宁陌居然成为了学生会的观察使,这实在令崔文卿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也不知那美人儿学士究竟是藏有何种心态,目前对学生会是何等态度,实在令人想不通啊。
想来思去片刻,崔文卿决定还是有必要去找一找陈宁陌,一来么探一探陈宁陌的口风,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与她冰释前嫌。
至于二来么,则是想询问一下陈宁陌对设立学生会之后的事情看法,以便如期进行主席团的推荐之事。
心念及此,崔文卿便准备离开广业堂,然还未等他跨过门槛,却见一名黑衣吏员走了进来,行至他面前便拱手笑言道:“崔公子,国子丞请你立即到宁一园内一见,也不知你现在可有空闲?”
闻言,崔文卿着实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在他准备前去面见陈宁陌的时候,对方却首先提出了邀请,实在太过巧合了。
不容多想,他连忙点头道:“好,我这就跟随阁下前去。”
说完之后,两人脚步匆匆而行,不消片刻就来到了宁一园之外。
仲秋时节林木枯黄,整个宁一园也笼罩在一片萧瑟当中,秋风掠过带飞落叶无数,恰如只只彩蝶翩翩飞舞。
崔文卿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秋日的美景,待到进入院中行至正堂,立即就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在堂内而坐。
见状,崔文卿微微有些尴尬,本想让那位领路吏员通传一下,没想到对方却已是一言不发的拱手离去,唯独自留下了他一人。
看来今日陈宁陌是想与他单独谈谈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