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皇后道:“自即日起,晋封陆美人为娙娥。”雒皇后的果决气度,体现的淋漓尽致了。若是别人,肯定还要继续请示皇帝的意思。但雒皇后自忖已经尽知皇帝的心意,所以用了这么一种看上去“独断专行”的处置方式。
一些嫔妃觉得诧异。但宣仁皇后、窦昭仪、孟婕妤都心下赞叹皇后的急智和睿断之能。
陆美人一拜在地,道:“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隆恩。”陆美人声音哽咽,伏在地上已经满面泪痕了。
陆美人因儿子进献祥瑞而越过美人、容华两个层级,直接晋封娙娥,让在座的嫔妃们都颇为眼热。
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头,大家都对后面的献宝颇为期待。但后面几位郡王进献的宝物,却都黯然失色了。但皇帝依然逐一进行了点评。
池美人代其子、十六岁的章庐郡王逄种进献的是十六匹纯白骏马。逄图攸道:“甚好。我是军旅上起来的,隆武大帝也是军旅上起来的。皇嫂宣仁皇后、皇后也都是长期浸染军旅文化的,我们这一代啊,身上都有军旅的气质。稼儿、秩儿他们这一代啊,就都弱一些了。”逄图攸说完,看了一眼宣仁皇后,宣仁皇后点头称是,道“陛下圣明”。逄图攸笑道:“章庐郡国历来是养马和训练骑兵的所在,作用非同一般。隆武大帝和我的这些子嗣中,就只有逄种对武事情有独钟,小小年纪,就颇有隆武大帝和我的风范了。此次中秋节献礼,他能进献骏马,可见他对我的期许已经心领神会。这就很好。让他在章庐多历练兵事上的本事。分封郡王本就是掌管兵事的。让他给大照练一支劲旅出来。春佗,将我一直佩戴的佩剑拿来,赏赐章庐郡王。”池美人没有得到晋封,颇有些失落的退下了。但皇帝的佩剑,是皇帝权力身份的象征,皇帝拿出佩剑赏赐逄种,这一点确认池美人心驰荡漾。
公孙容华代其子、十七岁的锘铢郡王逄稽进献的是一柄传说中的上古玄铁重剑,名曰“华离”。逄图攸道:“锘铢是古都,更是我族文明之发源地。属地虽小,但地位却非同寻常。锘铢的帝王之气虽然已经耗的差不多了,但祖先们的遗迹都在锘铢。我们逄氏一族虽然现在成了皇室,但历代都在北陵郡国这个高寒荒蛮之地,文明修养毕竟是差了一些。逄稽知书好礼,让他在锘铢浸染几年,也提振一下皇室的开化文明之风。”逄图攸朝着宣仁皇后和雒皇后道:“皇嫂,皇后,你们可知道这‘华离’的出处么?”
宣仁皇后和雒皇后摇头道:“请陛下指点。”
逄图攸道:“这是上古名将华离的佩剑,也是华离亲自利用一块玄铁铸造的重剑。传说这华离重剑能感应敌情,有敌迫近则铮铮作响,华离大将多次因此重剑而破敌立功。后随其主名之‘华离’,并陪葬华离大将。隆武大帝曾命锘铢郡守搜寻华离重剑。但华离之墓
早已湮没,无处可寻,华离重剑也就一直没有找到。隆武大帝还深以为憾。不想为我儿所获。来人,将华离重剑供奉于太庙,以慰隆武大帝在天之灵。春佗,传旨,锘铢为我族文明发源之地,至关重要,准许锘铢郡王在诺铢郡国内修缮圣庙,供奉上古祖先。同时,准许锘铢郡王在诺铢郡国内加练一支圣庙护军,一来护卫圣庙,二来找寻上古祖先遗迹并善加维护。护军的人数和规制么,由锘铢郡王先自行酌定着办起来吧,以后等成形了,再慢慢研拟定制。”这就是准许锘铢郡王自行练兵了。公孙容华是个万事不争的老实人,对自己未能晋封并不感到失望,对儿子被准许练兵也并不感到兴奋,平平静静的谢恩退下了。
童荣华代其子、十八岁的琉川郡王逄称进献的是妫琉山仙鹤之羽做的一面羽扇。逄图攸道:“称儿去了琉川,妫琉山是仙山哪。妫琉山是凤栖之山,上古神鸟紫凰留下的神迹甚多。紫凰神鸟隐世之后,妫琉山特有的仙鹤就成了人间的至尊仙鸟,一直都是不老真仙松岩道人的坐骑和仙使,常人难得一见的。称儿竟能得到这几片仙鹤之羽,可见也是有仙缘之人,更是有大福之人啊。”
童荣华道:“陛下圣明。这几片仙鹤之羽正是松岩道人送给称儿的。”
“哦?!松岩道人竟然现世了?当真是稀奇呢。称儿见到松岩道人的真容了么?”逄图攸问道
童荣华道:“这倒没有的。松岩道人并未现出真身,只是遣童子将这几支仙鹤之羽转送给称儿的。不过,松岩道人虽未现出真身,但却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松岩道人说:陛下与他是有缘分的,早晚会相见。”
逄图攸很高兴,道:“真是意想不到的仙缘。松岩道人是世外真仙,世人称其不老真仙,是享千年高手的仙人。前朝多少皇帝想见其一面皆求之不得。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大郜德嘉皇帝自诩全福,派出多少寻仙特使到妫琉山寻访松岩道人,希望能够见上一见,指点长生之法,但却连松岩道人的童子都没有找到过,德嘉皇帝深以为憾,在建章宫里专门建了栖仙台,希望松岩道人降临,终也没有任何音信。没想到,我竟还有这样的仙缘。我心甚慰。”
童荣华道:“这都是陛下的福泽,是大照兴隆、崇景兴隆、陛下长生的大喜的征兆。”
逄图攸笑道:“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这不光是我的福报,这也是你们娘俩的福报啊。春佗,传旨,从内帑给琉川郡王拨银若干,供其在琉川郡国营造松岩仙宫,供奉松岩道人的神像。这笔拨银,以后每年延为定例,不得短缺、克扣、延缓。也就是说,松岩道人的仙宫供养全有内帑承担。营造之时,如松岩道人自己或遣人现世指点营造,则一切规制、用度等悉听松岩道人吩咐,如松岩道人不现世,则一切由琉
川郡王自行决定。我有意日后择机出巡,到时候会专程去拜访仙宫的。另外,自即日起,特准松岩道人或其子弟公开在其他郡国营造仙宫,并特准其公开传道说法。松岩道人在各地一应营造、运营、传道、说法事务,统归琉川郡王管理。”
童荣华姿色平平,从未得宠,更从未争宠。对于皇帝的这道恩赐,并不明白其中的轻重深浅,也没有觉得稀奇,只是轻声谢了恩,退下去了。
但孟婕妤却深知其中的厉害,不禁心下一惊:“历代王朝对各类教门都管制甚严,除了白教因为起于上古,早已深入人心,因此实在无法强行遏制之外,其他教门莫不受到严密控制,全都处于地下状态,从未受到朝廷的公开认可。陛下今日之特恩,怕不是一时性起之举,恐有深意在其中。”
窦昭仪虽非白教众人,却比孟婕妤更加心知肚明。窦昭仪想:“看来,窦吉秘密进谏说白教恐尾大不掉的功夫已经做到家了。陛下此举,明显是为了平衡和抑制白教之势力。而从皇位争夺的角度来看,此举其实是敲打了孟婕妤、疏衍主教和逄科。陛下在选继位人上的倾向,看来并不在逄科这边儿。逄穆的可能性又进一步大增了。”
黎娙娥代其子、十九岁的兰德郡王逄稔进献的是一株六尺高的金色寿字样珊瑚。
逄图攸道:“稔儿在兰德可还适应么?那里可是沿海之地。稔儿在内地圣都出生长大,怕是不适应沿海的生活吧?”
黎娙娥道:“托陛下的洪福,稔儿在兰德很好。”
逄图攸道:“兰德是产盐之地,举国上下,九成以上的盐产于兰德,是国计民生的所在啊。食盐由兰德专供,是上千年来沿袭下来的,这几千年累积下来,就产生了很多的兰德巨富,因此,虽然物阜民丰,但民风却不甚淳朴,一来好奢靡攀比,二来好私斗用狠。稔儿行事果决,雷厉风行,要在兰德好好整顿一番,给我看看他的手段和本事。对了,稔儿进献的这株珊瑚,倒是稀奇的紧哪。以前,我常见红色的珊瑚,这金色的珊瑚,却是头一次见、头一次听说呢。”
黎娙娥道:“陛下圣明。稔儿来信说,这并不是常规渠道得来的金色珊瑚,是兰德几大盐商巨富共同进献给陛下的。”
逄图攸脸色一沉,道:“稔儿还小,不要跟下边那些俗吏们学这些坏习惯。盐商虽为巨富,可也是世世代代省吃俭用出来的,切不可任意搜刮。你把我这话传给稔儿,下不为例!”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现场有些尴尬。
雒皇后正要出面调和气氛,却听黎娙娥不紧不慢道:“陛下息怒,这是盐商们自愿进贡的,并不是搜刮而来的。”
逄图攸没有说话,但脸色更加难看。雒皇后有些坐不住了,心道:这黎娙娥真不懂事,竟然还要强行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