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凌峰和苏叶坐车来到景德镇。

苏叶本想打的去目的地，可是等了一会一辆的士都没来。无奈，他只好跟着凌峰上了一旁停着还没发车的公交车。

苏叶皱眉望向窗外，水泥路上布满裂缝，周边还有些破旧的小房子，他嘟囔着，“这景德镇怎么那么破啊。”

“确实有点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凌峰小声地接过话，“还以为景德镇瓷都满地都是青花瓷。”

说话间，公交车发车了。这辆公交很小，上下车只有一扇门，开起来摇摇晃晃，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凌峰靠着公交座椅的椅背，确实是很久没坐过这样的一元无空调公交车了，很有小时候的感觉。

几站过后，凌峰手肘撞了下苏叶，“喂，到站了。”

“啊，那么快？”苏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凌峰拉下了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瓷都还真小。”

“你可别小瞧了它，元代以后，这里成为我国瓷业中心，垄断产业长达八百年之久。能在一个行业垄断几百年，足以见得它的实力。况且你有没有看过仙侠玄幻剧，看似不起眼的地界往往都藏龙卧虎。”凌峰倒是觉得这里很棒，很有神秘感。

“反正有你罩着我，我吃不了亏。”

苏叶从每次寄回来的古董中就能看出，发小现在的古董鉴定水平与日俱增。

从刚开始的当阳峪窑和唐三彩的残件，到之后的钧窑完整器，再还有玉器和青铜器，现在的他鉴定一般的古董已不是难事。

这不单是因为他有天分，更有孙老不断指导。

当然，在凌峰去了北方的这些时日，苏叶也没闲着。除了日常在淘宝店上架新品以外，也在汲取知识充实自己，越深入便越着迷，古董的魅力真是巨大。

“今天是周日，怎么这古玩城里的人那么少，冷冷清清的。”苏叶看到古玩城地摊只有零星的几处卖家，却不见来往买家，这一副萧条的样子顿时让他兴致全无。

“可能都在等晚上的鬼市吧。”凌峰也没想到周末尽是这番景象，且不说比杭州二百大差远了，就算是北方任何个古玩市场都没有此等惨状。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二人也不会闲着，便打算去古玩地摊还有古董店里转转，寻觅自己中意的宝贝。

“看，这儿的地摊可满地都是青花瓷。”苏叶在杭州市场见到过不少青花瓷标本，也在网店里上传过不少，所以也懂怎么鉴别部分青花瓷的年代。

不过，看到那么多青花瓷器一并展示出来，还真是头一回。

“咱们去买点标本。”凌峰兴致盎然地快步向前走去。

他看到第二家地摊的康熙朝青花画片很多，便蹲下身挑了两片。

其中一片是画的图案是凤穿牡丹，另一片是仙鹤祥云，都是非常不错的题材。

“老板，这两片什么价？”凌峰问道。

“每片五块。”老板伸出一只手，做出“五”的手势。

“谢谢。”凌峰轻摇了摇头，便起身离开。

“喂，凌峰，怎么走了啊？”这让刚走到摊位前的苏叶不明所以。

听着发小在身后嚷嚷，凌峰就更尴尬了，马上回头拉过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走到另一条道后，凌峰才开口说道：“我刚拿的两片瓷片，要价每片五块。”

“这也太贵了吧！”苏叶一脸惊愕，“我挂网上的售价也就两块钱一片，质量也不比这里的差。”

“所以啊，这价开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还。”凌峰解释道。

“这景德镇看着经济不发达，怎么卖起古董来这么狠？”苏叶仍没有从刚才的吃惊中缓过神来，“该不会是黑心商人吧？要不我们换家再问问？”

凌峰点头应着，便又到一家地摊前询价，结果还是要价很高。

“老板，这样的标本在我们杭州古玩地摊上，一块钱就能买到了，你们这儿怎么那么贵？”苏叶也不怕得罪人，张口直言自己的困惑。

这家地摊的老板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几声，“这还不是被那些做假货的人故意炒高的。”

“啊？”苏叶这下更纳闷了，怎么买瓷片还能跟造假扯上关系。

“不瞒你说，咱们景德镇虽是瓷业中心，但也是造假基地。那些造假者会经常来市场找一些高档的瓷器整底标本，然后拿回作坊里，直接在它身上嫁接一个泥坯，再进行入窑烧制，烧成之后再进行化学做旧，流通到全国市场上去卖，这样的货单单看底是看不出毛病的。”老板说着便拿出一只很精致的小碗，“你们看看这件。”

凌峰双手接过小碗，仔细观察着。

这只碗口径8公分，高6公分，是很常规的尺寸。其内外均为青花装饰，碗心绘麒麟，辅以松、石、花草。

外壁绘神态各异的三羊，一羊正面伫立，一羊侧面作行走状，一羊回首观望。三羊间衬以松、竹、梅及杨柳、芭蕉。

“这是明代嘉靖时期的三羊开泰碗吧？只不过……”凌峰看着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有话直说。”老板笑着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得到老板的允准，凌峰长吁一口气，“我觉得这是件赝品。”

“何以见得？”老板继续笑着，听凌峰说下去。

“它的口沿有些奇怪，从整体造型来看口沿的曲折程度不够深，线条不够圆润。”凌峰顿了顿，看着小碗外壁继续说道，“另外，明代嘉靖时期的青花瓷器用的是青花发色偏紫的回青料，而这些图案上的青花发色过于浓艳，失了古董本就具有的内敛，所以我判断这件是赝品。”

“小伙子不错，有点水平，但你只说对了一半！”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凌峰也没闲着，旋转着手中的小碗观察细节。

过了一会儿，老板才继续说：“这件的底足是老的，但腰部以上才是造假的。你看它的底足非常老气，棕眼和积釉现象都非常明显。”

“确实。”凌峰再次翻动小碗，仔细观察它的底部，正如老板所言，单纯看底并不能看出什么破绽。

“这嫁接技术这么牛？要是你不说，我绝对看不出来。”一旁的苏叶接过小碗，也仔细看了两圈。

“当然了，这种造假技术能骗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能鉴定出此件东西真伪的都是高手。”老板说着朝凌峰竖起大拇指。

“那可不。”苏叶接过老板的话，看向身边的“高手”。

凌峰不失礼貌地微笑，“老板，这件你卖多少钱？”

“小伙子，我都给你说了这件是做假的，你还买？”老板说着，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凌峰点了点头，“你说个价。”

“你该不会是想拿去骗人吧？”老板收了笑容，蓦然露出紧张的神色，“小伙子，我跟你说，咱年级大了无所谓，你们是中国古董的未来，千万不要卖假货啊。”

凌峰失笑，“老板，你放心，我绝不会卖假货，这个我就是买来当标本，觉得这个造假技术很不错，多接触多学习。”

“哦，是这样啊。”老板泄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看他，“不过，我这碗就算是假的，造假成本也不低啊。”

“没事，你说个价。”凌峰询问道。

“三十块。”老板考虑再三后说了价格。

“行。”凌峰丝毫没有犹豫，爽快地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