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低价抛单让布鲁加洛和卡丹都是极为紧张，他们都明白国债和汇票的价格是最模糊，但也是最可靠的一种情报。

模糊是这个情报完全没有细节，可靠则是因为这本质上是掌握情报的人和组织，在将情报兑现。

威尼斯的国债一贯价格稳定，还本付息从无拖延，在市场上流动，价值非常接近票面价值，一般都是在九成五到九成七的票面价值浮动，这几天因为红海被封锁，商业前景暗淡，威尼斯国债有所下跌，但也能维持在九成以上。

关键商路中止这种事，在威尼斯历史上发生了不止一次，从没有摧毁这个顽强的商业共和国。

虽然这次的情况算得上凶险，但他们的圆底运输船队是地中海重要的运力，奥地利和西班牙都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通过运输服务，威尼斯共和国是能够赚钱的，而像布鲁加洛、卡丹这样的威尼斯权贵还知道他们和法兰西、奥斯曼也勾搭上了，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商业优势。

他们可以在亚得里亚海上公开地给奥地利和西班牙输送物资，同时又能秘密地为奥斯曼和法兰西输送物资，而双方都不会袭击自己的运力提供商。

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威尼斯共和国的国债剧烈下跌，有几个大户带头后，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也开始跟进抛售。

购买本国国债是一种爱国行为，威尼斯爱国者很多，但是在国难当头的时候继续持有国债，那是更加宝贵的爱国主义行为，这种程度的爱国者就不是那么多了。

十三人委员会理论上是十三人，目前有一个空缺，小哥里提带了两个十三人委员会的成员一起压船，一个核心法师，一个中坚术士。

威尼斯共和国十三人委员会留在威尼斯城的九个人就在金融交易所找了个房间开会了。

“独裁官殿下的使者没有回来，肯定是运银船出了问题。”布鲁加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该死的奥地利人，独裁官殿下一定是被奥地利人给扣了，我就说独裁官不该去，他们看来至少是想要吞掉那些胡椒才肯满足，也不知道舰队是不是逃出来了。”

布鲁加洛是剩下的人中最资深的，实力也是他最强，有一个委员的位阶是核心，但他是战士/法师混合职业，身后的家族也很衰败，所以布鲁加洛当仁不让地主持了会议。

对于布鲁加洛的话，卡丹心中不以为然，如果小哥里提不亲自押送那批白银，如果被扣押的话，布鲁加洛和其他几个十三人委员会的成员肯定又会一起围攻他为什么不亲自押送船队去奥地利。

“独裁官殿下肯定不会把船队开进港口的，奥地利舰队也没有袭击我们减低的能力啊，无形之狮就在香料仓库里，肯定是没法去袭击船队的。”卡丹还是觉得有些困惑和怀疑，他昨天晚上和李特在一起，对方不可能去袭击的。

其实这个判断本身就是很勉强的，李特确实是水战能力不错，但两栖霸主和水生霸主毕竟是两回事，他是海战上很重要的砝码，但并不足以扭转奥地利和威尼斯之间的海军实力差距。

这也是不少威尼斯委员的意见，看到卡丹说话，他们纷纷附和了起来。

委员会中还有三四个人被认为是小哥里提的铁杆，参与过勾结拉迪斯劳斯一起谋杀犯老哥里提。

“一开始抛售的账户不是奥地利的代理账户，夏洛克的账户到尾盘才七折半抛掉了国债，他们也亏了不少。”负责管理金融交易所的一个委员说道，作为金融中心，了解各个大账户和账户后面代表国家的行为，也是一个极大的利益。

“奥地利持有我们的国债都很有限，损失几百塔勒算什么。”布鲁加洛的话也没错，奥地利和西班牙自己的国债都卖不掉，怎么会去持有威尼斯的国债呢，“而且我们一旦对奥地利宣战，账户里的钱就是敌国财产，他们根本带不走。”

“但是如果皇帝提前操作，完全可以获利几万塔勒啊。”卡丹争辩，西班牙的银根总是很紧张，但皇帝要调集十几万塔勒还是随时可以做到的，“几万塔勒总不是不算什么了吧？我们难道还能阻止西班牙人来提走他们的资产？”

“西班牙的外洋舰队我们可对付不了啊。”

“我们要反抗至少也要等到来年信风起来，大多数西班牙船去了新大陆才行吧。”

“是啊，术士皇族现在是主动进攻奥斯曼，他们完全可以不管伊拉克的情况，直接和哈里发讲和，我们的财产和土地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几个委员纷纷喊了起来。

布鲁加洛心中一阵恼怒，如果是在卡丹被李特抓住然后释放之前，他一定不会第一个反对自己的，他们这些没有参与过和奥地利勾结的阴谋的委员，一贯是比较团结的，他此刻正需要自己朋友的支持。

“西班牙人在夏季之前肯定灭不了奥斯曼，但把我们干掉是绰绰有余的。”布鲁加洛吼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可以和法兰西、奥斯曼结盟！”

“当奥斯曼人的白手套？”一个小哥里提的亲信讽刺道。

“法国人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另一个人担心地说道，“他们不可能从陆地上一路杀过来吧。”

相比法兰西国王如果公开讨论和奥斯曼结盟会在内部造成的混乱，威尼斯人的反对声其实都是比较理智的了。

“我们有最好的要塞和岸防组织，还有好几个会谈舒尔瞄准术的法师，皇帝愿意损失几艘盖伦？十五艘还是十八艘？”布鲁加洛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威尼斯作为海上强国，对于海防很有心得，“哪怕只损失十艘，今年他从新大陆的收益就要减少五分之一，少这几十万塔勒，西班牙怎么在尼德兰、南意大利维持了那么庞大的军事存在？”

“对，我们也不是好惹的，非得让拉迪斯劳斯付出代价不可。”

“我们必须收回大陆领地。”

布鲁加洛也有支持者，拉迪斯劳斯吞掉了威尼斯大陆领地是决定性的因素。

“现在独裁官殿下生死未明，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啊。”卡丹见识过了奥地利的牢饭，实在是有些怕了。

“我们不操之过急，但是必须先收回那些胡椒。”布鲁加洛用卡丹没有见过的一种眼神看着他，“卡丹阁下，你再去和李特交涉一下，看他是不是明事理。”

...

“李特阁下，这伙佣兵的来路不明，实在是不可靠啊。”

“他们的实力不错。”

“但是可靠是第一位的。”

一艘小船运来了二十多个新的佣兵来到了香料仓库里，他们不是夏洛克介绍来的，但一个个身材高大、健壮，都是颇为善战的样子。

为首的佣兵队长有一下巴漂亮的胡子，一步一踏顾盼自雄，是一个精锐战士。

“李特阁下，这到底是谁给你搭桥的佣兵？”夏洛克悄悄凑近李特的耳边说道，我看他们很有问题啊。”

“李特阁下，李特阁下。”这时候，卡丹来了，他急匆匆地喊道，“请你立刻退出仓库吧。”

李特伸出手：“签收单给我。”

“呃，也许是因为风浪，签收单大概要晚一点。”卡丹知道这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他只能尽人事了，“李特阁下，无论如何，那十二万塔勒我们都是认账的，后面可以谈啊。”

十二万塔勒的损失，威尼斯和奥地利各承担一些，不失为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但是李特在威尼斯岛上建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阵地，已经让威尼斯人的神经极为紧张，谈判的大门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弟弟，弟弟！”

“嬉戏，嬉戏！”

李特和卡丹正说着，那个有漂亮胡子的佣兵队长忽然用极为不准的拉丁语喊着什么。

“敌袭！”老苏尔的喊声随后和几声惨叫一起响起，有几个突袭者踩中了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