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堇若呆愣的模样，泰若曦笑得很甜：

“怎么样？你也觉得他的名字好听对不对？”

慕堇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说道：

“书灵……不，若曦，你可不可以把事情的具体经过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泰若曦点了点头，看着窗棂间透进来的日光，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所在的家族羽家，自古就保管着五行大陆最多的藏书，观星，水利，农耕，兵法，术数，格物……天文地理，包罗万象。但是最主要的，我们还保管着五行大陆上最最危险的——禁术。”

“禁术？那是什么？”

若是慕堇若没有失去记忆，一定会第一时间想起双子杀手艾叶所用过的那一招“桑鬼”，那个禁术差点就夺走了风不鸣的生命，也让当时的慕堇若对“阴阳杀”“禁术”这些东西愤怒不已。

可惜现在的她，变得和刚进游戏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了。

泰若曦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堇若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她、能够与她平等交谈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出去寻找少主人的人。她咬了咬牙，终于说道：

“所谓‘禁术’，就是一些匪夷所思的法术。它们的法力非常霸道，几乎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只是，使用禁术的武者，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即使侥幸活下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哈？那不是得不偿失吗？这已经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同归于尽嘛。”

慕堇若有点不明白，宁愿失去生命也要发动禁术与对方同归于尽，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泰若曦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都不是人，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真的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生命——当然，是牺牲别人的生命。”

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再次流出泪来，泪珠在脱离她的脸颊的那一刻，便化作了一缕墨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那个坏老头的人，把主人一家逼迫到了断肠崖上，逼着他们交出禁术。主人带着少主人跳下断肠崖，可是坏老头的人却在悬崖下面翻找，最终找到了我，把我带了回来，关在这里。

“坏老头逼我将禁术的术式全部默出来交给他，我万念俱灰，宁死不肯。可是那个坏老头却告诉我，他们的人发现少主人并没有死……

“只要我答应帮他们默出禁术，他们就会留着少主的命，而如果我不肯……”

泰若曦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个黑夜，一脸奸诈的老头阴恻恻地“盯”着她的本体，沙哑的声音彷佛丝丝火星溅在她的身上：

“他一个小小少年，死里逃生已是侥幸。你若乖乖地默下全部禁术，我便命手下停止追杀；你若是不答应……嗬嗬嗬……就等着亲眼看他的血，把你染红吧！”

那时候，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佝偻着背、长相更丑的家伙。那个可恶的家伙还问坏老头，“万一他查到什么，前来报仇，怎么办？”

坏老头阴森森地说：“一片小羽毛，能翻起什么大浪？哈哈哈……”

从那之后，她只好按照那个坏老头的指示，默默地画下一个又一个的禁术术式……

耗费自身百分之九十九的气血，给予对方死命一击的“桑鬼”；

通过镜面模仿对方，从而控制对方的动作或神志的“傀儡术”；

更改对方记忆，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己所用的“催眠术”……

这些本是五行大陆征战不已时，先人们为了自己的国家能够取得胜利，而耗尽心血研究出来的终极杀招，在和平的年代本就应该被封印起来，却被不怀好意之人觊觎不已。

好在每种禁术的术式都格外复杂，泰若曦也有心拖延时间，所以画得非常缓慢。

她怕有一天，当她把所有的禁术术式都画完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坏老头杀害少主人了。

老头看不见她，她与他的交流仅限于笔墨。她告诉那老头，术式太过复杂，又太过危险，她要一点一点回忆，每天只画一笔。如果他们敢把少主人抓住威胁她，那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听到这里，慕堇若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似乎只要一说出来，泰若曦就不用再继续描画术式了。那一定是关于羽落公子的事情，可是具体是什么，她却死活想不起来……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巴，然后听泰若曦又说道：

“坏老头说他会好好保管禁术术式，不会拿去做坏事，可是我好不安。只是，只是……为了少主人的安全，我只能这么做啊……如果上天会降下惩罚，就降在我身上好了；如果少主人不在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意义了……”

慕堇若心中一动：“如果少主人不在了”……她失去记忆之后一路走来，并没有听这些人说起过羽落公子，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她心中不敢确定，只好说：“你是书灵，你的少主人是人，他总有一天会寿终正寝……”

泰若曦含着眼泪笑了，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生命是少主人给的，所有的术式也是少主人告诉我的，我是为少主人而活。等少主人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也会随他而去。”

看着这个固执的书灵，慕堇若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禁术当然不能再画下去，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倒霉，可是如果羽落公子真的死了，这个女孩子也就不想活了，怎么办呢？

正在慕堇若苦思冥想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吱嘎”声。她差点跳起来，既想凑到楼梯口瞧一瞧，又想赶紧躲起来。

“你怎么啦？这么着急的样子，难道是要更衣？”泰若曦疑惑地询问。

古人所说的“更衣”有上厕所的意思，但慕堇若正着急，哪里有心思去细想这层含义，只是匆忙摇了摇头，还对泰若曦嘘声道：

“别说话别说话，好像有人来了。如果有人问你千万别把我供出去啊！”

泰若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拉着人家絮絮叨叨的，还没有来得及问她为什么到这藏书阁来呢。想到这里，泰若曦不禁轻咬自己的舌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以前少主人每天都对她说话，可是那么多年没见到可以说话的人了，她一时激动，失态了啊。

慕堇若躲在重重书架背后，祈祷着来的人在一楼随便搜一搜就出去了。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她那过人的耳力居然听到了上楼梯的声音！

木质的楼梯质地极好，踩上去也不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可是慕堇若依旧能够听得出来，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恐怕是两个男人。

她大气都不敢出，藏在最后一排书架背后，从书籍的缝隙中悄悄地观察着楼梯口。而泰若曦神色自若地坐在红色书桌前面，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慕堇若不禁有些羡慕她了，一般人看不到她，她不就相当于“隐身”了吗？为什么千年树妖不可以隐身呢？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堇若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终于，楼梯口慢慢地冒出了两个人影。

前面这位是个满头银丝的老者，身穿黄色衣衫，头戴黄金头冠，虽然年纪大了，脊背却挺得笔直，看上去就像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皇帝一般。只是，他的衣服上绣着的并不像是腾云驾雾的龙，反而有些像是凶恶的蛇。

“难道这就是泰若曦所说的‘坏老头’？！”慕堇若心里想道。

随着那银发老者一步一步走上来，他后面那个人也逐渐显露了身形。慕堇若一看到那人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个人的年龄也是很大了，整个背高高地鼓起来，像是背着一口大锅。而他那瘦削得彷佛只剩一层皮的脸上，斜斜绑了一只黑皮眼罩，而暴露在外面的另一只眼睛却是极亮，好像有精光从中射出来。

虽然明知道那个人隔着这么多书不可能看到自己，但慕堇若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发现了，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去看那边。

“书灵，出来。”

银发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多亏了这些沙哑，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过尖细。

泰若曦提起毛笔，静静地悬停在纸上。

那老者看到这个情景，又说道：

“我需要‘云水步’的术式！这不算是禁术，你现在就给我默出来！”

慕堇若心头一颤，“云水步”？又是“云水步”！为什么自己会没来由地想到这个词，现在又在这个人嘴里听到这个词呢？

现在她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泰若曦口中的“坏老头”，也是害死羽落公子一家的罪魁祸首，甚至是“阴阳杀”组织的头目！不管“云水步”是种什么样的法术，只要是这个人在要，那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慕堇若真希望泰若曦能够装傻，说自己不知道这个法术的术式。不过看她那单纯的模样，似乎并不会装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