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是太大,太热闹了。”
桑海城中的一条街道上,一辆马车在热闹的人群中缓慢地走着,天明坐在马车前面,不断感叹着这里的一切。
从记事起,他唯一呆过的可以被称作富饶的地方,也就只有陇西的渭源了,而从他开始和盖聂一起流亡后,他们基本上就是奔走于一些不起眼的小县之中。
有时去往某地时,甚至还要特意绕开一些大的城池。
最终要的是,这里不比干燥的渭源,湿咸的海风裹挟着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人懒洋洋地,感觉十分惬意。
“就是这里了。”,高渐离的声音从天明的身旁传来,但那里坐着的却是另外一副面孔。
跳下马车,天明看着面前客栈上的牌匾,道:“有间客栈。”
接着回头问道:“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墨家秘...唔...唔...唔。”
天明身后一个死死捂着他嘴巴的八撇胡男人,蹲下身子,面带笑容地说道:“小明呀,我看你的病还没好,可要多注意休息呀。最近老是脑袋一糊涂,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说完,八撇胡男人捏住天明的肩膀,将他转了一圈后,用两根手指捏住天明脖子上的穴位,然后向下猛地一压。
看着不断叫痛的天明,男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看看你,这发神经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赶紧进客栈休息休息吧。”
二人的身后,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确认了周围没有危险之后,男子带着站在他身后的众人走进了客栈之中。
“哎呀呀,真是稀客呀。”
正对着门的阶梯上,一个挺着将军肚,身着宽松皮衣,口中喘着粗气的男人走了下来。
儒雅男子禀手行了一礼道:“路上一直不太平,走不快。”
“哎呀,这些日子把俺那个盼的呀。”,说完,将军肚男人仰起头做思考状,道:“那个叫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了三个秋天,眼珠子都快要望穿了。”
八撇胡男人大笑道:“丁胖子,你个天天给儒家送饭的厨子,怎么还送出了几分儒家的味道。”
“总比你这个不走空的贼骨头强。”
一听到丁胖子这么说,八撇胡男人突然骄傲地指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贼骨头也是天下第一的贼骨头。”
丁胖子显然也习惯了八撇胡男子的自夸,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跟你小子耍嘴皮子了,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伙计们,有贵客登门,今天外客生意不做了,关门上锁!”
待到丁胖子说完,客栈内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是!”
几名身穿统一的伙计服装的男人纷纷动了起来,客栈内的门窗全都被锁了起来。
关好了门窗后,这些伙计又在一层中间清出了一块空地,然后将桌子和蒲团摆放好。
众人一同入了坐后,丁胖子站在桌前扫视了一圈,道:“你们这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习惯。这里安全的很,你们还是别装扮了吧。”
看到所有人卸去易容后,丁胖子坐了下来,边笑着扫视众人,边说道:“还是这样看起来舒服。”
“我也有同感。”
丁胖子瞥了一眼身旁笑着的天明,心中只是好奇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便不在管他了。
扫视了一圈众人后,丁胖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问道:“雪女姑娘这次怎么没来?”
这一句话问倒了众人,他们如果直接说雪女在嬴修远那里,无疑是给高渐离的伤口上猛撒一把盐,但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含蓄的说法。
看着突然噤声的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丁胖子脑中有了一个猜测,脸上满是惊恐地说道:“难道说,雪女姑娘她......”
害怕丁胖子在说些什么惊世骇俗之言,盗跖急忙阻止道:“雪女姑娘好的很,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小意外,我回头告诉你。”
说完还给丁胖子使了个颜色,和盗跖十分熟悉的丁胖子瞬间知晓了对方的意思,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再追问下去了。
看着场上气氛越来越冷,班老头转移话题道:“先让我来跟你介绍一下吧。”
......
儒家,小圣贤庄深处,一个四周由高墙围起来的院子中,伏念和荀子分坐在一块石制的围棋盘旁。
“你送来的那份完整新法我看了,虽然和我儒家中的思想有所出入,但总体上还是不错的,看来你这几年的陇西之行也总算没白去。”
伏念禀手行礼道:“师叔,新法中的内容与我的干系并不大,而且那本新法也并不是我送来的。”
这句话搞得荀子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迄今为止陇西所施行的新法,仅用了不到这本新法中的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这本书在嬴修远的手中乃是绝密的消息,整个天下除了嬴修远还有他跟随他的高层之外,那怕是秦皇也不知道完整的新法。
那么问题来了,嬴修远的手下中,除了伏念之外,荀子还真想不出会有谁特意给他送来这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韩非差人送来的。”
“什么!”
荀子手中正要放下的棋子掉到了石桌上,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僵在了脸上,如果不是因为儒家礼仪早已被深刻入他的骨髓中,荀子恐怕就要失态了。
坐在对面的伏念向荀子点头示意。
尽管韩非的事乃是绝密,但根据嬴修远送来的消息,秦皇和赵高都早已知道这件事了。而且这次的事情韩非也极有可能会来,因此韩非还在的这件事告知荀子也就无妨了
跟荀子讲完了他所知的韩非这些年的经历之后,荀子也没有了兴致下棋了,毫不留情地把伏念轰了出去。
伏念对此到没什么,一方面是他对荀子的脾气早就习惯了,另一方面是他今天来此本就是因为儒家在礼仪上有这个规矩的缘故。
下棋不过是凑巧荀子的心情不错。否则刚一问完好,他可能就走了。
走在林间小道中,想起即将到来的扶苏,法家,阴阳家,伏念长叹了一口气。
争端将起,儒家究竟能否躲过这一次的劫难,他也把握不大。
这次虽有韩非来助阵,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