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这便是边疆了,前面便是被夺的边疆二城,我等不便再前行,就送到此处吧。”南北苏的边界,一身黑衣的暗卫对着身后裹在披风里的两个女子低声道。
那两位女子抬起头,是两张极为普通的脸,看上去年纪极轻,可是严重却有着与面容不符的沧桑和收敛。
两人打量了眼四周,因着地方偏北,天气越来越冷,已经飘了好几场小雪了,可是这还不算完,她们需要去的是更北边的地方,那个住着她们曾经主子,如今敌人的地方,北苏。
“侍画,走吧。”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走去,一个女子抿了抿唇,低声道。
另一个女子却是微微皱起眉,道:“记住,过了这边界,你不是夏珏,我不是侍画,世间只剩下雅晴和雅容二人。”
这二人便是得了任务和人皮面具朝着北苏而去的侍画和夏珏,碧云山自年前,便因为月泠而封锁,故而她们只能走官道。连着赶了四五日的马,总算是到了这边疆城,过了这条界限,她们便是任务的开始。
看着远远走去的两个身影,暗七有些不忍的上前道:“就这样让她们两去没事吗?”
“暗七,你逾越了。”领队的暗二目光一冷,扫了眼身边唯一的女暗卫,声音幽幽响起:“夫人决定让她们去,必然是知道她们有过人之处,如此,何必我们为她们担心呢?”
听见暗二的回答,暗七也不再多说什么,退后一步,确实,她们若是没有那个本事,按照夫人的性子是不会派出两个无用之人为自己效劳的,夫人,这是在信任她们。
“别辜负了夫人的信任。”暗三低低的呢喃了一句,随后,将马匹掉头,道:“走吧,陛下和夫人想来还是有任务的。”
“嗯。”暗二点了点头,亦是调转马匹,策马而去,余下的几名侍从自然也不敢多加怠慢,立刻跟上暗二的前行,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客死他乡,且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顶着寒风,夏珏和侍画骑着马儿缓缓的走入城门,因为犹在南苏边缘,故而时常有中原人进入城池极为正常,守门将士也没有多加为难,进了城,侍画便走向一条小巷,这里曾经是苏国暗卫的联络点,只是由于边疆城叛变,故而荒废了下来,而这一次,侍画和夏珏便需要在这里和长鸣取得联系。
下了马,夏珏有些难忍的想要撕开脸色的人皮面具,却被夏珏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夏珏一愣,看着侍画不赞成的眼神,便也只能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她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监控,若是不小心一些,便是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推开门,宅内已经堆积了不少尘埃,夏珏和侍画皆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往里走了进去,将马拴在马厩里,看了眼四周,宅子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书房,寝室,大厅,依次而列,颇有破落世家的感觉。
找了些打扫工具,侍画对着夏珏微微点了点头,夏珏明了的拿出一只短笛,放在口见一吹,奇异的是,口笛竟是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只有细微的颤动响起,大约吹了半刻钟的功夫,夏珏有些气喘的放下口笛,而侍画也已经将一些必要的地方打扫了个遍,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夏珏道:“雅容,你说,要多长时间?”
“雅晴,这么大的地方,想来也要个两三日吧。”侍画没有抬头,只是沉着声答道。
夏珏点了点头亦是加入了打扫的行列,如今,她们需要做的便是打扫好这一方安虞之地,剩下的就只是等着长鸣派人来接她们了。
北苏庭里,长鸣皱眉望着自己屋里笼中有些兴奋的黑鸟,长叹一口气,她们终究还是来了,那支短笛的声音唯有这只黑鸦可以听见,如今黑鸦如此兴奋,想来是侍画和长鸣到了。
“叉。”微微出声,长鸣身后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跪拜在地,静候着长鸣的吩咐,长鸣顿了顿继续道:“带着黑鸦去边疆城,它会告诉你,要接的人在哪,把她们一路护送到我这儿来。”
“是。”那人拎起鸟笼,却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抬头,对着长鸣再次行了个礼,便又一次消失在了屋内。
长鸣有些疲倦的靠着墙,他老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边健壮有勇有谋,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护下自己的主子而已,那个已经迷失了自己一切的公子,但愿这一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小姐,长鸣在,能否护的公子一命?
凤鸾宫中,季月锦依旧是鲜少出门,然而脸色的表情却是愈发像月泠,她越来越会收缩自己的表情,她在苏慕言面前依旧是一派悲哀失落之色,可是在这镜子面前,她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不见喜,不见悲,不知苦,不知笑。
“夫人,陶雅娜夫人和后宫几位夫人来了。”琼楼推开寝殿的门,看着脸色冰冷的季月锦微微低下头,轻声道。
季月锦的脸色一僵,双眸中猛然呈现出一片恨意,却又很快的收拾了起来,她微微扫了眼自己的衣着,起身道:“琼楼,扶我起来,云岚,传。”
“是。”一直候在门外的云岚闻言,立刻退了下去,而琼楼则是上前扶起已经日渐消瘦的季月锦,有些不忍的开口道:“夫人,您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那位小姐,素来纤细,我比之她终究是臃肿了些,瘦下来,才更像她。”对着琼楼微微一笑,季月锦起身,拿起一旁的貂裘凤披,随意的穿在身上,随后便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她的每一步都极慢,但是,每一步却都无所畏惧,站在季月锦身后,琼楼眼眶微红,她的夫人,终究是变了,义无反顾,不顾一切了。
大殿里,陶雅娜裹着一身桃红色的长披风,手中是一杯暖暖的牛乳,而身边,皆是一身或是翠绿或是湖蓝,却皆是没人敢和陶雅娜传同样的色调,谁都知道,正夫人的孩子落了是由于陶雅娜夫人,可是陛下却没有多加责罚,可见,真正的后宫之主,早就移位了。
看见季月锦走了出来,陶雅娜下手的几位夫人皆是起身行礼,唯独陶雅娜安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起身,带着些高傲的笑,望着季月锦,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
季月锦眉眼一冷,看着陶雅娜,声音冰冷的响起:“本宫还是第一次知道,如夫人来了本宫这凤鸾宫还能坐着说话。”
闻言,陶雅娜和众位夫人皆是一怔,谁都知道这凤鸾宫的月锦夫人性子温和,好息事宁人,可是今天,这是要和陶雅娜公然杠上的意思吗?
陶雅娜脸色一沉,刚想起身,却见季月锦冷冷一笑,接过琼楼手上的暖炉,坐在首座上道:“本宫不愿和有些人多加计较,各位妹妹们,坐吧。”
“是。”旁余夫人皆是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心下不由有些后悔,本来是想今日来看陶雅娜和季月锦对决,却没想到,今日的季月锦竟是如此的不好惹,似乎变了个人一般。
季月锦挂着似笑非笑的面容,扫视了眼下方的诸位夫人,当陶雅娜准备开口时,打断道:“贡桑妹妹。”
一名披着绿色长袍的女子一惊,连忙起身道:“妾身在。”
“听闻贡桑妹妹甚好书卷,本宫不才,手中犹有些中原带来的史书古词,但愿妹妹不嫌弃。”说完,季月锦对着琼楼动了动眼色,琼楼何等聪明,立刻走回寝殿,挑了两本早时被季月锦做过标记的史书走回大殿交给贡桑。
贡桑惊喜的接过史书,微微一笑,却仍是不动神色的行礼道:“多谢夫人。”
季月锦亦是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的休养,她并非什么也没做,后宫中的诸位夫人,她或多或少的知道了她们的所求,也多少明白了她们的站立点,那些已然归陶雅娜指使的夫人,她自然不愿去讨好,但是某些中立的夫人,却值得她纳入阵营,而这贡桑,便是第一个,也是最有用的一个。
贡桑是草原第二大部落桑格拉部落的嫡女,虽是实实在在的出生在草原,却自幼体弱多病,被送至祭司处抚养,便也养成了个安静善良的性子,今日来,也必然是因为她那温柔性子不愿自己被多加羞辱。她好书,但是却难得到中原之书,故而,季月锦投其所好,以区区两本书,得了贡桑的心。
看着如此的情形,陶雅娜有些恼怒的起身,没有任何话语的甩手离去,看着兴冲冲来,怒冲冲去的陶雅娜,季月锦冷冷的笑了,杀子之仇,我必会报。
陶雅娜一离开,那些属于陶雅娜阵营的夫人们就有些呆不住了,皆是纷纷起身,对着季月锦告了声退,随后急急追着陶雅娜而去,看着大殿中陡然空荡下来的气势,季月锦亦是放松了满身的精神,没有人知道,刚刚她是有多牵强的想要去模仿那个女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