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在纸信上写下自己的习性与苏慕言之好,月泠有些嘲讽一笑,她跟在苏慕言身边八年,八年,她近乎是将苏慕言这个人摸得一清二楚,本来是想以他反攻苏国,如今却成了,自己为季月锦翻盘的所在。
将信纸放入信鸽腿中的竹筒里,月泠揉了揉信鸽的头,轻声道:“乖孩子,去找你的主人吧,好好帮帮她。”
那信鸽若有灵性的咕咕了一声,随后张开双翼飞上蓝天,消失在天空之中,看着远去的信鸽,苏慕城伸手将月泠揽入怀里,柔声道:“别担心,季月锦能做出这种选择,说明她长大了。”
“丧子之痛,逼得她不得不长大。”她默默垂下眼帘,靠着苏慕城的怀里,说实在的,对于季月锦失去这个孩子,她没有任何感觉,在她看来,在苏慕言身边,少有真心实意之人,便是这孩子生下来了,也不大养得活,然而,当真正看见季月锦因为那个孩子而被迫选择的时候,她隐隐犹然自责着。
知道月泠的心思,苏慕城也不肯在季宅呆的太久,对暗一做了个继续留守的手势,苏慕城便带着月泠走出季宅,微微回头看了眼在身后静默的宅子,苏慕城不得不反思自己,终究是他太轻视季良了,那个人便是死了,也留下了至关重要的局面。
一个人不怕他有计谋,唯怕他既有计谋又有耐心,想来少有人愿意用数十年来布一个局。
回到城月殿时,月泠的心情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如当初夏青玦所讲,如今不是她犹豫季月锦是否入局的时候,而是季月锦已经彻彻底底插足了这天下事,入了这浑水,而且是不能全身而退的那种。如此,她便不必过于叹怀,她该相信的,季家的女儿不是孬种。
“别想了,我先去处理些政事,你收拾一下,等会随我一起去未央宫吧。”听得苏慕城提及未央宫,月泠一愣,未央宫是专门设宴的宫殿,近日她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宴会,怎么会去未央宫?
看出月泠的疑惑,苏慕城并没有多加解释,神秘一笑便走出未央宫的寝殿,徒留月泠一个人思索原因。
月泠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便不再多想,开始思索起自己的事情来,片刻,月泠唤道:“夏珏,侍画。”
一直候在门外的两人闻言连忙走入房内,行礼道:“夫人,怎么了?”
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褪去女儿稚气的两人,月泠缓缓道:“夏珏,侍画,可愿再入北苏?”
一瞬间,夏珏和侍画齐齐抬头望着月泠有些不明所以,上一次入北苏完全是迫不得已,而这一次夫人居然让她们去北苏,为什么?
看出两人的疑惑,月泠没有丝毫犹豫,继续道:“吾父新丧,而吾妹又恰逢丧子之痛,本宫忧心,但是却不得自由出入北苏,能不能劳烦你们替我去照顾吾妹?”
“夫人,侍画为夫人万死不辞,且请夫人指点。”侍画是个明事理的姑娘,知道月泠此次陡然让她们去北苏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然,月泠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赞赏的看了侍画一眼,说实在的,对这两个丫头,她一直是赞赏不已,侍画心思缜密,大事游刃有余,有勇有谋,是块值得雕琢的好料子,只是可惜略有冲动在小事上颇为糊涂。而夏珏却恰恰在这一点上与她互补,夏珏小事留心,却极容易因小失大,故而大事从侍画,而小事则是夏珏定夺。
“侍画,夏珏,我会让人为你们备两张人皮面具,换个容貌去北苏,你们应该是有办法联系到长鸣的,便将我刚刚之话说与长鸣,长鸣必会安排你们随侍吾妹,你们在我身边时间不短了,多少了解我的行为和习性,我希望你们在旁指点她,让她能模仿得我的几丝神韵即可。”月泠终究是有些担心季月锦的,她的习性,除非是有熟识之人在旁指点,否则仅凭文字,真的可能出现东施效颦之丑,而以苏慕言对自己的了解,一次东施效颦便再难让他改了季月锦在他心中的丑态,故而,她不得不让夏珏和侍画去指点季月锦,好歹能多少帮她一些。
听闻月泠的指示,夏珏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夫人可是要帮月锦夫人迷惑公子?”
听闻公子一词,月泠微微皱了皱眉,侍画和夏珏终究是平侯府出来的老人了,便是当初苏慕言被册封为平侯之时,她们也依旧是唤的公子,如今,苏慕言更是成了北苏之主,更是不知如何称呼了,便之好继续喊着公子。然而,若是这个词被苏慕言听到。想来侍画和夏珏身份被拆是小,性命不保是大。
“以后不要再唤公子,这一词或许会要了你们的命,”郑重扫了两个姑娘一眼,月泠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便是要帮了月锦,也且看你们愿不愿意,若是你们不肯,那此事作罢也可。”
“愿为夫人效劳!”侍画和夏珏对视一眼齐声道,她们侍奉月泠多年,早已经一心拜月泠为主,为主效劳,虽是当初在平侯府学来的东西,却不妨碍她们将此用在此处。
月泠虚扶了两人一把,随后缓缓道:“此事,是非成败,且在你二人,但是也记住,一切以自身性命为重,我希望,待我到达北苏时,见到你们俩个好好的。”
“是!”被月泠陡然的关怀感动了下,夏珏和侍画的眼微红,虽然不能随侍月泠左右,但是能为月泠效劳,便是她们莫大的荣幸。
“且为我宽衣沐浴吧,晚间,随我一起去未央宫参加宴席。”轻轻一笑,看着眼前已经到了青春年华的两个女子,月泠寻思着,或许也该待她们完成任务回来,给她们找个人家嫁了吧。
“夫人,可洗净完了?”当月泠从浴池中缓缓起身时,浴殿外响起了桂嬷嬷的声音,月泠裹上一层亵衣,答道:“桂嬷嬷,进来吧。”
听言,桂嬷嬷推开门,身后,两个小宫女捧着一件黑红色的官裙,以及一些简约大方的首饰,垂首立在桂嬷嬷身后。
看着桂嬷嬷的架势,月泠微微皱眉,问道:“桂嬷嬷,可否告诉我今日未央宫中是何宴?”
桂嬷嬷轻轻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夫人去了便知道了,且让老奴为您擦干头发吧。”
知道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月泠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到了时候就知道了。桂嬷嬷的动作很快,当为月泠收拾打点好,也不过才半个时辰而已,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女子,月泠恍惚了一下,她的容貌又长开了些,却不再像从前那边像母妃,多了几分自己的神韵。而这张脸和两年前最大的变化,便是眉间的戾气,她从没想到,只不过两年的时间,她的戾气竟是散去了如此之多。
看着已经打点妥当的月泠,桂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月泠道:“夫人快些走吧,陛下怕是在未央宫候着多时了。”
月泠点了点头,接过侍画手中的黑红色披风裹着,随后缓缓向着未央宫走去,她倒要看看,苏慕城今天是玩儿的什么花招,竟是联合了整宫的人瞒着自己,若是令她不满意,她且不会轻饶苏慕城。
未央宫中,灯火辉煌,苏慕城一身同色黑红色正服,显得愈发俊朗夺目,下手,依旧是众多的大夫,只是这一次,每一位大夫皆是正襟危坐,朝服在身,不敢多加动弹,便是跟随而来的女眷们,也被隔离在了屏风之后,不作声色。
当月泠走入未央宫的门槛时,两位侍者立刻上前为月泠脱下身上的披风,随后将侍画和夏珏拦在门外,自宫殿正口,便是一条长长的红毯延伸到苏慕城的面前。
苏慕城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月泠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一群持戟将士出现在红毯两半,长长的戟交叉横在月泠面前的道路上,而在将士前方,则是几个宫女,或是持花,或是持着柳条,看了眼这架势,月泠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幸好这宫殿够大,否则还不够这么折腾。
待一切准备完成后,一个白发老者缓缓走了出来,月泠微微一愣,这位老者,她从未见过,但是却多少能猜到他的身份,苏国有一位三朝元老,自外公那一届便专管皇室族人登基及成人之典,今日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老者浑浊的双眼看着月泠打量了许久,眼中闪现出一抹诧异,却没有多说什么,月泠亦是对望着老者,心头却有些微微起伏,苏慕城登基后便将朝堂之人做了一次大换血,在堂之人大多是后起之秀,很少有见过母妃之人,故而认不出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位老者,却是的的确确见过母妃的,怕是有些瞒不住了。
“老臣韩榕冶恭请月安夫人,过叉戟,受花礼,享柳露,受立冠之礼!”老者对着月泠行了个大礼,随后苍老却不失底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起来。
月泠一惊,立冠之礼?!该死,她竟是忘了,胤雍大陆还有这东西!
胤雍大陆,男女子皆是十六岁成人,十八岁立冠,只不过是由于各国习俗不同,所有仪式亦是不同。胤雍大陆是没有生日一说的,故而对于成人和立冠礼极为重视,便是普通人家皆会大设宴席,便是苏慕言,虽是不喜,却也是为了这两个仪式当初耗费了心思,只是可惜自己一个都没有参与。
她十六岁时,和苏慕言决裂嫁与苏慕城,一切混乱,无人记得她的成人礼,她便也忘了自己还有成人礼之事,却没想到,时隔两年,当她自己都忘了立冠礼的时候,苏慕城为她想了起来,为她彻彻底底的大办了一场。
看着红毯对面浅笑的男子,月泠亦是一笑,她该怎么说呢,这个男人,令人窝心的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