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皱着眉,看着已经有些虚脱的楚暮寒,问道:“怎么回事?”
楚暮寒微微调整了下气息,答道:“没什么,这件事情别让玦儿知道,我不想她担心。”
月泠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但是终究还是有些后遗的痛楚,不过不打紧,楚暮寒的灵力极强,就算是到现在,她也能感觉到体内残余的灵力波动,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楚暮寒的灵力被什么压抑着一样。
“我可以不说,但是青玦要是自己发现呢?”望着已经调息好气息的楚暮寒,月泠靠着床背,声音冷冷的问道。
楚暮寒一个微顿,起身,道:“玦儿的灵力不强,也没你那么敏锐的感触,我只要不露出马脚就行,你最好还是在床上呆几天,你的伤没那么快好。”
看着楚暮寒离开的身影,月泠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楚暮寒,到底我们都是一类人,为了在乎的人情愿苦了自己,为了在乎的人情愿让自己死。
“夫人!”未等月泠思绪回神,赫连礼急忙冲了进来,望着月泠,许久才放心的缓缓低下头,眼角含泪:“夫人,您要是出事,我要怎么和您母妃交代啊!”
望着一瞬间如同苍老下来的赫连礼,月泠有些自责的拉起赫连礼,柔声道:“赫连将军,给我讲讲你和母妃的故事好吗?”
赫连礼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拉着月泠的手,坐在床边,如同父亲般拍着月泠的手背,声音沙哑而又低沉:“我和长公主相遇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还只是赫连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我母亲是侧室,不得宠,却信佛,她总是带着我去宁海寺拜佛,我便是那时候认识长公主的。那时候长公主还小,又是隐瞒身份,我便不知礼数的和长公主做起了朋友。长公主生性温柔,偏爱惊鸿花,我便为长公主载了几十株惊鸿花,供她赏玩。后来,长公主回宫,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的山野丫头居然是长公主,语嫣夫人的嫡长女。”赫连礼的声音沉沉的,有些迷离,月泠微微眯起眼,嘴角含笑,她可以想见曾经幼时的母妃是何等模样,在楚皇宫的时候,父皇就将母妃宠的无法无天了,那时候的母妃笑颜璀璨到让她沉醉。
赫连礼的声音依旧在响着:“为了能够陪在长公主身边,我拼了命的从赫连家脱颖而出,得到父亲的赏识,被带上了朝堂,老苏侯,也就是您的外公特赐我守护长公主,我欣喜若狂的同时却也明白,长公主再也不是那个在山庙中与我嬉戏的女娃。我一直尽职的守护着长公主,甚至看着她和楚侯相爱,看着她为了爱情眉眼笑笑,我知道我喜欢长公主,我心里很酸,但是却依旧祝福着她,纵容着她。”
说道这儿,赫连礼的声音有些苦楚,有些酸涩,月泠看着目光空洞的赫连礼,心头亦是一酸,她知道赫连礼喜欢母妃,在赫连礼第一次提起母妃的时候,她便注意到赫连礼眼底不一样的光彩,可是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他亲手逼迫自己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别人相爱?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在她的意识里,不想占有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就如同她对苏慕城,既然招惹了她楚月泠,那么他苏慕城这一生一世都别想有别人了。
“之后便是长公主和楚侯私奔,和老苏侯闹翻,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恨过楚侯,如果不是楚侯,长公主或许还在前苏侯的身边,只可惜那时候语嫣夫人已经不在了,没人再能劝住长公主。我再次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她身怀六甲,带着小小的你离开,走之前还拜托我,未来如果楚国出事一定要照顾好你,我答应了,那也是我最好一次见到长公主。后来,我在赫连家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却一直关注着楚国的消息。楚国被灭时,是我和陛下领的队,我们本想着去救长公主和夫人,但是,却终究晚了一步。”到最后,赫连礼的声音几乎是哽咽了,月泠闭起眼,她不知道当初父皇和母妃到底受了多少苦,走了多少挫折,她只知道,在她面前的父皇母妃永远是做好了最伟大的保护伞,就算是最后一刻,也是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哪怕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睁开眼,望着身边曾经的铁血男子留下的眼泪,月泠轻轻拍了拍赫连礼的手背,道:“赫连将军,我想母妃在另一个地方一定会谢谢您的。”
“泠泠,求求你,下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抓住月泠的手,赫连礼有些失控,甚至不是唤夫人而是直接唤出了月泠曾经的乳名,月泠点了点头,她不会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她的命已经不仅仅属于她一个人了,她的命牵扯了太多太多,她输不起,更死不起了。
姜国军营中,苏慕言紧紧握着手心的茶杯,声音不再温和,而是有些阴森可怖:“你说什么?”
“回,回主公,历大师的灵力箭刺穿了小姐的下胸口,如果没有秘术师及时救治,历大师说,可能,可能凶多吉少!”暗卫有些惧怕的缩了缩头,却还是强撑着把最后几句话说完,苏慕言紧紧握着手心已经被捏碎的茶杯,任由茶杯的碎片刺穿自己的手心,怒道:“我是怎么交代的,都忘了吗!我说了,不准伤了小姐,牵制住小姐就可以了,你们是蠢货吗!”
“阿言,是我动的手,你不必生别人的气,”陡然,帐篷无声的被打开,一身藏色长袍的老者缓缓走入帐篷,对那暗卫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后,继续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你当初再三要求留她性命,我昨日在战场上就已经要了她的性命!”
“外公,我要她!”看着老者,苏慕言也不示弱,声音坚定。
李历望着苏慕言,许久,长叹一口气道:“阿言,我女儿死了就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外孙,你却爱上了敌人的女人。你知道那季月泠到底是谁吗!”
苏慕言一愣,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想过月泠的身份,他一直以为她是季家的女儿,只是机缘巧合和沁月姑姑相似,但是李历的话,却让苏慕言真正开始深思起月泠的身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边是沁月姑姑和楚侯的女儿没有死,月泠便是当初的月宁公主!
“外公,她是月宁?”片刻,苏慕言对上李历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猜想,当初他看月泠那么吃苦,本以为不过是农家孩子耐苦,况且她琴艺甚是薄弱,若真是楚国皇女,怎么会区区连了琴都不会弹?也因此,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月泠的身份,可是李历的话,却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李历是他的母妃留给他最后的依靠,他的外公,是秘术师,便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故而李历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李历点了点头,望着苏慕言道:“她确实是苏沁月的女儿。当初你让我为她治伤,我只是觉得这女娃娃奇特,和你的气息有些相似,当时我只顾着给她治伤,没有多想。可是,今天对阵的时候,她的气息我仔细感悟过,她身上的气息和你有着完全一样的地方,那是苏皇室才会有的气息,如此,她不是苏沁月的女儿还会是谁!”
苏慕言放下手中已经被捏碎的茶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居然是月宁,她居然是楚国那个亡国皇女,如此说来,她的某些行为也可以解释的通了,只是苏慕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爱上了月泠,难道他也知道月泠就是月宁了?
“外公,我不管她是谁,这辈子,我只要她。”许久,苏慕言抬起头来,盯着李历的双眼,目光中满是坚定,无论她是谁,她都必须是他的,这天下他陪她傲立,她楚月泠只能是他苏慕言的!
李历望着这样的苏慕言缓缓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他虽然是单行秘术师,却也知道秘术师的规矩,不能牵扯入凡尘之事,他和苏慕言有着血缘关系,故而插手了这件事情,但是他却不能帮他直接杀了苏慕城,因为苏慕城是真正的王格尊者,是真正应该在高位之人,而苏慕言只有半王格,终究是不正统的,可是,梅语就给自己留了这么个外孙,他不帮谁帮着。
“梅语,我该怎么告诉阿言,那女孩也是全王格?”闭着眼仰望着天,李历呢喃着,在战场上,他就已经发现了,楚月泠是全王格的星象,故而他才会想要杀了她,但是却最后收了手,他杀了她,阿言怕是真的要疯了。
回头望了一眼苏慕言的帐篷,李历摇了摇头,待报了杀女之仇,待安顿好这唯一的外孙,他就自行裁决,以了却自己在这尘世惹下的孽缘吧。
帐篷内,苏慕言眸光流转,不知在算计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