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朝着里面唤了一句,许久,里面才传来苏慕言有些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一阵刺鼻的香薰的味道,月泠蹙起眉头,这是沉香的味道,这么浓,沾之就易困倦,苏慕言点这么浓的香干什么?
朝内走去,苏慕言斜靠在床上,长发未束,眼神有些涣散,看见月泠走进,才有些精神,温柔的笑了:“泠儿,怎么了?”
“主上,我想带着侍画和夏珏入宫可以吗?”恭敬的行了个礼,如同上下属一样,冷声问道。
看着月泠的动作,苏慕言的嘴角缓缓放下,只是盯着月泠,沉声问道:“泠儿,你真的要和我这样吗?”
“主上,我应该之前就说清楚了,这件任务之后,恩断义绝。”月泠没有回望苏慕言,只是低头,嘴角有些嘲讽。
苏慕言的身子有些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床上,轻笑了几声,声音中有些凄凉,缓缓道:“如此,你就把她们带走吧,任务,等你到他身边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是,属下告退。”说完,月泠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犹豫,苏慕言愣愣的望着月泠的背影,想要开口,却又没有办法发声。
当房门再一次关上时,苏慕言低低的笑了,笑的那么嘲讽:“什么任务,泠儿,我现在就想把你留在身边,行不行,可不可以?泠儿,我终究还是亲手扯断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泠儿,我现在告诉你我后悔了,够不够?”
回答他的是满屋的寂静。
有些事,本就不是想回头就可以回头的,有些人,本就不是错过了还能要回来的。
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丢了。
“小姐,马车备好了。”屋外,夏珏的声音传来。
月泠起身,水蓝色的长裙坠在地上,发出叮叮的铃铛声,长裙上绣着银色的惊鸿花的模样,长裙一层一层的叠起,腰间,一条淡色的腰带系在腰间,齐胸的上身适当的露出月泠白皙的脖间。
一件同色的褙子将月泠玉色的手臂掩映住,一条水色丝绸的裙带绾在臂间,月泠的长发被绾成了简单的堕马髻,一只碧蓝色的玉簪斜插在发间,垂下的流苏叮叮铛的碰撞出响,一些小块的玉珠玉饰被交错的装饰在月泠的头上。
月泠望着眼前的铜镜,镜中的自己画上了花钿,是一株很妖娆的岚虞,她本就生的秀美,扑上了淡淡的粉红色的胭脂,耳间挂着的亦是碧蓝色的花样耳环。
这是十一年来她第一次着正装,从离开了楚皇宫之后,她就很少做正装。
踏着脚下同色的绣鞋,月泠推开房门,门外夏珏伸手扶住月泠,月泠浅浅一笑,既然做成大家闺秀的模样,那有一两个侍女侍候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小姐,公子,外大门外等你。”夏珏的声音轻轻在月泠耳边响起,月泠点了点头,苏慕言,今日一别,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
缓缓走向大门外,长鸣看着走来的月泠,目光一滞,这些年,从来没见过月泠着正装的模样,他知道小姐长的很美,可是这一刻,看着那仪态万千,缓缓走来,每一步都是姿态的女子时,长鸣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她的美。
苏慕言目光一直盯着月泠,看着那曾经属于自己的盛开的花朵绽放在自己的眼前,却是被自己亲手送了出去,不得不说,盛装打扮之后的月泠和当年的沁月姑姑极像,可是却没有人会把她们两人弄混,沁月姑姑满身的是温和宁静之气,而眼前的女子是贵气,是满身的王者风范,如同那本该凌霄的凤凰,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主上。”走到苏慕言的面前,月泠面无表情的行了个万福礼,那双黑眸不带一丝感情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苏慕言伸手想要覆盖住她那冷漠无情如同初见面时的双眸,却没有办法动手,无力的垂下,自嘲的笑了笑,他有什么资格再去要求她再对自己有些感情呢?
“宫中一切都打理妥当,现在起,你是苏二公子苏慕言的义妹,卿大夫余寒玉的女儿,多年居于苏国焕莲城,与我结交于八年前,在焕莲城莲花池结为异姓兄妹。”苏慕言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压抑,月泠看着他,心里有些悲凉,其实,他难受的同时,她又怎么会不难受?只是,既然你决定将我推开,那我何必苦苦挽留?
点了点头,月泠踏上马车,苏慕言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拉住月泠的手,苏慕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说道:“泠儿,如果,如果你现在说反悔,我可以找人替代你,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主上,这句话,如果在那天你说,我或许会考虑,现在,对不起,我想要的是自由。”挣脱开苏慕言的手,月泠浅浅一笑,掀开帘布,走了进去,苏慕言,都到了现在了,根本回不了头了,这世间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苏慕言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凄凉的笑了笑,说道:“走吧。”
驾车的马夫听命驾着马车向着皇宫跑去,苏慕言望着远去的马车,紧紧的闭上了眼,对着长鸣道:“去给我牵匹马,我要进宫。”
长鸣一愣,这八年,公子几乎是可以不进宫就不进,没有传唤一定不进去,毕竟公子被逐出皇宫太早,宫里有些事情,他完全是单枪匹马,所以他不进宫,不让自己落入危险,而现在,公子居然愿意主动入宫?
想是这么想,可是长鸣还是听命的去牵了匹马,小姐,你知不知道,公子其实也是在煎熬着,把你送走,公子心里的疼不比你少。
苏慕言的宅院离皇宫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皇宫的门口,那马夫对着看守的侍卫出示了一张令牌,侍卫便没有多为难,让马车行了进去,月泠长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她要面对的敌人才是真正的整个苏国,她,楚国公主,楚月泠,真的要开始的第一步便是这里。
“小姐,到了。”帘外传来侍画的声音,月泠撩开珠帘,打量了下四周,苏皇宫和楚皇宫有着明显的不同,如果说,楚皇宫是沉淀了无数的历史的沉重岁月建筑的话,那么苏皇宫便是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景。
“这位就是余卿大夫的女儿吧,余小姐这边请。”马车下,一个宫女模样的中年嬷嬷笑的一脸温柔,对着月泠说道,眼底却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小姐长的真是漂亮。
月泠在侍画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对着那嬷嬷点了点头,道:“有劳嬷嬷了。”
“余小姐客气,请上船吧,殿下在水心亭宴请各位小姐。”随着那嬷嬷指的地方望去,一艘装饰精美的游船停在岸边,已经有几位小姐在船上,认识的不认识的皆在彼此交谈,暗暗的对比着彼此。
月泠从夏珏的手上接过一条水蓝色的面纱裹在脸上,她不喜欢麻烦,既然是几个人一起登船,那就让她先把容貌遮起的好,自己这位小姐反正谁都没见过,也不怕谁说。
当月泠上船后,那中年嬷嬷走到船头说道:“有劳几位小姐多等了,这一船现在就开了。”
月泠扫视了一眼河边,还有好几条游船,来回不停的运作着,想来,想要当上苏侯夫人的世家小姐定然不少,游船不能一次性把所有人带走,那样太拥挤了,那就分批分次,慢慢来。
船缓缓的向着对岸划去,月泠没有入船舱,只是寻了个比较清静的地方,静静的站着,她不需要去了解这是谁家小姐那是谁家小姐,她要做的不过是好好算算接下来如何走而已。
这条湖并不宽,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到达目的地后,船舱里的小姐们,急匆匆的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船,想要早些见到圣颜,唯独月泠是缓缓的,这是一场不公平的选美,而她算得上是占尽优势,这张和母妃相似的面孔,便是最大的优势。
“小姐,去那边吧。”深知月泠性子的夏珏扫射了下水心亭的布局,随即便找到了个清凉而且没有什么人的地方,月泠点了点头朝那儿走去,入鼻的是女子走动时带起的脂粉味。
看着满场穿红着绿,打扮的莺莺燕燕的女子,月泠不由的在想,当初父皇也是如此选妃的吗?楚皇宫里,除了母妃这个正夫人还有好多位如夫人,她很少遇见她们,听说父皇找人限制了她们的行动,娶她们也只是为了稳定朝政而已。
而现在,这里的每一个女子身上都是一股势力,包括自己,娶了她们便是去了一股势力,皇家青史,拙计是娶妃。
还未等月泠想完,一个间嗓子的声音响起:“苏侯驾到!”
一瞬间,原本吵吵闹闹的庭院安静下来,所有的女子行跪拜礼跪在地上,月泠微微屈膝,却没有触地,她这一生,只跪父母,其余人经不起她这一拜。
一阵哒哒声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月泠随着大家起身,悄悄抬头望着高座上的男子,男子有三分和苏慕言的面容相似,然而两人却完全不同,苏慕言永远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而眼前的男子却是一副霸气天成的模样,慵懒的靠着座椅却给人危险的气息,俊俏的面容却透着隐隐的冷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