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北苏的天气已经彻底寒冷了下来,季月锦裹着一身白色厚披风站在殿门口,微微皱眉道:“琼楼,陶雅娜那边怎么样了?”
“回夫人,陶雅娜夫人闹腾了几宿,陛下放了她的禁足,如今正在后宫炫耀自己的身孕。”琼楼退后一步,微微在季月锦耳边道。
季月锦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她不怕陶雅娜闹腾,就怕陶雅娜不闹腾,只要陶雅娜敢闹腾,她就有的是办法捉住陶雅娜的行踪,有些事情她可以出其不意的要了她的命。
“夫人,外面风冷,进去吧。”帮季月锦将披风裹着更加严实些,琼楼有些担忧的看着季月锦单薄的身子道。
季月锦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寝室走去,寝室里,香料的气息连绵不绝,季月锦自嘲一笑,这几日苏慕言几乎是日日宿在她的房里,可是她知道,苏慕言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去看月泠,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夫人,格拉已经招了,并且签字画押承认陶雅娜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种。”雅容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在季月锦面前,上面一个血红的手印,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这后宫之中的*和污秽。
季月锦扫了眼手中的信纸,随后折好放入暗格之中,回头望着雅容道:“雅容,你看这事儿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雅容定了定神色答道:“陶雅娜之所以没有害怕的在后宫行走,是因为她认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认为这个孩子必然能为她带来荣耀和辉煌,可若是宫中流言起呢?”
季月锦眸光一亮,瞬间明白了雅容的意思,随后对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琼楼道:“琼楼,暗地里传下去,就说,陶雅娜夫人腹中的孩子不是陛下的种。”
“是。”琼楼行了个礼,随后领命退下,待寝殿中无人后,季月锦出声问道:“雅容,你和雅晴这几日一定要看好格拉,他将是我搬倒陶雅娜的一枚重要棋子。”
“夫人,属下明白,但夫人也别忘了,最重要的,除了格拉,还有李历。”对着季月锦行了个礼,雅容退出寝殿,却在退出之时,看见一身青袄的叶钦苒在倾潇的带领之下走向寝室。
雅容神色一凛,立刻退到路边,垂头而立,手却在长长的袖中握紧,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叶钦苒,在南苏之时,叶钦苒常会来到城月殿寻苏慕城,一来二去,他和她们也是面熟的很。只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在北苏遇到叶钦苒,在背叛了南苏,陷害了月泠,残杀了季良之后,第一次遇到叶钦苒,心中之恨,不可谓不深矣。
叶钦苒看着退到路边的宫女,微微皱起眉,这宫女身上穿的是凤鸾宫的衣服不假,可是这股气质,却让他熟悉的很,这个女子他见过,只是样貌,他不认得。
“等一下,你叫什么?”停住脚步,叶钦苒饶有兴趣的看着雅容,居高临上的看着雅容低下的头,问道。
雅容身躯一僵,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拔剑杀了眼前男子的冲动,微微压了压嗓子答道:“奴婢雅容。”
“中原人?”叶钦苒却没有就此结束,继续问道。
雅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答道:“是。”
“叶上大夫,时辰不早了,您若是有意见夫人,还是速些虽奴婢来吧。”倾潇皱了皱眉,看了眼将要日落的夕阳,日落之后,苏慕城便会来季月锦宫中,若是叶钦苒真要见季月锦,便要快些了,若是被苏慕城碰见,那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明白倾潇的意思,叶钦苒也没有再追问雅容,而是再次跟上倾潇的脚步离开,看着叶钦苒离开的背影,雅容神色一暗,远远的跟了上去,有些事情,她可以不管,但是若叶钦苒想要利用季月锦,那么便必须和夫人禀报了。
踏入寝室,叶钦苒便闻到了浓郁的熏香味和淡淡的岚虞香味,微微皱了皱眉,叶钦苒行礼道:“拜见夫人。”
“叶上大夫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儿?”靠着软榻,季月锦微微眯起眼,她虽然感谢叶钦苒为自己带来了父亲的消息,但是对这个人却是放不下心来,这个人,在南苏时便是出了名的狡兔三窟,心思奇绝,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棋子要如何落定。
门外,雅容避开巡视的宫女太监,躲入盲区,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目光闪过一丝复杂,她或许明白叶钦苒找季月锦的意思,可是季良死在叶钦苒手里,季月锦怕是不会知道吧。
叶钦苒微微一笑道:“夫人,听闻近日陶雅娜夫人怀了龙子,又得了陛下恩宠,极为得宠?”
“上大夫倒是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啊。”季月锦歪了歪头,冷冷一笑,若是从前,她必不会如此对待叶钦苒,可是如今,她要斗,要争,要活下去,便要用自己的方式好好大这一仗,这一场宫廷之争。
叶钦苒显然也没有想到再见季月锦是季月锦竟是如此的神态和气韵,神色一愣,随后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如今的季月锦和当初的月泠太像太像,许是真的太过刻意模仿让季月锦越发失了自己,越发向月泠了。
“夫人谬赞了,下官只是想,夫人因她丢了孩子岂能不生她的气?我和夫人同来自中原,又怎能不助夫人一臂之力呢?”叶钦苒说的极为冠冕堂皇,甚至是情深意切,可是在季月锦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和讽刺,助自己一臂之力?不过是把自己当枪子使吧。
“上大夫有话便直说吧,陛下片刻就该来了,上大夫在此不是什么好事吧。”不愿意和叶钦苒多加纠缠,季月锦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叶钦苒也不多恼,只是笑着把一瓶小瓷瓶放在桌上道:“此药名为失散粉,女子有孕食之,必然落胎,万望能助夫人一臂之力。下官告退。”
待叶钦苒退至门口,却又陡然顿住,笑着道:“夫人,别忘了,你父亲的死因和谁有关,又因谁而起。”
话音未落,叶钦苒便退了出去,待叶钦苒走远,雅容立刻走入殿中,看着那瓶小瓷瓶道:“夫人,我可以看看那个瓷瓶吗?”
见识过雅容的学问,季月锦也没有多加阻拦,直接将手中的瓷瓶交给雅容,雅容则是在接过瓷瓶后片刻,冷冷一笑,道:“失散粉?该是失命粉吧。”
闻言,季月锦神色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此粉由五种毒草研磨而成,香气却是极为细腻清香,迷惑性极强。”雅容顿了顿,将手中的瓷瓶交给季月锦后继续道:“此粉入食,片刻即亡。”
雅容话音未落,季月锦便冷冷一笑道:“叶钦苒还真是高看我,要用这种东西让我和陶雅娜一并而死,好心机,好心计啊。”
“夫人,此物可先留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叶钦苒有人让您和陶雅娜一起共赴黄泉,那么这药便是他的坟墓。”雅容笑望着季月锦,眼底却慢慢是冰冷的寒意,便是季月锦都是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雅容对谁露出真正的恨意,这叶钦苒是第一个。
雅容眸光寒冷,姜国亦是一片寒冷如冰。
当月泠醒来时,自己的手被夏青玦牢牢的扣住,夏青玦伏在自己的床边,已经睡去,脸色却是难掩的疲惫,另一边,天权如同卫士一般紧紧的守护着月泠,脸色却是掩饰不住的苍白。
月泠皱了皱眉,她只记得自己当时陡然眼前一黑,难掩的倒了下去,似乎是有人接住了自己,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锦被下的手微微的扶了扶自己的腹部,依旧是静静的跳动,依旧是那般安宁无声,却让她心思一片宁静。
许是感受到手下人微微的动作,夏青玦猛地醒了过来,看着睁开眼笑望着自己的月泠,眼眶微红,紧紧握住月泠的手,有些失声:“月泠,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夏青玦的声音,有些打盹的天权亦是醒了过来,转头直直的看着月泠,眼里竟是溢出了些泪光,月泠拍了拍夏青玦的手背,随后看向天权道:“青玦,天权,我醒了,没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倒是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五天,整整五天!你再不醒,再不醒,我都想让给暮寒给你去摘还魂草了!”夏青玦说的有些失控,脸上还有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月泠一愣,她居然睡了五天了?看向天权想要确认,却见天权,微微一笑,那张俊俏的脸上依旧是留着那道伤疤,却更显俊朗,此刻却是憔悴和心定,看着月泠看来的目光,天权道:“小姐,你没事儿就好,你醒了就好,别再丢下天权一个人了。”
月泠目光复杂的看着天权和夏青玦,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睡竟是如此之久,倒是为难了他们,死死的守着自己和孩子。
“青玦,天权,我没事了,没事儿了。”月泠呢喃着,似是安慰,又似定心一般,让眼前的两个人满满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