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的表情格外纠结,他没有想到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弟子会在比武大会前夕跟他提出进藏经阁坐禅学习《菩提心法》的神奇要求。
凌多多双手合十道:“弟子昨夜得方丈师伯指点,心中若有所明悟,希望能进入藏经阁一个月精研佛法,潜心修行。”
你说你什么时候修行不好,非要搁这时候修行去。智能本来满心指望着自家天才弟子给抱个第一名回来,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能参赛了。
这前后落差太大了,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道:“佛家行事指望一个缘法,既然时机已到,你自去就可。”
从短期看,戒律院是少了一次出风头的大好机会,但是从长期看,若是凌多多能够借着这次研究学到《菩提心法》的精髓所在,那绝对比一次比武冠军要获益得多。
凌多多一脸愧疚道:“弟子本来想着能够在此次比武中大展身手,力挫各位师兄师弟,给我戒律院争得荣光,没想到天意弄人……”
智能对此也是深觉可惜,多少年了,戒律院一直都处在少林的最底层,因为弟子稀少而被暗中指指点点,好不容易能风光一大把,确实是太可惜了一点。
然则他作为凌多多的师傅,肯定不能在弟子面前捶胸顿足,太有损形象了,智能在心中抹泪,面上只能板着脸训斥道:“三礼,出家人连红尘都能看淡,何况是名利?这样注重虚名,你的佛法都白学了吗?”
凌多多低头垂首道:“是,师傅,弟子知错。”
智能一脸失望地一甩袖子道:“快去藏经阁好生参悟吧,何时有所得了,再出来见我。”
拉倒吧,明明你脸上那失望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跑掉的比武冠军的,凌多多在心中偷笑一声,低低应了,方才起身离开。
智惠对于自己半个弟子将要抱着行囊来这边住上一段不小的时日,并没有表现出欢喜和不悦来,他面无表情仿若凌多多刚刚告诉他的是一句“今天天气真好”的陈述句。
人家完全就没有反应,弄得凌多多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把行囊放下。
智惠看了他一眼,不再停留,拿着拂尘清扫书籍,绕着藏经阁走了一圈回来后才开口道:“人的呼吸行动都会对这些古经产生损伤,你若是想要长住,跟我去里面的房间。”
凌多多并无二话,抱着行囊跟着他一路来到藏经阁地下一层,看着地上放的那个蒲团,抽动了一下嘴角,问道:“这里是您的房间吗?”
地下一层连蜡烛都没有点,因为上层建筑遮蔽了阳光,就算是白天也阴森森的,而且这里就再简单不过地丢了一个蒲团,连点像样的器物都没有。
少林弟子都是凑一块吃大锅饭的,凌多多以前吃饭的时候就会离开藏经阁,转了一圈没找到智惠的饭碗在哪里,诧异万分道:“难道您平时都不需要吃饭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辟谷境界——所以说这篇文的主题其实不是武侠而是修真?凌多多感觉到自己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七年来智惠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表情,他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林多多,那目光仿若在谨慎观察一个隐性精神病人一般,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不是,这里是参禅的地方,我是出去跟长老们一起吃饭的。”
凌多多干笑了一声,道歉后又问道:“师伯是坐着睡觉的吗?”
这个问题智惠并没有回答,这也就从侧面说明凌多多的说法是正确的,凌多多一时间感觉到压力很大,他不知道要不要善意地提醒智惠一句,坐着时间太长很容易得痔疮的。
然则看智惠回身离开的动作,他又觉得不需要自己多嘴,因此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把包裹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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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多多在藏经阁待了两个多月,再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跟又活了一辈子一样,他浑身的骨架都跟散了一样,心中万分佩服智惠数十年如一日的盘腿睡觉姿势。
其后智能又陆陆续续带着他下山了几次,在凌多多十二岁之后,考校了他的武功,便放心地让他独自下山惩处少林逆徒。
凌多多自从参悟过《菩提心法》后,确实感觉到原本阻碍自己的障壁随之消失。一个人身体的巅峰状态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他前面两辈子也是厚积薄发,到了将近三十岁的年纪才真正成为一流高手。
然则到了这一辈子,他用《菩提心法》为引子,加上自己对武当和华山武功的身后了解,强习多种内功,竟然也小有成就。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个武力值的小高-潮了,凌多多对自己的前景很看好。
他每次下山都要折腾一段时间,趁着不在少林寺,周围没有任何约束的时候,练习其他门派的功法。
智能一开始还担心他在外面遭遇了危险,但是因为每隔几天凌多多就要给他送信保平安,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了,他是一贯行事这么磨蹭。
智能本来还以为他在外面故意耽搁时间是贪玩,但是他每次还山之后,武功都大进,这才知道他是一路上一边赶路一边练武,也就不再询问他了。
凌多多非常喜欢这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他虽然本性比较沉稳,但是将近十年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仍然相当挑战人的忍耐力,偶尔能够出来放放风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他生性不喜欢说,但是挺喜欢听人家说,只可惜三痴三戒说得话都很乏味,智能跟他说话也多是训斥的口吻,跟智惠对话是对自己大脑的一种摧残和□□,这群人都让凌多多感觉到有些平淡无聊。
一路上的路途并不算平静,如今的年代已经接近清朝中后期,各种民间起义频繁,凌多多挑着人少的小路走,就经常遇到劫迳之徒,期间少不得有些武力冲突。
凌多多权当是给自己积累经验值了,一路都是打过去,从不心慈手软。他虽然这辈子已经成为了一个少林弟子,但是骨子里并没有戒杀生的习惯。
他能够做到不吃荤腥,面对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的强盗土匪,下起手来却丝毫不容情,一旦逼问出有作恶行径,都是就地斩杀,再把其劫掠所得钱财到附近小镇置办粥场,权当给这辈子积德行善了。
这些事情都是悄无声息进行的,凌多多也不会傻到跟智能讲述自己的光辉事迹,默默闷声大财罢了。
倒是凌小小对于跟自家哥哥越发聚少离多的日子感觉到有些彷徨无助,每次见了面都跟他格外黏糊,还不停嘱托他要好生注意身体,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要被小人暗算了去。
这小姑娘自己单纯到能够被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毫无困难地拐走,竟然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些话,凌多多听完后感觉到十分有趣,每次都是满口答应的。
他在外面游走的时候,并不是化斋苦修,而是在身上罩上富家子弟的日常衣服,头上戴着棉帽子遮住光头,借此迷惑路人。
一晃就是两年时间,凌多多正在执行自己的第十二次单独任务,此时的落脚地点是杭州,他难得能够来此热闹繁华之地,因此稍事休息后,想要在附近逛一逛。
这一逛逛出了一通难得一见的热闹,凌多多远远看到城门前摆了一座高高的比武擂台,擂台两边一边一个高高悬挂着长对联,台下挤满了指指点点的百姓。
他生性不喜过于热闹的场景,见状皱了一下眉,正想绕道走开,冷不丁听到擂台之上的人高声喊道:“方世玉是一个孬种也就罢了,难道全苏杭并广州的都不过是一群废物?”
凌多多从这句话中听到一个还算是熟悉的名字,再加上这个地图炮开得有点过大了,不知道是谁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
他脚步一顿,扭头看过去,先是打量了一下站在擂台正中间的那个四十许的中年男子,又留神看了看擂台上摆着的对联。
拳打广东一省,脚踢苏杭二州。
这口气当真可以吹破天了,凌多多稍稍留神了一下周围群众的说法,发现这群人都是怒气冲天,言辞中对台上的人颇多不满。
方世玉难道不是应该在广州待着吗,好端端怎么会跑到杭州来?凌多多对这个热闹还是挺感兴趣的,驻足停步等待着事情的后续发展。